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姗姗情感脆弱，不知道怎样才能写好勤劳善良的大姐姐，傲奢丶懒惰的二姐姐，想象不出两位姐姐的婚姻将往何处发展，会有哪种结局，但愿二姐夫能够回来本地打工，账顶多晚一二年还清；大姐夫能少饮酒，医好病，相安无事过日子。
初夏的一个早上，妈妈镇郊草丛中寻蛇去了。城镇上有些土地的人家将要收割麦子，忙着拾掇场。妈妈毎天总会寻回一至两条蛇，杀掉料理了吃，或喂在小小缸瓮里，用木盖盖上，待某天捉不来也能有蛇吃。小侄子睡梦中感觉身下一凉，坐起来发现条小蛇蠕动，“哎呀喂！”一声缩到墙角。嫂子厨房里料理早饭，过来问：“孩子，咋得啦？咋得啦？呜叫个啥？”小侄儿惊恐地说：“妈妈，妈妈呀，一条蛇……”嫂子说：“蛇怕啥，你三姑姑不是经常吃蛇么，蛇验方治病么？是你奶奶捉的逃出来了吧？”是条小小的菜青花蛇，十分惊吓的样子要逃去。嫂子提尾巴装进房角缸瓮里，接至见茶几上一条，院子里也有小蛇蠕动，脸上黯然生色；第二天，一下子发现院里屋里到处都有蛇，连附近邻居家也有蛇，曾姗姗惊诧不己，姐姐解释不清，妈妈与嫂子解释不清，邻居们解释不清。嫂子说：“一下子这多小蛇，家里有老母蛇下蛋么？另有些因由吧？怕不是老母蛇孵出的吧，就是孵出来得有个窝儿呀！”平时，小侄子虽见奶奶把抓到的蛇杀死，剁成一段一段的，一次一次地洗净，配中药砂锅里煮，时而小侄子给姑姑端过去，时而姑姑自己来端，哪见过如此多蛇，就哭闹，再不敢回屋睡觉去。
曾姗姗病日渐康复，不敢再吃蛇验方，靠吃药维持，再去化疗一至俩疗程将会巩固下来，有希望后半年回院校复课了。家中蛇日渐減少，见一两条并不捉杀，放生回归大自然。有那么一天，侄儿说：“姑姑，三姑姑，你得的是绝症，吃蛇好不了，不吃蛇也好不了……”曾姗姗脸色大变，问孩子：“好孩子，谁说的？”侄儿玩着个变形金刚说：“妈妈说的，妈妈小荀妮儿说的呗！”曾姗姗没问啥时侯，如同侄子见了蛇般“啊呀喂！”一声喊叫，脖子病灶处崩裂，血流至胸前，嘴里渗出了血。妈妈过来，见姗姗病复发成这样子，鼻子一把泪一把地哭叫起来说：“闺女啊，好姗姗啊！”无所适从。大姐云云慌慌至小厂里找爸爸。嫂子小荀妮儿打着孩子的屁股问：“这孩子，你说啥啦？你究竟跟三姑姑说啥啦？”侄儿扯谎说：“妈妈，啥也没说，什么也没说。”嫂子小荀妮儿又打，侄儿就说了：“妈妈，我学了你说的话，姑姑这病好不了……”嫂子小荀妮儿又狠打孩子说：“这孩子好会扯谎啊！叫你把妈妈证死了，我啥时候说过那？我啥时候说过那话呢？”
曾庆泽正下抽烟筒子的料，过来见姗姗病成这样，说：“我看姗姗这些日子轻多了，孩子咋说那话呢？”儿媳妇小荀妮儿打过120，救护车20分钟后赶到，几位邻居帮忙把曾姗姗抬上车，曾庆泽掂对些钱，或家里所有的钱，送女儿老河口市医院肿瘤科。在市医院里，曾姗姗渐渐苏醒，望望父母，望望姐姐，望望邻居，理一下思绪，后悔不该回家乡吃蛇验方，吓着侄儿了，巴不得早日见到马成功。曾庆泽望一眼女儿姗姗，心里懊悔，潸然泪下，满家儿女中只有三女儿有些材料，考上大学了，竟得下这种不好治愈的病。给马成功打了电话，电话里说了声：“客……”其实，马成功不间断给曾姗姗通电话，病灶能够稳住，也认为吃蛇验方好，常鼓励明年或后半年能复学上课了。马成功急请假至，医院里见着了曾姗姗脖子处纱布包裹，人痩得不成样子了，五脏倶裂，落下了泪。曾姗姗说：“好想你啊，马成功……”马成功与曾叔商量，没有更见效的办法，只有回河南省肿瘤医院去，那儿条件好些，偏强些。租了辆7人座面包车，去掉坐位平摊一个铺，600余里路程，当天很晚很晚的时候，又住进河南省肿瘤医院。曾姗姗浏览一下，还是那个科室，还是那间病房，还是那个床位，十分忌讳。马成功找几位熟悉大夫调一调。大夫说：“小马同学，来能一下子住下来，这就很不错，算得上特殊照顾了，要么就住走道里。”没调成。曾姗姗声音很低，很无奈地嘟哝一句说：“反正快死了，也就不调了。”几天后，马成功还是找大夫把病房给调了。
