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副驾驶座,关上门,拿下口罩,吴欲刚累得气喘吁吁,瘫倒在座椅上。
普希金瞟了一眼,一边开动小车,一边对导航仪说:“农业研究所。”
导航仪回复道:“好的,农业研究所已锁定。”
驶出新泰小区,小车加速前进。
街道上的车辆锐减,警灯闪烁的警车陆续到位,守侯在红绿灯下的各个路口。
普希金不敢超速了,他让车速保持平稳。
窗外的灯光从脸上闪过,吴欲刚有气无力地去掏手机。
拿出手机,他挪动屁股,坐好姿势,让精神振作起来。
凭直觉,吴欲刚已猜到了,他妈妈和易妈妈互通了电话,他就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果然,吴妈妈迫不及待地问“欲刚!你和园园上车了吗?”
吴欲刚回答道:“妈,我们已经在车上了,赶在戒严前回到单位。”
吴妈妈一听,放下心来说:“好的,园园交给你了,你要照顾好她,学校已处于紧急状态,我也有事就不多说了,你多保重,再见!”
“谢谢妈妈!你也多保重,再见!”
放下手机,吴欲刚解开了短袖钮扣,转头斜视了一眼,易甸园睡得正香,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救睡美人……”一想起普希金的玩笑话,吴欲刚感觉吃苦受累都值得。
驶出市中心,几乎看不到车辆了,前面的警车拉响警笛,正朝郊区的方向奔去。
警车一消失,普希金猛踩油门,也把速度提了上去。
车辆少了,普希金也有了手感,开起来得心应手,这让他可以分心。
刚才吴欲刚转头时,被普希金的余光瞧见了,他问道:“她不是和你谈恋爱了吗?怎么还吃安眠药?”
吴欲刚一听,无言以对。
在这之前,他向普希金谈过自己的恋情,说起了一个月前的超强台风,大灾难后,易甸园一家人离开了杭州,他们一家也离开了厦门,然后,两家人在火车上相遇、相识,移民搬迁中遇上了突发事件,这才让两个家庭留在了兰州,暂时到附近的新城落脚。
一转眼,灾难又来了。
“原因是多方面的。”吴欲刚不想过多地解释。
“哦!”普希金不想追问下去,大家都在度难关,气氛比较紧张。
为了轻松一下,普希金不失幽默地说:“如果不和你谈恋爱,可能她吃的就不是一片,而是五十片。”
“哈哈……”俩人大笑起来。
很快,普希金觉得自己太随便了,不该取笑一个失眠的女子,而她还是好友的女朋友。
普希金道歉说:“对不起!欲刚,我不是故意的。”
吴欲刚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很小,可能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抬起右手,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吴欲刚喃喃自语道:“离戒严还剩四分钟。”
普希金反应也快,对着导航仪张嘴就问:“小博士,到农业研究所需要多久?”
导航仪的牌子名叫“小博士”,她不加思索地答道:“经过精确计算,按目前的车速,到农业研究所还要两分钟。”
“来得及。”普希金长出了一口气。
吴欲刚猛地伸手去打开电台。
“请市民们不要外出!请市民们不要外出!”电台传出女主持悦耳的声音。
随即,女主持重复播报说:“紧急通知,紧急通知,疫情警报已拉响,全城实行戒严,部队即将达到新城,请市民们不要外出!请市民们不要外出!”
从鼻孔里呼出一口气,吴欲刚轻轻地“唉”了一声。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吴欲刚就伸手关掉了电台。
好友心烦,普希金能理解,为了救助女友,吴欲刚整个人差点累趴下,他自己也跑前跑后,大汗淋漓,汗流夹背,吃了一些苦头。
农业研究所前有个十字路口,一辆警车停在南侧的路边,警灯闪亮。
普希金从不闯红灯,不管道路上有没有警察。
等红灯时,普希金露出了笑脸,转头说:“快到了。”
吴欲刚边扣钮扣,边说:“辛苦你了!”
普希金摇了摇头说:“一点点吧!比不上洗桑拿舒服。”
“嘿嘿!”好友俩相视一笑。
笑后,吴欲刚又回过头去。
车窗外的灯光折射进来,照得车厢半明半暗,熟睡的易甸园安静地躺着,好像故意闭上眼,谁也不理睬,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可爱极了。
吴欲刚不禁多看了两眼。
普希金也抬头望了望后视镜。
红灯熄灭,红色大众又往前冲,去跑完最后一段路程。
很快,小车在农业研究所门口停下。
吴欲刚开门下车,跑向了门卫室。
正在值班的是位老员工,名叫孙远谋,一看见红色的轿车,他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伸手去摘口罩。
吴欲刚摘下了口罩,推门而入,一进去,就叫了声“孙师傅”,随即把工作卡递给对方。
孙远谋一边接过工作卡,一边焦急地说:“再晚两分钟,别说车,人都进不来了,会被送去隔离。”
孙远谋说着,迅速地刷了工作卡。
室外的自动电门缓缓地打开。
孙远谋迟疑了一下,没问出门的原因,把卡还给吴欲刚,挥起左手说:“快进去!快进去!”
“谢谢孙师傅!”吴欲刚接过工作卡,半转身,又点头道了声“谢谢”,才跑了出去。
吴欲刚回到车里,关上门就说:“好险!”
普希金转动起方向盘,又竖起了耳朵,很想知道发了什么事。
吴欲刚把孙师傅的原话一说,普希金皱眉道:“老鼠都被热死了,想起来就感到可怕。”
这话的份量重,吴欲刚耷拉着脑袋,神情紧张,脸绷得很紧。
小车进入广场向右转弯,开往招待所。
招待所只有一楼一底,平时,这里比较静,但它和餐厅相邻,免不了会热闹一下。
小车直达招待所门口。
停车后,普希金说:“欲刚,我先进去开房,你抱园园直接进来。”
“好!”吴欲刚同意后,又不忘说:“付款人请写我的名字。”
“好!”普希金答得也干脆。
吴欲刚出来后,闻了闻空中的气味,感觉分不清浓淡,心里更没底。
普希金小跑进招待所,发现服务台只露出一个人头。
普希金走近服务台,女服务员戴着口罩在看电视,声音开得很小,但她没察觉到有人进来。
“小周!”普希金叫了一声。
女服务员猛地转过身子,急忙起身,边摘口罩边说:“不好意思!”
女服务员名叫周颖,不满二十岁,长得乖巧,嘴巴甜,她在招待所上班快一年了,工龄比普希金都长。
普希金来过两次招待所,第一次是来接客,第二次是送客,他只和周颖打过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