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可和珍妮度过了一个瑟瑟发抖的长夜，伴随着犬吠和鸡鸣，迎来了两个世纪前的第一缕曙光。
也许是闻了一晚上羊羔身上的奶膻味，两人渐渐习惯了这个味道，不再想吐了。
马可撩起小帐篷的帘子，却不敢爬出去，一是怕那凶恶的一家人，二是不敢对视祖拉的獠牙。
“别犯懒！要么饿死，要么和祖拉一起吃饭！”
粟姆巴精神抖擞的数了数自己家的羊，冲两人骂了一句，回大帐篷吃早饭去了。
“咱们怎么办？”珍妮问马可。
“还能怎么办？先摸清情况，想办法逃走。”
“托尼怎么办？”
“菜鸟托尼？他就没有不拖后腿的时候。”
“不许你这么说我弟弟！”
“什么都不懂，还自以为是。他但凡能谦虚点，知道自己什么水平，也不至于总被虐。游戏里如此，现实里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是我弟弟，你就不能留点口德？”
“算了，不跟你吵了。他先能活下来再说吧。”
珍妮再欲说什么，却被祖拉的狂吠打断了。
“出来！跟我走！”
听着莎娅的命令声音传来，两人不情愿的爬出了帐篷。
莎娅将祖拉的链条和两人的链条绑在了一起，然后打开羊圈的门，头也不回的跟着羊群走了。
祖拉摇着尾巴跟着女主人，但凡脖子上的项圈被身后的两个孩子扯住了，便扭头呲呲牙，催促着两人跟上。
“是条好狗，老子有机会一定炖了你！”马可小声的咒怨着。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莎娅便停住了脚步，坐在了草地上。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跟着我家算是享福了。阿史那大人的草场是草原上最肥沃的。我们是大人的亲随，是大人最信任的人，所以才能享受如此近便的草场。你们要是被别的部落抓了去，放羊也能累死。”
听着女主人的“教诲”，马可急忙赔笑道：“女主人说的是，这是我们的福分。”
“你这小白脸，嘴倒是挺甜。只是可惜了，草原最瞧不起你这样的。”莎娅大声的嘲笑着，充满了鄙视和嫌弃。
马可对莎娅的话不但不介意，反而谄媚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阿史那大人成了可汗，带着大家进入中原腹地，离开了草原呢？”
莎娅听后打了个激灵，神秘的看着马可，突然，她抽出马刀驾到了马可的脖子上，瞪视着说道：“你这小混蛋，是不是晚上听墙根儿了？”
马可佯装可怜，委屈道：“我家世代研修占卜之术，昨日我观天象，天山以北大有中兴之兆，新主即将降临。”
莎娅怒道：“休得胡说，阿史那大人归附李唐久已，现居瑶池都督府都督、沙钵罗叶护之职。你若再挑拨胡言，我现在就让你葬身狼腹！”
马可小声哀求道：“我不说便是……但倘若我预言成真，可否将我引荐给阿史那大人？”
“胆大包天的奴隶，你还想见大人？”莎娅说完，一巴掌扇在了马可脸上。
马可咬着牙，忍着屈辱，跪下说道：“我是主人的奴隶，但我不是一般的奴隶。我有神术傍身，能助您和粟姆巴大人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人，到那时，这广阔的草场，这遍地的牛羊，皆会成为您的财产。”
“满嘴胡言！”莎娅骂完，却没有之前那么大怒气了。
马可看莎娅的心意有所松动，没有继续谏言，跟着祖拉赶羊去了。
听了半天马可和莎娅的谈话，包括看到马可被打，珍妮也不敢插话，生怕扰乱了马可的计划，眼见离莎娅远些了，才禁不住好奇，问道：“马可，你打的什么主意？”
马可摇摇头，有些担忧的说道：“那个叫阿史那的人会自立为可汗。我提前暗示一下，会让他坚定心意。当然，如果他早就打定了主意，也有可能杀我灭口。”
“这样铤而走险，能成么？”
“我要是有更好的办法，能干这么冒险的事？”
“你能把这段历史跟我讲讲么？我也许能给你出出主意呢？”
马可点点头，小声说道：“这个阿史那全名叫阿史那贺鲁，他先是假意归顺了唐王，后来伺机自立为沙钵罗可汗，起兵造反。”
“然后呢？”
“死的很惨……”
“那你还撺掇他自立为王？赶着送死啊？”
“咱们要想先活下来，就得找身边最有权力的人，并取得他的信任。”
“那以后呢？你都说了，他下场那么惨，咱们怎么办？”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更没有永恒的王朝。”
“你好成熟啊……”
“要不是穿越到这里，估计我也长不大，哎……”
珍妮回忆着初见马可时那骄傲的不可一世的脸庞，再看看现在发型杂乱、粘着草屑和灰尘、泪痕未去的面孔，仿佛少了些孤高，多了些坚毅。
珍妮对自己心中出现的莫名的依赖感有些厌恶，或许，更多的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谴责。正思索间，却被马可突然的话语打断了。
“我给你提个醒，那个恶汉粟姆巴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对。这个年代，我们现在的年龄已经可以结婚了。而奴隶，不经主人允许，永远没有这个权力，永远只能属于它的主人。”
“啊？”尚未初开情窦的珍妮，惊恐的叫出了声。
莎娅闻声而至，一脚将珍妮踢翻在地，拔刀怒道：“浪蹄子，再叫我就给你脸上划几下！”
看着满脸油腻的莎娅，看着她脖颈处的肌肉，珍妮感受到了嫉妒所带来的威胁。她忘了疼，发疯的抓起地上的土，在脸上涂抹着。
“哈哈哈……”
莎娅对珍妮识趣的动作很满意，感觉自己对新奴隶的驯化已经有了成效，得意的仰头向着天空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当西边的云彩披上了红衣，羊群自觉的回避了落日的光芒，顺着余辉照耀的方向涌动起来，因为，那是家的方向。
马可和珍妮回到营地，急忙抱起几只小羊羔，钻进了属于它们的帐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