三人缓慢前行,总算走到了九号车厢。
吴欲刚咬牙坚持着,他视线被挡,看不到中年男子的情形,直觉告诉他,丈夫快挺不住了。
“千万别在最后时刻倒下。”
事与愿违,吴欲刚担心的事发生了,中年男子发出了“哼哼”声。
吴欲刚赶紧加劲去扶稳病人,却根本使不出力气。
两位志愿者守在车厢中部,看到中年男子走路不稳,随时都有可能跌倒,他们就伸出了援手。
列车员也走过来搀扶病人,三人接手后,继续把她送往十号车厢。
脱手时,中年男子累趴下了,直接睡倒在过道上。
吴欲刚好点,人没倒下,却站立不稳,马上坐在了水桶上,他的T恤完全湿透。
“哎!就差三十多米的距离……”
吴欲刚心有不甘,可地上正躺着一人,他只能想:“我们尽力了。”
在座位的一侧,陆续有三人站起来,走到过道上,去把中年男子扶起来。
中年男子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哼道:“让我……先躺……一会儿……”
最后三人照办了,轻轻地把他往下,因为躺着比坐着舒服。
吴欲刚恢复了一点精力,立刻摸出手机,给妈妈打去了电话。
吴妈妈听到了手机振动,马上睁眼拿起大腿上的手机,一接听就问:“欲刚,你们到了么?”
“还差几步。”
吴欲刚的声音比较小。
“我在九号车厢,一时回不来……请你照顾好自己。”
听到儿子喘息声,吴妈妈心疼地问:“你口渴吗?”
“有点……”
吴妈妈的担忧是对的,她忍住泪水说:“欲刚,你可以去找列车员,要点水喝……”
“好的……谢谢妈妈……”
电话挂断了。
吴妈妈理解儿子的做法,不愿让自己过分担心。
“阿姨,是吴欲刚同学打来的电话?”
易甸园偏过头来,耷拉着脑袋,小声问道。
“是啊!”
吴妈妈以为易甸园睡着了,没想到她还惦记着儿子。
“他人怎么样了?”
易甸园接着又问。
吴妈妈惊喜地答道:“没事,可他们把病人送九号车厢……人就走不动了。现在,可能他在休息。”
易甸园勉强地笑了笑。
“谢谢!”
吴妈妈内心激动不已,满脸笑容。
易甸园“嗯”了一声,又转过头去,合上了眼睛。
吴妈妈见易甸园精神状态差,早就怀疑她有点脱水,连忙去把保温杯拿在手里。
“易甸园同学,请喝点水。”
吴妈妈拧开盖子,把保温杯送到她身边。
易甸园没拒绝,她确是口渴了,很想喝水。
“谢谢!”
易甸园声音很小,让吴妈妈心里难过,笑得也没那么自然。
慢慢地喝了两口,易甸园把保温杯递回去。
“多喝点,我运动得少。”
在吴妈妈劝说下,易甸园又喝了两口。
“好好睡一下,直升机快到了。”
吴妈妈心里是真的着急,儿子和易甸园都不能再工作,继续去当志愿者。
这几口水不能解渴,易甸园反而还要静心,努力不让汗水流得过多。
不久,易甸园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吴妈妈也处于半睡状态。
整个车厢异常的安静,连呼噜声都听不到了。
不过,在这种高温下睡觉,能睡着就不错了,还能打呼噜,那岂不像神仙那样悠哉?
车厢的气温在上升,吴欲刚却不敢再去测量。
“有五十度又怎样?在上升到六、七十度之前,我们都会撤离。”
吴欲刚抱着乐观的心态。
九号车厢的列车员返回时,看到过道上的中年男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说:“这怎么得了!餐车里还有六位病人……”
紧接着,他回头对两位志愿者说:“快!把他扶到十号车厢去。”
三人用尽最后的力气,也没把中年男子扶立起来。
曾经扶过的三位乘客见状,又立即从座位上起身,再次走到过道里。
中年男子失去了意识,他被三位乘客慢慢地搀起,然后送往十号车厢。
列车员、志愿者们刚松了口气,却发现了水桶上的吴欲刚,他背靠在座椅上,东倒西歪,低头打着盹。
“可能他脱水了。”
九号车厢的列车员低声道,他看上去有三十岁的样子,经验比两位志愿者多。
一位志愿者立刻转身,从身旁的小方桌上拿起杯子,走到吴欲刚身前,蹲了下去。
“同学,请喝水。”
这位十七岁的志愿者抿嘴说。
吴欲刚闻声睁开眼,见到面前的玻璃杯,微笑道:“谢谢!”
年轻的志愿者没多问,即使觉得吴欲刚有点面熟,也像是一位志愿者。
而且在他的印象中,吴欲刚主动请求了列车长,把自己和同班美女分在一组。
“请张开嘴。”
这位志愿者去给吴欲刚喂水。
“慢一点。”
列车员在旁边提醒了一下。
吴欲刚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换成我,我也会提出那种要求。”
喂水的志愿者念念不忘,缘于他和美女同学们已分开。
半杯水喝下肚,吴欲刚的精神好了一点,仍旧有点恍惚。
“好好睡一觉。”
年轻的志愿者轻声叮嘱道。
“谢谢你!”
吴欲刚报以微笑,但他失去了感觉,不知道有没有笑出来。
没想到,年轻的志愿者蹲得有点久,起身时重心不稳,身子向后倒去,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列车员反应快,伸出双手去扶住了他,才没让对方的身体倒下。
另一位年轻志愿者走上前来,他和列车员同心协力,去把搭档拉起来。
吴欲刚看在眼里,激动之余有一种莫名的痛苦。
“两个搭档不能在一起,不知易甸园同学怎么样?”
一想到妈妈,吴欲刚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
此时,易甸园也不好过,她又被热醒了,发觉体温越来越高,对流下的汗水毫无知觉感。
“在这种危机面前,我不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希望他们都安好。”
易甸园只剩下这个念头了。
“直升机来了!”
“是直升机,我听到了降落声。”
“谢天谢地!总算来了。”
车厢骚动的那一刻,易甸园什么也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