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黄的月牙挂在树梢,清凉的空气中,星星点点绿色的萤火在树林里飞扬。弯弯的小石路旁,一排碧竹隐着一座木屋,房间里淡淡的幽香,格局摆布的很是清雅。门上一个点缀着春草的小风铃,倒映在清浅的小溪中,随着微风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走啊!再也别找我!”淡青色小裙的少女气得眼里一片雾水,向外用力地推着少年。
“曦,你别生气”,少年做贼心虚地匆忙环顾了下四周,拉着少女的袖口,探头到少女的耳边小声说道,“我偷偷带你去光影幻森哟”
“真的?真的吗?!”少女仍旧含着泪的大大眼睛里,突然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嗯!”少年看着破涕为笑的女孩儿,揉了揉她银色的头发,好笑地重重的点头。
“光,光,醒来了吗……曦还在等着你哟”好似能穿透灵魂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幽幽传来。
床上熟睡中的少年猛然地坐了起来,脸上冒着冷汗,大口的喘着气。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做这种梦了。
刘光缓过神来,望了望这空落落的家。苦笑着甩了甩头,洗漱、穿衣,背上书包骑单车出门。
第一节就是数学课,刘光认真听着老师讲解题目,可奇怪的是感觉浑身乏力,头脑也有些眩晕。他用力甩了甩脑袋,可神智竟然更加模糊。“好困啊……”刘光昏昏沉沉的心里念叨了一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光,跪下!对着这光境众生跪下!”偌大的广场中心,一位穿着银白色宗教长衣男子命令道。他的话语中仿佛有着丝丝缕缕的威严,能威慑人的灵魂,让人不由得心悸。他掌中凭空出现了一条白色的鞭子,狠狠地对着男孩的腿抽打下去。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被抽打的趔趄一下,裤子被打得破烂,腿上一道伤口皮开肉绽,汩汩冒着鲜血的样子显现在众人的面前。
“嘶……”广场外围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少年仍旧倔强地站在原地。昂首挺胸,瞪得目眦欲裂,坚决不跪下。
“你竟然敢不服从长老殿的命令!”执鞭男子皱了皱眉,又是狠狠的一鞭打来。
森白的大腿骨暴露在了空气中,细看的话,大腿骨上已经出现了裂痕。少年嘴角留着血,往前一顿,单膝跪在了地上。“嘶……”少年倒吸一口冷气,剧烈的疼痛涌上头来。可他甩了甩头,把牙咬得咯嘣咯嘣响,眼睛满满的血丝,瞪得要裂开,狠狠地瞪着面前主宰着他生死的三位长老。而后,他摇摇摆摆的挺直了腰杆,宁死不服。
“你还不跪下?!”阴森寒冷地声音传来,声音里掩饰着缕缕杀意。
“我,为何要跪!”
少年咬着牙,仰起头,死瞪着面前的男子,一字一字地吼道。
“嘶,真不敢相信,这孩子怎会做出这种事情出来?”
“不自量力的蠢货,这般修为,竟敢私下带着曦殿下去光影幻森?!”
“嘶……这般恨意,以后就怕堕入影境啊,唉……”
广场外围挤满男女老少,无一例外皆是出尘的银白色服饰。可此时,嘈杂声中都是在针对着这个仅仅十四五岁的少年。
“曦殿下,是你这种废物能染指的?!光影幻森里,倘若曦殿下出了些许意外,你这累赘怎么担得起?!”
执鞭男子身后左侧,一位更苍老些的长老,憎恶地盯着那少年。
“啪!!!”不等少年说什么,第三鞭更重地抽打下。这次抽在了少年瘦弱的脊背上,惨白的骨头瞬间暴露在空气中。少年直接被强大的力道打得趴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死死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一个不稳,又摔在了地上。直接更撕裂了脊背上和腿上的伤口,揪心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细看会发现暴露在空气中的骨头都带着碎纹,极其可怖。只见少年眼里充满血,一道血痕自眼角流下。
“褪光鞭,一鞭肉绽、二鞭骨碎、三鞭身消,四鞭……神散啊,唉。”右侧长老转过头去,不愿再看着这个受此酷刑的少年。长老身后,肃立的光皇殿执法队,上千人各个身披白色盔甲,手执冰矛。把光皇殿中心百米隔开,与守护屏障化为一体,面无表情的盯着外围嘈杂的光境人民。
少年沙哑的声音嘶吼着“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
他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拼命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执鞭长老眼神里划过的一抹隐蔽的冷笑,第四鞭就要对着摇摇欲坠的少年抽打下去。人群中,一个握着冰杖,毫不起眼的老人眼神中尽是杀意,阴森地盯着场中心的执鞭长老。手中的冰杖闪着白光,似乎在拼命隐忍着,等待着什么。
突然,远处拥挤的人群被悄然分开了一个空隙。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包裹在乳白色光晕中的少女,视千人大军如无物,又轻易穿越了广场的守护屏障,化为一道白影飞速站到了少年的面前。
少女噙着泪,一巴掌把那沾着血的鞭子抽得粉碎。
“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让他做的!你们,要杀要剐,冲着我来啊!”