家中有小厂，哥嫂难说料理开，俩姐姐的事情很缠手，同样揪着父母的心。曾姗姗体谅父母，非让父母回去，曾庆泽两口子看女儿病至如此，很执着没挪移的样子，万箭穿心，不知说些什么好，临走时曾庆泽掏出张存钱卡，及些零碎钱上千元，照着老伴说法，说声：“客……”交给马成功。马成功望一下曾姗姗，由她来存放，曾姗姗揺摇头，没有接，马成功只好收起来。曾姗姗父母返回去后，问询那位提供蛇验方的人，那人问：“配黄酒了么？”曾庆泽说：“配了。按你说的用黄酒做引子。”那人说：“黄酒有去百毒止阴邪之功效。人与人体质不一样，基因不一样，确实有人吃好过，你女儿怎么啦？没吃好？”
马成功的娘从清丰县十八户村赶来，带来只清蒸好的鸽子肉，要姗姗补补身子。曾姗姗说声：“婶儿，好难为你，鸽子肉真好吃么？”马成功的娘说：“天上飞的除了龙肉就属鸽子肉好吃了；有人说驴肉香，其实驴肉不好吃，并不香……”曾姗姗撕一点鸽子肉，没吃下，空有其名，觉着鸽子肉也不香，也不好吃，致使病灶疼，就撂那了。马成功的娘要留下来照顾起居。曾姗姗说：“大叔不在家，家里有爷爷有奶奶，有几亩责任田，也够忙的了，离不开您……”同样不让马成功的娘照顾，一直催，马成功的娘好生难受，叮咛一阵回去了，马成功请假，医院里照顾她。
晚上院校女同学来医院看望曾姗姗，曾姗姗好生感激，虚弱犟撑着身子坐起来，时而问及同学们，或者高小红，发现没发现马成功与温珂儿联系过，或者一起过。姚蓝就说：“姗姗姐，飞鸟空，良弓藏；人生或许都有些瑕疵的，都不是尽善尽美的；我虽然很忙，倒也时而遇见过温珂儿，说起来很自责，很想来医院看望你，又觉着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也就没有来。据说与个姓郭的画家陷入情网了；还有你姗姗姐，就算春节马成功遇见康淼淼，原先有那份子关系，又是同学同窗，见面说说话，于情于理说得通丶讲得过。姗姗姐，啥事情别过于牵強，当下还是养病要紧……”
曾姗姗说：“也许你说的对。他（马成功）对我那么好，我啥事只当没有发生过，也许真强词夺理了。”
同学们望曾姗姗，眼睛陷或呆。人死，最大莫过于灰心，或者说心死。病房里，当马成功打一暖瓶水回来，见曾姗姗睡着了，时而嘴角抽动，脸面如纸样的惨白，又夹杂着青靛色，喃喃地，如梦臆般说话：“那岳飞似乎临死时才明白，才明白……”一会儿睁开了眼，望见马成功。
曾丶马二人四目相望，曾姗姗流泪了，马成功流泪了，马成功替曾姗姗擦擦泪，曾姗姗替马成功擦擦泪。
马成功问：“睡了一会么？”
曾姗姗说：“睡了一会儿，我好像说了什么话？”
马成功说：“你好像说岳飞什么了。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儿，咋想起他了？”
曾姗姗嘴角抽动一下，露出一丝惨淡地笑。说：“我是说岳飞了么？确也说不清，咋着就想起岳飞了，或许想起他的忠诚吧。好像说：‘岳飞至死才明白，至死才悟透’……现在我想，岳飞虽有些小能耐，破能耐，精忠报国，一身坦荡，满怀正气，总想为自己的国家撑起一片兰天，为苦难大众带来一份安宁；可惜那康王赵构有私心，佞权臣有私心，自己有了份安然并不知道安然是前方战士浴血奋战带来的。极受那秦桧丶万俟卨的蛊惑，苟且偷生，并不想迎二帝还京，倒也算掩耳盗铃了，倒也算搬起石头砸上自己脚面了，岳飞再有忠心也枉费心机了，后来南宋灭亡了。”
马成功说：“南宋君臣奋力抗击，又续写150年历史。”
曾姗姗说：“那秦桧应了古人说的一句话……”
马成功问：“什么话？”
曾姗姗说：“‘破山中贼昜，破心中贼难’……看来，一个人能合理评估自己智商及能耐很不昜；能坐静屋，扪心自问，大至不张扬，小至不自卑很不昜……”
马成功含英咀华，觉得此番话既经典又似坠五里云雾中，似乎曾姗姗含沙射影说自己，窥透自己心里一切的隐秘了，或脸红。也就说了句：“也许正应了王阳明说的那句话：‘人心平，天下平。’”
“时而想起岳飞那《满江红》，觉得自己写些小东西很可怜。”曾姗姗挪挪身子，费好大劲找出个本子来，从塑料皮夹层里找出几张照片，捡一张自认为挺好的，惨淡地一笑，递给马成功说：“送你一张照片，认为我曾姗姗还有些留恋，你就放着吧。”
马成功泪如雨下，或许想到，该说的全说了，甚至同王兰兰那回龌龊事儿也给曾姗姗说过丶交代了；虽心胸坦荡，看来曾姗姗仍是排解不开，潜在说自己，想不起怎么分辩，或者想起来并不分辩，依然如和风细雨润物无声般照看她。
后来曾姗姗又问：“你知道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会产生矛盾么？世界上为什么会发生战争么?”
