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返回凤凰殿中见宋文广依旧在盘问众人,其走到宋文广身边低语几句,宋文广肃然颔首,随即杨凡走到徐象梅桌前笑道:“小子,准备好还钱了么?”,徐象梅悠然以筷指了指头上:“我知道你想跟我玩什么,半之又半,万世不竭,出自庄子天下篇,你能把头上的木棒一半之一半分割几次我就给你多少钱”,杨凡笑道:“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时光又不是木棍”,徐象梅汰然道:“那你说是什么?”,杨凡道:“是流水”,其叫李广把准备好的玉漏般了过来,徐象梅凛然起身,杨凡矜然道:“这每一滴落下的水珠都是逝去的时光,水是不是可以分之又分?当流尽最后一滴之时,你欠我的将是无穷无尽,你拿什么还?”,徐象梅冷然道:“少吓唬我,谁说水是能无穷无尽分割下去的呢,阿毗达磨俱舍论中七聚说,极微为初,指节为后,应知后后皆为七倍增,谓七极微为一微量,积微至七为一金尘,,积七金尘为水尘量。水尘积至七为一兔毛尘,积七兔毛尘为羊毛尘量,积羊毛尘七为一牛毛尘,积七牛毛尘为隙游尘量,隙尘七为虮,七虮为一虱,七虱为穬麦,七麦为指节,三节为一指,世所极成,我就不跟你细算了,我出一百万两,你欠我的我就不要了”,杨凡皱眉道:“极微乃为最细色,非长非短,非方非圆,非正不正,非高非下,无有细分,不可分析,不可睹见,不可听闻,不可嗅尝,不可摩触,故说极微,又云一极微量,亦可喻显,唯佛乃知,故亦不说,其唯可觉慧分析,极微慧析至穷应有余在,可为慧见更不可析,此余在者即是极微,是故极微其体定有,此若无者聚色应无,聚色必由此所成故,所以极微乃无方分,其便是无的存在,本没有大小,又怎可知其数量?”,徐象梅冷笑:“有意思,本以为是论道,未曾想辩起佛经来了,还好我也懂一点,既然如此那你来解释解释,既然极微非方非圆乃无方分却有质碍那又如何不触”,杨凡蘧然道:“这问题你若一个月前问,我还真不好答你,还好有个朋友提前问了我,让我好好的思考了这个问题,其答案也在佛经之内,看来你书读的还不够多啊”,徐象梅怏然道:“那你说啊”,杨凡道:“不即不离,无缚无脱”,徐象梅凝眉嗤笑:“你用大乘佛法来解释小乘佛理?这我就不同你争了,那就请你说出普天之下有何东西可以即不相触,也不相离,你说的出么?”,杨凡道:“磁石啊,你没玩过斗棋?”,徐象梅拂然道:“你...你这是诡辩!我是说可以同时存在!”,杨凡笑道:“我最近从宋大哥那里学来了一个新的东西,叫非执一端,你可以去请教他一下”,远处宋文广闻言摇头苦笑,徐象梅怒道:“强词夺理,胡搅蛮缠!既然你也认为水的分割有尽头...”,杨凡抬手将其打断:“我是也认为那有尽头,但是以无尽为有尽”,徐象梅怒道:“故弄玄虚!”,杨凡道:“你能算出一个圆的大小来么?以刘徽割圆术,我们都知道只要一直切割下去终会无所失矣,它是有一个极限但却永远也不知道那个终点在哪里,我们可以完整看到一个圆却永远不能说是了解,你知道今天终会过去,但不知道一瞬亦是永恒,同真如而无尽,与日月而俱悬,宇宙也像一个圆,其以无始也以无终,时光其实从未流动,今天的一瞬还是宇宙初开时的一瞬,变幻的只是刹那生灭,而我们就是那个生灭,所以痛苦才是最美丽的啊,对么?”,其焕然一笑,徐象梅惶汗流淌:“你在说什么啊你这个疯子,这只不过是你一个人的谵言梦呓,我不想在这跟你浪费口舌!去领上你的钱然后给我滚!”,杨凡静默良久,后以指接住玉漏滴下的最后一滴水珠,缓缓即移之烛火之上,手指翻转水珠滴落瞬然化为一缕轻烟,“如果刚才那一滴水你欠我的是一百万两,那现在它化成了气,气,绵绵呵若存,用之不勤,你现欠我的已是无穷无尽”,远处观战的宋文广抚掌轩然,袁小白炘然道:“杨凡也太厉害了吧!”,李明洋愣然道:“这个家伙也太会诡辩了吧!?还好我没跟他废话直接动的拳头”,袁小白悒然道:“你跟他动手了?”,李明洋讪笑的:“没有,我们是和平交流,交流而已”,袁小白凝颦道:“不许你动他”,李明洋笑道:“我们动他干嘛呀,真是的...”说完话锋一转纳闷道:“你为什么护着他?”,袁小白嗫嚅道:“哪...哪有,你别瞎说...”,李明洋半信半疑的望来,袁小白迅疾瞥视一旁,赵东隅肃然道:“徐象梅的气势完全被杨凡压制住了”,宋文广颔首道:“没错,徐象梅最大的失误就一直在跟着杨凡的话头走,杨凡对于今天的对话明显是深思熟虑过的,徐象梅最明智的做法是避实就虚,后另辟战场”,袁小白欣然道:“看宋大哥说的头头是道,你应该和杨凡比一比嘛”,宋文广赶忙摆手:“出莫划策还可以,真辩还是算了吧”,李明洋道:“对于这样的人就应该用拳头跟他说话”,袁小白挈然道:“你不一定是他对手”,李明洋怏然道:“你又向着他说话了吧”,袁小白嘟哝道:“我只是有话直说罢了”。
