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言,你怎么了?”
他身体摇摇欲坠,在雨水的冲刷下不断往下沉,像被冲毁了的城墙,下一秒就会轰然倒地。
“小云朵。”他唤了我一声,嘴唇白如纸。
我对他的满腔怒火化作慌乱。勉强支起身子扶住他。
他身上如火一半的烫,不知道淋了多久的雨,眼睛已红红的,雨水和泪水流到了一起。
“小花和小黄死了!小云朵呜呜呜!我养了多年的猫死了!全都死了!”
他吼叫着,整个人陷入到悲伤之中,像被禁锢住了一样,逃也逃不出。
我原本以为我再次见他会骂他一顿,或者跟我所有朋友一样,跟他吵得天翻地覆,最后以断绝关系告场。
因为他是害我最直接的一个,也是做事让我最伤心的一个。虽然我的错更大,不该让别人帮我写情书。
但是,人都是自私的。
我恨扬言为什么说自己会写情书?我恨扬言要抄歌词?我恨他骗我,因为我是如此的相信他!
可是如今看到他这副模样,我却再也恨不起来,只剩下无奈和同情。
我记得林佳音说过扬言喜欢猫,初中的时候就经常喂养。就算他变成了渣男,还是保持着这唯一的纯净。
“猫,怎么死的?”我心中一跳,不好的预感出现在我心里。
他捂住头,突然陷入了回忆。
“我不知道,今天是小黄的生日,我还给它们准备了它们最爱吃的鸡腿,然后,然后我走了过去,发现它们被排列整齐的躺在窝里。……我,我我还以为他们在睡觉,结果把它们翻过来,就看见,看见被抛开的肚子……”
还有的细节他不愿意再回忆下去,突然抓过我的手紧紧地抱住我。
“小云朵,你说这是不是我的报应?我伤害了这么多女孩,她们报应在我头上来了!”
“不会的,那些女孩都是自愿的,你不用多想。”
对啊,都是自愿的,都像林佳音一样,明明知道扬言那么的不堪却像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不过,我现在又什么资格说别人呢,自己不也一样么?
明知道知道安风不喜欢我,却一直认为他喜欢我,现在好了,突然发现十年的心意都投进了大海,不知深浅。
我吃力的扶住扬言,他就像一座高山,只要定在那,推都推不动。
“站起来!我们去医院。”我道。
感觉他已经病糊涂了,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我不去医院。小云朵,你陪我回家好不好。我的身边只有你了。”
他抱紧我,像个小孩任性的撒起娇来,我竟然不想反抗。
我任由他抱着,他像一块重重的陨石,差点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街道上人不多,我也没有心思去注意,只想快点把他送回家,还好他记得他家住在哪。
扬言说:“我只是感冒了,又不是喝醉了,怎么可能找不到自己的家?”
我把他推开。
“对呀,你只是感冒了,又不是腿摔伤了,我干嘛要扶你?”
“可是我感觉双腿无力,浑身发软,小云朵只有你能救我,你愿意救我吗?”
他眼睛里布满了苍伤感,像历经生死,感受到了大彻大悟。
后来我才知道,它叫成长。而成长伴随着痛苦和失去。
不知道为何,才几个月他就把我当成真心朋友。就连我和江远之在一起处了十年,都没能玩在一起。
可能相处起来性格比较重要吧。江远之是高高在上的少爷,性格强势霸道,嗯,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我正好与他一样,一山容不得二虎。
“嗯。”我说出这个回答时心里竟多了一份同病相怜的感觉。
扬言是一个人住的。
一室一厅,坐落在靠近市中心的位置的一个民居里。
我几乎是拖着他回来的。进屋时两腿都在打颤。全身冰冰凉凉的,我想明天一定会感冒吧。不过,连感冒都有一个人陪,真好。
我给张姨打个电话,让她不必等我回来,编了一个学校补课的理由。
也许是谎话说多了,脸不红,心不跳的。
挂了电话,看见扬言坐在窗户的阳台上。
他已经脱掉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肌肉。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从这里眺望,可以望到整片街道,那里热闹繁华,叫嚣着,吵闹着。
你站在楼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他手里叼了一根烟,不慌不忙的打火点燃,吸了一口道。
“上一课跟我回家的女孩子还是3年前。”
“是岑雪儿么?”我问。
他也不避讳,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又转回去承认了这件事。
“嗯,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正在为小黄和小花。其实我不喜欢猫的,因为她喜欢,我就喜欢上了。”
“原来是这样。”
手中烟雾缭绕,缓缓地向上飘,一抹烟灰受不住压力落在他的脚上,红了一片他浑然未觉。
我透过烟雾,虽然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但颤抖的身躯告诉我他又在哭。
“呵,小云朵,我很可笑吧?自己喜欢的人当上明星,连想见都见不到,唯一的念想也离我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