马成功迷惘地望着曾姗姗，说：“不知道。”
曾姗姗说：“其实人群或者世界上，总有些人或国家不合世道人心，富者傲其富，贵者傲其贵，才者傲其才，贫者傲其志，劣者傲其性，不知道自己‘斤两’究竟值几何，总认为自己或自己国家能量大，就傲躁，就私欲膨胀，就为所欲为；用意志丶用高调丶用强硬丶用异端邪说，用心血来潮改造周围人或者周围国家圈，改造别人与世界，以自己或自己国家为圆心去划弧，就强人所难，就干予别人和插手别国的事儿，为一人的私欲改变别人或干予别国的事情去征伐，就有了矛盾与战争；一旦这些人失败了，穷途末路了，朝不保夕了，这些人或这些国家知道自己‘斤两’了时，就没有了矛盾或战争，我们的世界很安宁，也许为时晚了些。世界上没有时光隧道，自己或自己的囯家就罹受太多的痛苦与灾难。远年代如吴王夫差丶近年代如希特勒丶就连那小如弹丸的倭寇国，现在又私欲膨胀了，穷兵黩武，认贼做父，忘记了谁在广岛丶长崎扔的原子弹。我们不讨伐它就罢了，也敢给我们中国亮招儿，不失败才怪呢，再捣蛋也许没那弹丸小国了；再或者如懒汉与小偷丶白痴与无癞，如苍蝇般的嗡嗡叫，几乎鸣叫，几声抽泣，或许蹲监狱丶或许受苦一生了。”
马成功目瞪口呆。曾姗姗又说：“其实小与大同一个理儿，一个人与一个国家一个样，应该低调些好，谦卑些好，循序渐进好，发扬自己聪明才智，这样就安全很多了；看来，一个人或一个国家能合理评估自己很不昜，合理把握自己很不昜，能把握未来更不昜……”马成功看曾姗姗分析恁透彻，倒难能可贵，更是难受。就随着她的意思说：“那也倒是。如秦始皇，靠武力虽使中国统一了，算得上功绩卓著了，名声显赫了，却没有远大目标，后来没有些很知‘斤两’的人治理国家，赵高指鹿为马，李斯掩耳盗铃，国家很快就亡掉了；那阿斗刘禅自己没能耐，虽有诸葛亮呕心呖血扶持，诸葛亮一死，国家还是灭亡了；倒不如我们现在，不忘初心，有远大目标，一代一代为共产主义而奋斗，国家就有了强大与发展。”
有意无意中，马成功与曾姗姗做了次人生与国家的哲理探讨，揣摸其中含义丶个中滋味，受益匪浅，却有种另外意思潜藏，怕增重曾姗姗病情，没有继续说。
医院外某小街上，有人送马成功一份页子说：“家里有病人，配合用用养生保健产品吧，人生这辈子，小康不小康，关键看健康，一个人不懂得养生就会很危险，就会永远养医生，就谈不上啥叫小康了；如果这个人有一千万丶一万万丶甚至几个亿，一旦一个人倒下去，会一切归于零，人家会占着你位子，住着你的房子，开着你的车子，花着你的票子，搂着你的妻子，打着你的孩子，甚至你的爸爸妈妈会去侍候着别人一家子；人生是游戏，健康是真蒂。”之后又絮絮叨叨地说：“人生这辈子，只有经过撕心裂肺的痛苦，才会有刻骨铭心的改变；人生三个不能等：‘教育不能等；孝敬双亲不等；健康不能等。’甚至全国人民都应该把养生保健放在头等位置上。”
页子上确有名有姓，有实情案例，马成功感觉并不是危言耸听，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不知道此人从哪儿弄来的这些资料，既实在又精髓；又像道数学题，对自己与曾姗姗像是套错了公式。记得某书里说：“虽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道理可能是真的，东西（产品）可能是假的，苦笑着问：“有没有解决思想问题方面的保健品丶或者后悔药？也许我真买了。”说得那人苦笑一下，把页子收过去，自感沟通失败了。
又有人向马成功兜售种植物果实说：“这叫‘人参果’，也叫‘草还丹’，吃了虽不能长生，却能好病，再难治的病能康复丶都能治好。只有我们西藏偏远的地区才会有这个，有缘分买得到，无缘份买不到。”有人就问：“包括不包括治癌症？”那人说：“万病皆治，当然包括治癌症。吃过就有好转反应，身上起痘，脚板下发奇痒。”有人问：“不会是过敏吧？”那人说：“当然不是。”马成功见此人一身少数民族打扮，脸颊有明显的高原红润色，好生惊奇拎十几个自称为“人参果”或者“草还丹”果实兜售。颇感世界生态万象，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想不到的东西都会生得出丶长得成。曾记得《西游记》里读到过“草还丹”，唐僧师徒四众西行的路上五庄观各自吃一颗，还有妖邪穿插演译一段故事来，电视剧演出一集来。据《西游记》里讲能长生，吴承恩能够写出来可能真有此东西。那人说：“那棵树复盖半亩地大，接果子几年间一熟，生长在很久很久一个寺院里。”马成功问：“是么？”接过几个细看，“人参果”或者“草还丹”十几公分余高的上半身，统统千篇一律一个模样，像一尊又一尊佛。揣摸一阵是瓜果葫芦菜蔬一类的东西在一个特定“佛”或“人”的模子里长成的，就成了“人”或“佛”的样子了，能否真是“草还丹”丶或者“人参果”则是另一码事。辩出真伪，马成功便问多少钱一只。那人说：“不贵，仅仅1000块钱就能使疾病康复了。”马成功不买同样砍价说：“能不能少些呢？弄个优恵价。”那人说：“这‘草还丹’多年时间长成，奇特的植物果实，中原地儿哪儿有这种玩意呢？价钱上没商量，一分不能少，真个不能降。”马成功说：“难说是真的。”要走人。那人说：“800块可以要吗？”马成功说：“10块钱可以买一只吗？”那人无奈地咂咂嘴说：“饿昏头了我，这个时辰没有吃早点，看你真正是要买的人，好，卖你一只。”马成功觉得这不是真正的“人参果”或者“草还丹”，如若是，10万块它也值，自己会借钱丶会贷款买给曾姗姗吃。马成功不买，说了声：“我不要你东西了，奉送你10块钱吃早点吧。”那人看也不看把10块钱装兜里，又向別人兜售。