少女泪眼莹莹,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目瞪口呆的三位长老。广场中所有的人,谁也没有料到这一幕的出现,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千万光境居民无一人发声,都在静静地看着。只见执鞭长老,制止了欲出手的护卫队长。
少女转过身,撕心裂肺地哭道:
“光,对、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啊……”
一把搂住了浑身是血的男孩儿。
宁死不屈的少年,看着抱着自己的少女,两股血泪随即顺着脸庞滑落。他藏去眼底的温暖,面色阴寒,一把推开了那少女。
“曦,你这个傻瓜!我不是告诉过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来的吗!”
“你若死去,我怎能活下去!”
少女望着倒身血泊中的少年,嚎啕大哭。
不等少女再说些什么,少年旋即在千万光境人的注视下,颤抖着支撑起上半身,同力拖动双腿,跪了下去!
“我,光。今日对光境众生起誓。自碎光身,远离光境,踏入幻世轮回!”
少年浑身跪在血泊中,嘴角流着鲜血,微笑着注视着轰动的人潮。
只见人群中那位隐蔽的老人,流下两行泪,大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转身便离去了。少年嘴角的鲜血越来越多,更可怕的是,他泛着白芒的整个身体表面,开始出现了一条条裂痕,鲜血如水般从裂缝中流出。他看了一眼那被三位长老用光束禁锢,正撕心裂肺哭着,拼着性命用尽一切光法去争破束缚的女孩儿。他笑了笑,趔趄着,倒身在血泊中。两位长老望着恍如血人的光,嘴角阴森的笑了下,又完美地隐藏了表情。
“他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进了幻世轮回,可没有人能再回来了啊……”
“自愿承受这等苦痛,以偿还光境万民吗?真是可惜了,此子倘若不是那等身份,他日必定震动光影二境啊……”
光境千万人震惊的望着这一幕,没有人明白,一个本该单纯的十四五岁的少年,为什么选择这般悲惨的死去。
光身上的鲜血渐渐减少了,透过不断扩大的裂痕,看到了的竟然是不再是血肉,而是透明的虚无!好似光会在瞬间,彻底消散于天地间。少年因为回光返照,这一刻有了些力气。他缓缓站了起来,留下一路血印,一步一步走向广场正中心的轮回镜。少年望着悬浮在空中的冰晶,用血手留恋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诞生之所。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万古不曾有所反应的冰晶,微微的发出了光芒,轻轻震动了一下。
“光,你这个混蛋啊!你就这么丢下我走了吗……””少年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绝望地要失声的女孩儿,笑着柔和地说“曦,等我哟”。而后不再迟疑,闭上双眼,坠入了轮回镜。
刘光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然后脑袋猛地一疼,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到!”刘光立即站立,捏着桌子上的粉笔头,茫然地看着老师。
“刘光,今天怎么回事?出去站会儿吧!”数学杨老师皱着眉看着他,而后又开始继续上课。全班同学奇怪地看着刘光走出教室,就开始继续盯着课本和讲台了。
终于挨到了放学,他推着单车,慢悠悠的挤在人群里。刘光自幼随爷爷天南海北的搬家,导致他不喜欢与人交流。所以在这所高中,他几乎没什么朋友。上学、放学,课间休息,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出了校门,看着同学们都是三三两两兴高采烈地说笑着,因为次日便是双休日了,即使高中只休假一天半,大家也都很高兴。刘光戴上MP3,也挂上了一抹微笑。他特很喜欢这种感觉,在人流中静静地行过,仿佛他自己已经置身世外,身边的一切都与他毫不相干。他看着进金灿的阳光从路旁大杨树的叶隙里流过,一街都是树影斑驳。
次日,刘光一手拉开了窗帘,灿烂的朝阳晃得他微微闭眼。家里很是整洁,却因为爷爷的离去格外冷清。洗漱,换上一身休闲服,出门。
小区里绿化很好,生活节奏很慢。老人们要么牵着一条小狗在悠悠散步,要么三三两两聚在阴凉下打牌。刘光戴着耳机,淡漠地行走在其间。马路上车来车往,每个人都在忙碌着。
以前虽然常常搬家,可每天下午放学后,爷爷都会在操场上看着刘光一圈又一圈地跑步。在饭后,在荒林子中指导着他的的拳法、剑法和飞镖。再回家吃爷爷做好的香喷喷的饭菜。有爷爷的地方就是家。
爷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个家,只给刘光留了一张数额庞大的银行卡。留下刘光一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中。
刘光淡淡回忆着他与爷爷最后一年的一幕幕。那时候他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光,有人在等着你哟。”还有就是爷爷深夜里与人交谈时候,听到爷爷说的什么“光境那些畜生”、“曦殿下”等等。刘光因为锻炼的过度劳累,睡得很死,也就从没有多想过。他也从来没有注意过,为什么自己的身体能在一夜之间就祛除所有疲惫,恢复到最佳状态,变得越发强壮,却从来没有产生肌肉劳损。
而今他默默念想着“爷爷,谁在等着我呢?那曦殿下,又与那梦中的她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