徐象梅恼羞成怒道:“我不想再和你这疯子白费唇舌,既然给你路你不走,那就请中间人来决断吧!”,杨凡笑道:“好啊”,徐象梅扬声喊道:“李兄,请你出来主持公道吧!”,李广沉首上前,少时呐呐道:“我认为...杨凡说的对”,徐象梅不敢置信的一把擒住其衣襟:“什么?你也疯了?!”,李广沉头不语,杨凡冷然道:“胜负以分,要么还钱,要么挖下双眼”,其一边空掌伸出,一边递上把银色匕首,徐象梅惶目道:“我才不会和你发疯呢!”,其转身欲走被杨凡拽回以霜刃抵目,徐象梅双手撑着杨凡手腕惶然汗下:“你...你要干嘛!你最高给我放聪明,若敢伤我一根寒毛,徐家定要你碎尸万段”,杨凡涣然笑道:“在下正是天下第一笨蛋,失敬”,李广惊慌道:“杨凡!别冲动!”,徐象梅恤然道:“你说...你想要多少钱...你只要说出个数我就给的起你”,杨凡笑道:“好啊,一亿兩”,徐象梅戄然道:“你开玩笑吧?!”,杨凡凛然道:“你耍我么?现在我更想要你的眼睛,余生在黑暗之中回忆什么是光明吧”,其刀刃又向徐象梅左逼近几分,徐象梅怵然道:“你根本不是为了钱,你究竟为了什么”,李广焦急道:“是啊,万事好商量,你先放开他”,杨凡道:“一定要为了什么么?我只是讨厌你”,徐象梅缓缓点头:“原来是嫉妒”,杨凡霜然:“嫉妒一个瞎子么?至少我现在还有一只眼睛,而你在余生之中都得在黑暗里回忆光明”,说完用力刺去,徐象梅踉跄倒地,爬起后伏地颤栗:“求你别...别挖我的眼睛...”,杨凡凛然道:“原来你也会求人,我还以为你会有什么不同之处呢,你磕三个头,我可以考虑考虑”,徐象梅恍惚伏地,倏尔冰冷呃的声音:“我不喜欢别人浪费我的时间,人总要付出代价对么?我数三声,数完你还没做出决定,那我就帮你决定,一,二”,数未数完徐象梅便决然磕完了三个头,其黯然道:“可以了吧?”,杨凡道:“我只说考虑考虑,可没说过放过你”,徐象梅道:“你还要怎样?”,杨凡道:“看心情”,徐象梅的一滴汗珠悬之鼻尖滴落到杨凡鞋面,杨凡抬脚之际徐象梅瞬然膝行上前以背相撑。杨凡道:“你还真是聪明人,想必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徐象梅嚅嗫道:“不敢...”,杨凡俯视愀然道:“当你本该快乐却体会不到喜悦,当你置身光明却望着地上的阴影,心树既荣,便茂不凋之叶,我执无明,忧煎不灭之火,这是我赐予你的黑暗,”,叶寻蹙颦不忍:“放过他吧,杨凡...”,杨凡收足岸然道:“已经有人在可怜你了,痛苦么?”,徐象梅闭目沉首,杨凡道:“游戏结束,希望你喜欢,余生中你可以慢慢品味”,李广急忙将徐象梅抚起,并帮其抚去身上尘土:“对对对,只是游戏,开玩笑的”,徐象梅面若死灰,呆立不语,杨凡走到宋文广身前,宋文广拱手道:“杨兄辩术真令愚兄大开眼界”,杨凡儒睨一笑:“我说的查过了么”,宋文广颔首道:“查过了,是...”,话未说完便被袁小白从旁打断,“挺厉害得嘛,天下第二的聪明人都被你收拾了!不过,你真的会挖的眼睛么?”,杨凡掏出匕首:“木头的,镀了层锡”,袁小白接过匕首抚摸道:“真的是诶”,杨凡回首见徐象梅冷然直盯自己,其笑道:“今天不会过去,对么?”,火烛似烈日章灼,众目若业火焚身,徐象梅跌跌撞撞,一路覆翻银杯玉案逃出殿内,霜庭幽静,夜色渊沉,徐象梅如出溺者般呼喘,稍作调息其黯然凝竚,金碧辉煌的凤凰大殿,重檐吐月,流英缤纷,但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欣赏这美仑美奂的景色,“徐兄!徐兄!”,李广从殿内追出,徐象梅冷然离去,李广渐渐停下脚步,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