马成功想起某哲人的话：“在商品交昜面前，没有慈善，只有手段……”掏那10块钱，马成功连个“谢”字也没得。想：“现在市场上很多着意骗钱的人，只要你敢掏钱敢出钱，甚至有人敢卖唐僧肉，至于真假，另当别论了。”
到晚上马成功安排一下，第三次拜访曲大夫。曾姗姗说：“你快点回来。”马成功说：“很快，极快……”把曾姗姗的病对曲大夫说一下，再不敢说是“曾班长”，说回家乡寻蛇配中药吃了单验方，吃得家里无处没有蛇，遍有小蛇蠕动，再不敢吃蛇，疾病复发了。曲大夫说：“小马，移山昜，下决心难；劝人昜，使人听进去难，使人悟透难，使人回头难，人生最大的敌人是自己。‘真禅景致不凡同，大道缘由满太空’，如果真是想通悟透了，索性不化疗，坚强些，改变寻常人规迹，放开心情下床走，街面上不管这儿那儿散散心，帮助些贫困丶减少些孽山丶去些魔障丶种下些福因，或许霍然开朗，悟透大道之理，病就慢慢好起来，世界就这么奥妙，宇宙就这么神奇……说起来这就是禅理了。可是你女朋友病至如此田地，不一定能够做到那一步。”
曲大夫又说：“什么人容易生病，什么人活的岁数小，均是些与天地频率不协调的人。据说有一种叫‘高山捕虫堇’的中草药，配有龟血，能治这种病；多方认为此方子来自于华佗篇《青囊书》，有人说是，有人说不是，现在无人考证。可自己行一辈子医，从未见过‘高山捕虫堇’这种药，这种药沾些仙气儿，与人常讲的高山老参一个样，如果当天不经意发现了它不採集，第二天再採也就没有了，跟刚才说的同一个理儿，是缘由丶是缘分，有缘分也许採得到，无缘分也许採不到。”
马成功似信非信，图书馆里查资料，电脑上查大百科全书，见这样介绍：“高山捕虫蓳，狸藻科，多年生草木植物，花期5---7月份，果期7---9月份，常在中高海拔阴湿岩地或高山杜鹃等灌木丛下生长，这种植物能分泌黏液，能散发幽香气味，诱惑猎取黏住昆虫，能充分分泌消化酶将猎物溶化吃掉，因其花朵像一朵小小莲花，常被称为美丽的杀手。”并没有说有药用价值，并没有说能够治癌症。马成功想：“如果说有药用价值，就是靠其分泌的丰富的消化酶将其癌病毒杀死，若能找得到，曾姗姗‘班长’或许能有救，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当一分之万寻找它，治好曾姗姗‘班长’的病，是自己最大的期望了。”问询了一位西北籍同学，西北籍同学说：“好你个钟情的马成功，陕西深山老林子可大呢，好药材应有尽有，想不到的珍奇药材都会有，我不懂药材，未听说过‘高山捕虫堇’。我有位亲戚西北局药王山药材总经销站，你去问问他……”给了他那亲戚的手机号，马成功记下来，电话上问一阵，他那亲戚说：“有，当然有药用价值。我已经派人给人找过几拨了，正有人使用。此药地方上极难寻，你几时来，我派人车站接你去，派人同你一块儿寻找去，现在正处採挖期，花期能治癌，籽期泡水当茶喝，可长期服用，防止癌症复发。”马成功备些钱，把这种想法给曾姗姗就说了，执意陕西方面去一趟。曾姗姗说：“真要去么？要么就算了吧，那高山捕食堇真能治病么？真能治好癌症么？谢谢，自己的病自己清知道，难说治得好。”马成功说：“曾姗姗，能不能奠定些信心呢？别叫我的努力打水漂好不好？”曾姗姗说：“好难为你马成功，我能去车站送你么？我若无病有多好，我们一块儿去採集……”马成功再不敢埋怨。心想：“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定想方设法找到这种药丶这种高山捕虫堇，老天也许可怜自己这对苦恋人。”曾姗姗挪挪身子拿出来存下的一些钱，马成功无奈，只有接住装进衣兜里。这时，严丶马丶孙三位厂长来，如雪中送炭，就丟下上万元一张卡。马成功心头一酸，感激涕零，一下子给三位厂长跪下来，三位厂长措手不及，马副厂长禁不住发火了说：“干什么你马成功！大学生咋学会这礼节？干木匠活时学的么？打工时学的么？老马啊！别说你帮了咱们厂，就算不帮忙咱们厂，我们同样有义务有责任拿出些钱来资助你，在你最困难时期拉一把丶帮你闯过去这道关口去！说实话，咱厂子正处贫困中，或者拚博中，别看你严叔与我马连山人不咋样儿，平素常不显山不露水儿的，也是受党教育多年的老党员丶老同志啊！通过你的指点也许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妖精牌’服装业会一下子腾飞啊！今后发达了还要帮助好多人。若这样，我真看不起你马成功了，看不起你老马了。”连忙把马成功扶起来。
