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们来面试的这个教室不新不旧，应该是因为担心电脑屏幕反光、而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但是灯倒是开得非常亮，照亮了教室的每个角落。
教室内有三个师兄和一个师姐，四个人都是那种非常稳重的年长形象，只有那个招呼他们18级进来的师兄倒看起来要好沟通些。
陆露摆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蒲扇着大眼睛观察着四位师兄师姐——严格来说她是在观察着三位师兄。
最高个的师兄就像是电视剧里的那种学生会长一样，文质彬彬又温和，头发是乖乖巧巧的黑色，明明浑身上下的温柔感却带着及其明显的疏离感；
开门的师兄随意间又带着些许少年气，像是会在课堂上睡觉的类型，随随意意的招呼他们坐下后，就坐到了最高个的师兄后；
最后的师兄戴着一副金属大圆框眼睛，眼睛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坐在电脑桌前编辑着什么，嘴一直轻抿着，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紧张。
而唯一的师姐——
恕陆露直言，就像是那种死读书的班长一样，冷着一张脸，以抱胸防御的姿势站在四人的中心位置，明明穿着短袖短裤，但又因为空调房里冷而套了一件格子防晒衣。
又假又装。
“嗯，大家都找个位置坐下吧。”那个最高的师兄招呼着大家坐下，如陆露所料笑得很温柔：“老师临时有些事，今天不来了。”
“不过不用担心，面试照样继续。”
师兄说到老师不来的时候有些歉意的样子，但是依旧很亲切的安慰他们。
抬起的手白皙又带着经常打游戏而有的骨感，缓缓从那个开门的师兄手中接过一个灰色的文件夹，翻开。
“那先来点个名吧——”
“啊啊，抱歉我来迟了！”
师兄的声音被开门声和女声打断。
女声清脆的声音和开门声几近要盖过师兄的声音，但是师兄却像是了然一样，笑着、略带纵容的轻轻侧过头，像是在等那人说话一样。
陆露本来托腮看着师兄，听到女声的打断后下意识皱了皱眉，见到师兄的神态动作，视线才顺着声音而去——
木门已经关上了，进来的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女，要不是陆露在大学校园见到可能都会觉得是高中生——因为无论脸还是行为举止都带着少年气，但这种少年气却不粗鲁、不笨拙，反而有种少年意气感。
陆露第一反应是看向师姐。
她以为师姐会生气的，因为那个师姐看起来就是这种类型，严肃认真死板，好好学生的标配。
可事实证明并没有，甚至那个一直看着电脑的师兄也抬头看了门口一眼，明明在自家师弟师妹进门时都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却在少女进门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
“没事，他们也才刚坐下。”拿着文件夹的师兄向少女微笑着，柔声安慰着。
“啊呼——那就好那就好。”
少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话间有一些不明显的喘气，很明显是跑过来的。
“打断你说话了吧？来来来，你继续。”
少女笑着，一只手还顺着自己的气，慢慢挪到了师姐的身边，而此时的五人站位，恰好其余四人都离少女不超过两米远。
要是远远一看，倒是像是个群像摆拍的场景。
陆露皱起了眉头，这种情况下，师兄师姐不仅没有大反应，甚至像是主心骨回归了的微表情，这人绝对不可能是什么老师、同级，而是……队长？！
那也有点太不靠谱了吧？？？在这种时候迟到？？？
而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坐在她身边的林童，在少女进门的时候像是终于见到想见的人一样，盯着看了一会，迅速低下了头，但身体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颤抖着。
没等陆露弄清楚，拿着文件夹的师兄已经开始点名了，她只能细心的看着每个站起来喊到的人。
这些人说不定有以后能够利用的对象。
“纪炽翎。”“到。”
“杜诚彦。”“到！”
“云棉。”“这里这里，到！”
“林筱碧。”“到。”
“陆……露？”
每个念到陆露名字的人都会有些迟疑，明明写出来是非常正常的名字，但是念出来却自带亲昵感，很多时候就是因为这个而被异性注意到了。
陆露也索性不理会心里头的奇怪和惊讶了，直视着师兄，笑着应了一声：“到。”
和师兄的对视非常顺利自然，因为只是喊到，所以对视短而快速，而这之前还发生了初次念名字的情况，那被记住、被在意的指数就无限飙升。
赶快注意到我吧，师兄。
“林童。”
终于叫到了林童的名字。
陆露发现这个名单是按报名的顺序来排的，林童的名字被排在了最末尾。她以为林童应该已经没那么激动了，但是谁知道他抬起了头——清秀得脸上是一双为了憋眼泪而憋得通红的眼睛。
林童本就偏女相的脸显得更加可怜，陆露见他一脸‘既然你们都见到了，我就豁出去了’的表情，迅速的起身、走到少女的面前，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利索的鞠了个躬，是那种非常标准、非常有诚意的90度鞠躬。
“到……”带着哭腔和喑哑的声音，颤颤悠悠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师姐我们辜负了你的教导和期待，我真没用！我、我们……”
因为憋泪而丑到一定程度的脸在卞凝雨面前出现，让卞凝雨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年长’笑容差点崩了，憋住想要大声笑话的嘴和心情，听着眼前少年接下来的话。
“……我们没有拿到第一…呜……”
少年在说完想要说的话后，泪像是绷不住一样一缕一缕的落下，意识到自己哭出眼泪后，少年还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一滴一滴的泪就像是不要钱一样不停的掉，少年大约是想遮掩哭泣而微微低着头，但却发现泪更加凶猛的流出，肩膀一颤一颤的，十分可怜。
卞凝雨见到林童哭得那么凄凉，突然就没了想要笑话他的心情，熟练又稳妥的笑容回归到了脸上，双手伸过去阻止了少年想要遮住哭颜的手。
许久不见，当时看起来还没发育完全的少年，如今即使触碰的是手腕都感受到了成年男性的强势。
“没事，乖。”
卞凝雨微微蹲下对上了少年的眼睛，林童的眼睛曾经被七中的人美称‘天赐’，即使如今哭得满是血丝也不减分毫美感。
“我知道你们也很不甘心，觉得对不起卫永、对不起同和、对不起……我。”
少女伸出手，白皙的手接过了少年即将落下的泪。
晶莹的泪珠在少女触及时便化在了少女手指间，少女的手是温热的，带着刚刚跑完步的血气。
“所以今后要好好努力，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
少年在听到少女的话后，没有停下哭泣，而是更加更加悲伤地哭着，眼泪就像是止不住一样疯狂的流出、擦掉、流出、擦掉……
在少年抱住卞凝雨哭得越来越凄凉的时候，卞凝雨趁机拿走了夏初年递过来的一包纸巾，半扶半抱着少年走向门口——
这种状况还是要出去少人的地方的，等情绪稳定了再做决定比较好。
“抱歉，你们继续。”是向着林玄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