停一下，马副厂长接着说：“老马，你放心，厂里不会放走姚蓝的，厂里有了姚蓝才会有这局面，现在已经有百分之十五以上股份了，也归领导阶层了。那贾枣杆子总想挖别人的墙根过日子，再费心机也白费。有能耐自己打理去，自己务色去。再说啊，你给姚蓝提的建议非常好，很及时，现在人有点怀旧感，说不来的味儿，厂里也要上乞丐式服装了……”
马副厂长又说了其它服装厂搞出的新花样丶新花招，竟说什么“打折都是浮云，免单才是王道。”我们厂全是凭品牌丶凭质量丶一件不免单……
马成功拿着那张卡说：“一旦定下来，事情宜早不宜早不迟，抢商机丶占市场是件大事儿，时常要翻新花样儿……”
曾姗姗对三位厂长再也说不出什么好。似无声拨动她心弦了，执着从床子犟撑着身子下来给三位厂长找个櫈子坐。三位厂长措手不及，忙拦住，说声：“曾，别这样……你病着……”再也说不出另外安慰的话。马成功这才想起来给三位厂长找櫈子。三位厂长坐下后，看曾姗姗脸面青灰，魂不守宅，血不华色，颧骨突出，眼窝深陷，已是命运衰败迹象了，猜测出一把揪帽子下啥景象。严厂长就觉得，这马成功的对象曾姗姗像个骨髅了，只剩弯弯眉毛及一对大大呆滞的眼睛了。
仨厂长回去的路上，严厂长很风雅地问一句马副厂长说：“‘金风未至蝉先知’，你认为，丽丽与马成功有些希望吗？”
马副厂长就说：“不知道。”或者心想：“别自不量力了，你妮子回回炉还差不多，再重生一次有希望。”随之笑笑，觉得严丽丽那妮子虽不咋着精透，自己毕竟在她叔叔辈儿上，有这种想法不恰当。
严厂长问：“笑个啥？”
马副厂长说：“我没笑。”
严厂长说：“我看见你笑了，偏说没有笑。”
马副厂长说：“自我陶醉丶想起一个痴人说梦的故事，就笑了。”
严厂长脸一红一红的。
仨厂长走后，马成功一天不耽搁，恨不能肋生双翼寻找“高山捕虫堇”。曾姗姗脑子里一片空白，好生留恋，一下子少了依靠，时而想：“好生难为他马成功，自己咋有这种病？难道自己真如那卦仙儿算的么？火命人？此生不该结识他马成功？”
曾姗姗开始做噩梦，晚上做，除了输液放化疗的时间白天睡会觉儿也会做，总是梦见水，梦见掉进好大好大一个水坑里，或者长河里，连些稻草浮萍也没有；又一次，一把太阳伞两张塑料椅子，与马成功好生缱绻，海岸沙滩上捡那涨潮过后的小贝壳；深海里游泳，带了个拳头大的小西瓜，一不小心刀子把救生圈剌破，马成功一声埋怨，托自己咋也托不起，惊醒后竟是场噩梦。一下想起北下街那卦仙，自己火命人，火掉在水里面能有个好儿么？心情更是颓废，想万万没有的康复希望了，打理后事写遗书，情愿把眼角膜捐出来，以回馈社会丶同学丶三位厂长对自己的关爱，募捐那么多钱为自己治病，身上其它器管部件则不动丶都不捐，自己从大自然中来，从母胎中来，回归大自然，回归大自然母爱中去……
曾姗姗遗书字迹写的瘦弱丶娟秀丶工整。她写道：“既然留不住生命，心甘情愿把眼角膜捐出来，像腊烛一样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点亮别人眼晴丶点亮别人心上那盏灯；或许不说犹可，一说就错：‘我是女孩儿，尤其点亮女孩儿的眼睛……’”
也就是马成功去陕西寻药的第2天，病房里出现个不可思议的人——严丽丽。如恶魔丶如死神，并不左在盼顾，不经意护士在不在，至曾姗姗病床前，想也不想，狠狠朝曾姗姗脸上啐一口，狠搧一巴掌，没有等曾姗姗反应过来，接连又搧上去一巴掌说：“你，曾姗姗，咋不当班长了呢？眼睛再好看没光了！还住什么院？还治什么病？火化去吧，死去吧你！”本来曾姗姗见那严丽丽来，好生怜悯，恋马成功也很苦，很上心，似没有了忌恨，想努努嘴让其坐下，却挨了打，欠欠身子却没有欠起身子来说：“你，你……”病魔收紧她发音系统，往下再也说不出话，一滴清泪从眼角渗出，像那酸楚的雨，顺着惨白清瘦的脸颊流下来，丟下不忍得丟下的马成功，好难说清的马成功，陕西去寻药的马成功，死去了，享年21岁。
那严丽丽歇斯底里了，又一丝良知闪现：“做错了，做错了！这样会有后遗症！”高跟鞋杂乱地踏着医院楼道，如逃一般匆匆离去。旁边的护士吃一惊，本来正给另病号安排些什么话，见哪儿冒出这么个莫明其妙的疯癫女子，把如此沉重的病号曾姗姗给打了，弄不清是何许人也，追几步没追上，回来再叫“姗姗……”却不醒，摸脉博，无有跳动了，忙去喊大夫。大夫及护士匆忙过来，看曾姗姗眼瞳，无能为力地摇摇头，死罢了。很是唐突的事儿，很是料想不到的事儿，护士绘神绘色说了有女子打曾姗姗的经过，大夫们及护士均瞠目结舌，弄不清那女子与曾姗姗啥因果，有如此深仇大恨。
本来马成功去陕西时，给医院护理人员交代说：“需几天回不来，多关照，要多多鼓励她……”不让其接触思想不健康的人，回来请你们的客，有事情打电话。其实医护人员对马成功很崇敬，对这对恋人颇有同情感，格外注意护理着曾姗姗。时而“安心养病”劝慰几句，就讲了某某人有天大的病疾康复的案例，使其奠定信心，化疗后，就扶病房外走一走，或在连椅上坐一坐。就连那些另病员家属们也格外关爱曾姗姗。马成功去陕西寻药满怀信心，当他接到电话时，坐特快至陕西铜川了，正要赶往药王山基地，那儿自然有人接待，同向导一路寻採“高山捕虫堇”。马成功有曾姗姗逐渐好起来渺茫心态，定不住哪根迷走神经触击心中阳光面，使细胞的细胞核发生骤变，抑制癌细胞，杀死癌病毒，尽最大努力并不是没有完全不能康复的可能性……甚至觉得地球明天将要爆炸了，仍有挽救回不爆炸的可能性。
马成功很失望丶很颓废，来回颠沛得少气无力。听护士说了打曾姗姗那女子的情形及经过，说：“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了，几乎病房里全都看见了，楼道也有摄像头摄着呢，都能做证见，不知她咋着了，抓住曾姗姗就搧……”有些絮叨，又说：“我不能无中生有，有啥说啥呗……医院领导说：‘这学生们，不知道俩人究竟啥关系，要不要报警需要同你商量，就算不打，曾姗姗也撑不了多久了。”马成功怒火中烧说：“撑不久是她自己的事儿，打死人是打死人的事儿，打死人自然负法律责任的！打死人就该打死了么?”心想没有别人，只有严丽丽才能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儿，搜集证见，看摄像过程，执着控告严丽丽。去了太平间看了曾姗姗遗容，“曾姗姗”似乎没有憎恨，惨白的脸面上只有太多的遗憾及失望。马成功泪流不止，一生中难觅的文学同路人，一切全不看顾自己那份情分，曾姗姗竟然走了，执着地走掉了。心想说：“曾班长，此生不可能了，我们互相驰骋互相帮助那该多好啊！”
毕竟讯是息时代，此时严丶马二厂长已经知道严丽丽打曾姗姗致死，吃惊一阵，惋惜一阵，沉默一阵。马副厂长直言不讳地说严丽丽：“妮子啊！魔障了么你？本来那曾姗姗十分九厘了，棺材瓤子了，牛自然有人牵，用你去拔橛子牵牛么？用你去打她么？”严丽丽说：“此生我不能见着曾姗姗，一见就想打，就想打死她！”马副厂长说：“人家在医院住的好好的，烦你了吗？恶心你了么？碍你事了么？让你看见了吗？是你寻上去打人家致死了。打死人自然偿命，欠债自然还钱，这是亘古不变的理儿。恋爱这种事是两厢情愿的，马成功真好惹吗，真能与你结成婚姻么？闺女啊，这样啊，让你爸至少损失一万块钱。你以为一万块钱容易挣那就想瞎了，人家告你一点理儿也不占！”严厂长说：“不错不错，马副厂长说对了，说到理上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妮子办的差池了！就这一条丽丽这辈子嫁不成马成功了。”马副厂长说：“那自然是小事儿，关键法律责任是正经丶是正事儿……”沉吟良久，与严厂长商量一阵，严丽丽在旁边眨着小圆眼睛听一阵，看一阵。马副厂长随后电话里问询了马成功，好生惋惜，开车至医院，见马成功好生唏嘘一阵说：“丽丽真办的差池了，放丽丽那闺女一马吧，话说白了她也是恋你啊！她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马成功说：“马副厂长，连你也蜷着舌头说话么？有这种恋法么？我与丽丽法庭上较个真儿去！看她能够有多么狂！”
马副厂长从来没见过马成功这目光，脸很窘，左右瞅瞅，拉往别处靠了靠，塞下成捆一万元钱说：“老马啊，真看出你与曾姗姗的情分了，这钱挽回你些损失吧。真法庭上见，严厂长请律师，当堂对峙，丽丽有精神方面疾病，会把你一切理由全冲淡，免去法律责任那自然别说了……那时候，你就更尴尬，心里更不美气，事情到了这一步，别闹僵，还是大事化小好，低调些好，得饶人处且饶人好……”
马成功如同严丽丽般歇斯底里了，暴怒了，一下子把钱扔回去说：“马连山，你也强词夺理！你也蜷着舌头说话！你们都是一路货，给我滚！”
马副厂长脸一下子红至脖子根，揺摇头，望马成功一阵，说声：“老马，那……”讪讪把钱收起。回去路上，马副厂长好生感叹说：“严头儿，严厂长，严青海，我丟老鼻子大人了，差点儿没让马成功吐一脸。竟弄成这种事儿！其实你妮子恋马成功是本意，竟然办砸成这样子，今后我们与小马或许是路人了……”
“是成全了我们厂……”严厂长也感叹：“丽丽咋把事情办糟成这样呢？我确实想让他成为我的贵婿啊！”
曾姗姗去世了，马成功还是咨询了律师，执着状告严丽丽，其律师几乎同马副厂长说的如一胎俩孩。若说要他们赔些钱，曾姗姗生病期间严丶马俩厂长不断送钱来，粗略计算也有两万块，只有忍气呑声不告。通知其父母，曾庆泽两口子当天至郑州，马成功接至招待所住下，老两口子望着三女儿遗照泪流不止，述说了儿媳妇丶大女儿及二女儿的事情，对三女儿的死，歉疚不止。马成功说：“没办法，连吃那蛇验方子，都尽到责任了……”隐瞒了寻找高山捕虫堇及严丽丽打曾姗姗致死部分。问曾姗姗的妈妈说：“婶儿，姗姗的骨灰将来安放哪儿呢？逢年过节我去祭奠她。”又落泪。曾姗姗的妈妈说：“成功啊，好孩子啊，还是姗姗无福啊，你对她那么好，她是那么钟情你，人若是无命咋着也不中，你就给她安排个地方吧，百年后与你葬一块儿，我带走，姗姗怪，或许姗姗妮子会生气……”
火化曾姗姗时，院校派两辆中型面包车去往黄岗寺，先去招待所接了曾姗姗父母俩。偏偏不凑巧，这天刮风下着瓢泼大雨，沉雷闷雷接踵而至的响，一声霹雳，有棵树竟被连根拔起来，砸在旁边路标上，差点没连锁反应压在马成功身子上，树枝把马成功上衣剌了个三角大口子，同学们未上车时被淋得透湿了。曾姗姗的妈妈见此，曾庆泽有件上衣让马成功换下来，马成功说了句什么，没有换。
追悼会上，曾姗姗被化妆得美丽庄重且娇艳，仍戴个一把揪小帽子，闭目长眠。工作人员领各拿一支小花的与会同学们，与曾姗姗的父母围曾姗姗尸骨一周，把花献至曾姗姗灵前，马成功与其父母涕不成声了。
姚蓝拢一下发，站出来致悼词说：“姗姗姐，享年二十有一岁。是班里学习为数不多的好同学丶佼佼者，只有你与马成功才能相比拟，相匹配，与马成功是高山丶是流水丶是听琴的知音；姗姗姐，欲将心事付瑶琴，断弦有谁听？你似乎陷在爱情的瓶颈里，就像一束花，宁愿过早地凋谢，也要开得很洁白，倏忽之间，已做无常之客……”姚蓝禁不住肆意的泪水，也哭了。接下来说：“可惜了，姗姗姐，来生还要做同学，一路走好！一路走好啊，姗姗姐！”
第二天，曾姗姗父母招待所里再次望一下女儿骨灰盒，要回去。马成功把二老送至长途汽车上，女儿的一切东西全都不要，临走只带走女儿与马成功在院校的一张合影旧照片。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马成功就有个电话打进来，号码陌生，疑惑一阵没有接，停一阵再次打过来，接通竟是王兰兰，王兰兰说：“马大哥么？千万别误会，实话说不敢搅扰你大学生生活，谢三儿爸来郑州看孙女儿，兰兰请你这儿来一趟。”
马成功一直一种情分澎湃于胸，变得寡言少语，就是对曾姗姗的真诚怀念。心想早就不联系了，这时候王兰兰来电话有什事情呢？虽然是名义上的干亲家，曾姗姗生病期间在医院或校院一直忙，几乎无了来往。只有姚蓝透露些信息：“王兰兰早已经不在冯老板那儿干，把冯老板的一位大厨勾引成自己的夫，无羞无丑丶通床通铺过日子。那大厨自家有妻儿竟然蒙在鼓里边。俩人极费心思，另起锅灶开了家规模不大的小酒家，氛围温馨，供应些精美稀绝小菜，主食同样是外地学来的小美食，店面装潢如仙境般豪华，店名字不知咋想的，美其名曰为：‘夜朦胧小酒家’，几位声音甜润的服务员，会调情、唱些醉生梦死的歌。下午4——5点营业，凌晨4——5点打烊，大揺大摆做起了老板。来这儿消费的多是些自感生不逢时的人丶关系暧昧的人丶自恃才高不能被人合理利用的人，关系错综复杂的龌龊男女。没有啤酒，只卖高档红酒，价钱贵得惊人。有人舍得掏钱，有人愿意在这儿扎堆凑趣儿，生意倒是出奇的好。尽管把大厨勾引来了，却是做不出冯老板盘子里那能够喘气的鱼。”
王兰兰及那大厨的店面在那未来路上。马成功学文的，来这儿一见那字号就是想不通，自己难说能想出这等字号名字，挺名付其实丶说明其经营范筹了。其实曾姗姗去世时，冯老板为感恩马成功，也去了火葬厂，生病时也去医院看望了曾姗姗，硬扔下几仟元钱，对其王兰兰拐走大厨的事情缄默不语。马成功来到后，见干女儿长得好高了，很陌生，眨着眼睛看自己。王兰兰寒暄一阵，再不让女儿喊干爹什么的，由谢三儿爸爸做陪，服务员立马把菜肴摆上了桌，谢三儿爸爸向马成功敬烟丶马成功摆摆手。
苍桑岁月，二三年间马成功看谢三儿爸爸衰老了不少。
“老马啊，事情是这样子……”
别说在家乡没有，学木匠活时没有，在邯郸在武安学活时，有人把爹马老抠称“老马”；在郑州，除了马副厂长已有第二人把“老”字放在“马”字前头称自己。马成功以为对方要自己出什么力丶干什么活，或者想到“老骥伏枥”词汇上，更或者如温珂儿帮她爸爸捞石头什么的，所以见面如此这般把自己恭维成“老马”了。接下来，见谢三儿爸爸犹豫好一阵，极难开口地说：“听说你那曾姗姗同学不在了，我不能俺三儿有个孤坟啊……我想把其骨灰买走，和我那可怜的三儿葬一处。再说了，姗姗是大学生，我儿子同样是大学生，我儿子半途而废丶姗姗同学同样是半途而废，并不算是委屈了曾姗姗，你也对得起曾姗姗了，曾姗姗相应有了个好归宿，也是相得益彰啊！”
马成功万万想不到，还是说了句：“成。大叔这种想法很好，这样您确实对得起你儿子谢三儿了。啧啧，不过您还是晩了一步丶姗姗骨灰其父母带回老家了，您为啥不当天去？或者兰兰当天去，给她们父母谈谈啊！给她父母谈价啊！我给个电话号码您自己联系吧。”
“您老马替我们联系不可么？”
“您想想，我联系那就变味了……”
王兰兰过来，把胳膊搭在马成功肩膀上，说了句：“老马，你就应了小爱兰的爷爷吧，要么就多给些钱，弥补你些经济上大损失丶大欠缺，用这钱还还账。你把她骨灰卖了曾姗姗也不会埋怨你，与谢三儿葬一处，或许曾姗姗魂儿更会感激你，小爱兰的爷爷也完了一桩心事了，你也算积了件大功德。两全其美多好呢？”
马成功说：“这样分析，倒也对……”心想说：“你王兰兰是他情人或妻子为什么死时不能和他葬一处？我就是扔了不可能与谢三儿葬一处！”把她胳膊挪开说：“不错。可她父母确实把骨灰带回家乡了，就按这个电话号码打，看她父母卖不卖……”
王兰兰说：“马成功，你尝尝这道莱，这道菜是金钱肉。”
马成功不屑，谢三儿爸叨一块又叨一块仔细品味。
王兰兰说：“爸，您不敢多吃，吃多了会上火。”
马成功没有叨那些莱，对谢三儿爸的天真嗤之以鼻，联想他怎样想得出丶或者怎么说得出口这种话；联想他是怎样考上大学的？怎样当上了国家公务员？但碍于这桌精美酒食没有说不中，没有说不行，农村人有种土话称做“打死人偿命‘阙’死人不偿命。”严丽丽打人致死曾姗姗，道理牵强并没有偿什么命。对谢三儿爸还是惋言拒绝了；或者说那菜肴里有什么死蝇子了，对这次的到来很是后悔了。（“阙”：方言，用法当“骗”讲。）
曾姗姗死，马成功有无法化解的心结。有一种想法，也想学古人，我中有她，她中有我，永远做成一对儿，时常看看她和我……将曾姗姗骨灰粉碎，调自己血浆，和成一块泥，重塑一个她，雕上一个我。凑时间去找雕塑系尹教授，把自己想法就说了。那尹教授挺吃惊地盯马成功一阵说：“小马，对于你们这些学文的我该咋说呢？该怎样评价呢？”又说：“你与曾姗姗的故事我略少知道些，能自始至终不离不弃爱着她丶照顾她丶倒也难能可贵，倒愿意帮这个忙。可我从没有用过血浆当什么调和剂，算你开古人先例了。古人虽有管道昇与赵梦頫的故事，而现时代没有。”马成功没挪移，随其至校医院抽了300CC血，用曾姗姗照片做参考，雕出个20公分余个活灵活现浓缩的“曾姗姗”，倒也逼真。把个马成功高兴得不行不行地说：“尹教授，还可以，很像我们曾班长。”尹教授不高兴地说：“咋这样说话？啥叫还可以，是真可以！真像你们曾班长！”那想尹教授再雕马成功时，手不应心，心不应手，把“泥”重新和一遍，还是雕不像。打电话把马成功喊至雕塑室说：“小马，马成功，看你这付身架骨儿，倍儿棒的好形象。能自始至终对曾姗姗好，爱着她。我更想用夸张手法，把你雕塑得崔巍一点丶轩昂一点丶英雄一点，却是一般形像也雕不成，怎么雕都像个小瘪三。很是费解了还。”又说：“马成功同学，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丶该说不该说？”马成功说：“尹教授，您是老师，我是学生，没什么不当讲，您说。”尹教授想一下说：“说出来别忌讳，你是否对曾姗姗暗下有欺心？惹下她暗下不如意？”马成功愣一下问：“若真不如意，我雕像上就能显出来？”尹教授说：“说不好。神即道，道法自然，反正把你雕得不怎么像。”马成功把买好的一条中华烟给抽烟的尹教授投递上去说：“雕不成，就雕姗姗班长一个人吧，马成功就是我马成功啊！”心想说：“曾姗姗还在意自己与康淼淼或温珂儿那些事情么？就与王兰兰也交代了呀！”之后，自始至终曾姗姗在马成功心目中很难抹去，把曾姗姗雕像放床前桌面上，不间断地凝神看。
其实，校院女同学都认为马成功发篇小文章，当当臭木匠不得了啦，若写个长篇呢？弄篇巨著呢？说不定更张狂！很觉得此人浮躁丶好高骛远丶自恃聪明丶是块吃不得拿不得烫手的热山芋，最后还是扔，与其扔，不如现在就不恋，意识到这说话如刮风般的风骚文人会有大灾难，说不定就会冒出来。同学归同学，交往归交往，就不敢跟马成功套近乎，就不敢往马成功“筺子里拿面托”丶“锅里下笊篱”。又如温珂儿说的：“你们这些学文的，心里玄丶心里孬……”后来就代表了全院校女同学统一心态了，就有了个不成文约定：“谁都不许恋他马成功！谁恋的结果就是死！与其死，不如活得快乐些，安生些！曾姗姗能去呗，烧摆去呗，往他家过年去呗，写文章去呗，确死了，不能的不烧罢的确活着！来世上一趟容昜么，未享受生活呢，父母深恩未报呢，能量没有发挥呢，为国家没有做些贡献呢！”当做调侃话在女同学中间广为流传。时而就说某同学：“坏去吧，叫你嫁给马成功，得癌症死去吧！”某同学说：“我恋他？世界男人饥荒了么？死绝了么？其身上有种装修板子气，木头星子气，奇怪了还，不嫁他不行么？不恋他不可么?”那同学说：“挨过他么？恋过他么？知道马成功有装修板子气丶木头星子气？”某同学说：“傻不傻？木头星子气不恋他文章中就带出来了。当时有曾姗姗在，挨他有空吗？曾姗姗叫咱挨么？”就笑一阵。其实马成功并没有这方面心思，这些玩笑话只有厂里与院校两头跑的姚蓝知道些。马成功对自己有恩，当然不会装傻对给马成功说，给其心头添不快。时而与徐新宝嗟叹一下，俩人说：“若有戏，马成功与那温珂儿或许有戏，南阳闹出场天大的绯闻来，差点没死在捞石头的矿井里。看得出温珂儿早就觊觎马成功丶盯着马成功……而不可思议的是，那温珂儿现在苦恋着南方某大学郭青，郭青逢节假日来郑州看她，出外旅游，玩山逛水的……”
姚蓝只听说过郭青，未见过此人，或许此人比马成功更妥帖丶更上一层高楼吧。心里暗笑：“马成功校院觅佳搁浅了，觊觎马成功的人恋人了。”
其实马成功潜下心来学习，并不忙着觅什么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