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招下来,难分难解。不愧是赵家军,上至家主,下至守门奴仆,皆身怀绝技,参军多年。
和她对决的奴仆,来赵家不过八年,就有这样的内力与武功。
柔倩一时不慎,被他一掌打得连连后退,几乎要摔倒在地。
“我奉昭惠长公主之命前来,谁阻拦,杀无赦。”一听到长公主名讳,那人才收手,拱手相待。态度有所缓和,没有先前的蛮不讲理。
“既是长公主懿旨,敢问可有凭证?”
糟,我忘了这事。柔倩垂首不语半天,奴仆自是心目了然。
原本假借懿旨见祖父一面,求得赵家相助。可没成想,赵家落魄,曾经来往的权贵人家便断了联系,甚至割席断义。
哼,满口仁义道德是他们,坏事做绝也是他们。
祖父这般,怕是想免去不必要的枝节。
不久前,董家惹上官司,带着伪造的字据,谎称是赵家恩人,要赵家无偿免去董家牢狱之灾。
祖父哪里理会这些蛮横无理之人,命赵家人乱棍赶她们出去。从今往后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得放闲杂人等入府,包括妇女孩童。
嗯?有了。我不是有姐姐送的头饰吗?以此为证,便是一诺千金之人。
嘴角溢血的柔倩靠着凤汐剑支撑,才能缓缓站起来。
那只钗子,被她微微颤抖的展示人前。
“嗬!!这是!?”“容在下禀告一二。”
“诶,发生什么事了?”“白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来赵家挑衅啦~”“就是那位被昭惠长公主有所青睐的野丫头?”“就是她!!”“她叫什么名字?”“白…白什么来着…哦对,白柔倩。”“白柔倩?这名字听着好耳熟啊。”“可不就是曾经风光无限的老凤三王爷凤易潇的嫡女吗?”“难道不是独女吗?”“反正意思差不多。”“真是来历不明的野丫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也敢跑来赵府撒野。。”
一群张三李四正聚集一起胡言乱语,丝毫不顾忌柔倩的感受。
她啐了口血,桀骜不羁的想:什么东西!狗眼看人低。胡说八道,我呸!!
“老爷,梧桐巷的白姑娘在外求见,说是奉了昭惠长公主懿旨前来。此乃凭证,老爷请过目。”
“东西的确是昭惠长公主,但人,我不见,懿旨大可呈交于我查看真伪,如果这丫头不肯,那么就命赵家军摆阵赶人,赵家军若输给了一个丫头,军法处置。”“唯。”
“老爷这是何意?”“不试试丫头,如何知道她的真本事?”
“懿旨是真是假,老夫一看便知,只是,这丫头上山学艺多年,一回来,不光参与了昭惠长公主殿下主导的事情,还找上凤默煜,也是念及曾是亲戚,陛下册封她为公主,都是你情我愿的事。不过相互利用的关系,往往最牢固,柔倩现在处事历练上还欠些火候,需要好好雕磨一番。若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我不希望她和阿离恩断义绝,形成仇敌。她们本是同宗同脉,奈何非要水火不容。”赵云目光远眺,语气满是无奈。
他完全能预感到,在多年以后柔倩必定会和雪璃手足相残,因为柔倩似三月里娇艷如火的桃花,又是孤冷清傲的梅花,总因有情而无情。而雪璃高雅皎洁如一轮弯月,堪堪化作凡胎,总因无情却有情。
昭惠长公主,便是寒冬里徐徐坠落的雪花,瞬时月色溶溶,路过的人分不清是雪还是月影,便驻足凝望。又或是那璀璨夺目的星辰,霞光万道,山川映衬下,总有沧海桑田的更迭,总有斗转星移的聚散。
陛下终究还是执起这枚棋子,这把最是凶险嗜杀的刀。
这把他们刻意隐藏、保护的刀,还是被夺走。
后果是什么,答案显而易见。
那就是永远处于不见天日,水深火热,苍生受尽苦难的日子。
赵云抬眼望向前方,眼眸深处满是担忧。
九州的未来,天下的百姓,将会是怎样的担子…这样的担子担在她肩上,稍有差池,便是千古罪人。
赵家担不起,就连凤氏更担不起。
所以,陛下才会拿她冒险一试?将万民的福祉,全部加注在柔倩身上。
成王败寇,鹿死谁手?
赵家满门英烈,哪个不是忠勇仁义,现在竟沦为赌注,呵呵呵,真是可笑。
坚定遵守着忠肝义胆、兼爱非攻的赵家人,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难怪墨家销声匿迹,岺部隐匿京城,天诛阁失去爪牙,一只病弱老虎,不足为惧。赵云反应过来,才明白最近他觉得蹊跷的地方。
那么赵家呢?唇亡齿寒,兔死狗烹。赵云推测倘若输了,赵家会如何。如此推断,他越发的心灰意冷。他又能如何?
左手是冷雪璃,右手是白柔倩,一个是二女儿独女,一个是三女儿的幺女。
这辈子,他赵云注定亏欠家人太多太多。
管家对于老爷的处境深有体会,虽然他只是微不足道的下人,但心中对于赵家的忠心,不亚于任何人。
赵云是凤国人心中的神话,而昭惠长公主却是凤国人心中的神。
不管时代更迭,任聚散离合,他们都是照亮了百姓头顶那片天的光。
“去找阿离、白元洛他们过来。”“是。”“老爷,如果有人问起,我该怎么说呢?”“赵云病重。”
可…老爷声如洪钟,龙精虎猛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油尽灯枯的将死之人。管家脚步一顿,想了想,摇摇头。
罢了,正事要紧。管家这样想着,便大步往前走。
离瑾苏在街市闲逛,听到不远处传来闹哄哄的声音,被吸引过去。
哦豁,原来是白柔倩啊,未来弟妹。
离瑾苏一眼就认出柔倩来,当然了,白柔倩大名鼎鼎怎么可能不知道?
看来,凤求炜布好棋局,决定执起柔倩这把刀了。
有意思,当真有趣。
这样一来,游戏相当精彩。
着一身烫金玄衣的离瑾苏,邪魅一笑,狂狷不羁的模样,似乎知道了什么。
很快,他拂袖离去。
没办法,爱美的离瑾苏离开东宫前还是带了教人嫉妒的财富,一年八载都不成问题。
所以,他出了林子就跑去买了几套新衣裳。
啧啧啧,欣赏着镜子里英俊倜傥的自己好半天,如果不是后边排满了客人,受了好些白眼,才付款,姗姗退出。
赵云呀赵云,你会怎么做呢?
郑青荣此时正在客栈冷眼旁观,桌上摆着一盏热茶,点了几道小菜。
“公子为什么不去救她?”清丽女子无声坐下,明亮的双眼望着他。由于戴着帷帽,遮去了她的样貌。
“不急,主角没来,我们这些配角怎能私自上场?”“是幺?”“记住,任务完成以后,绝对不能留下证据。”“诺。”
人影一闪而过,没有人留意到原来郑青荣身边出现过谁,那人又去了哪里。
看似苦苦纠缠着赵云,实际上,是在逼他做决断,求他相助。
现在的情形对柔倩不利啊,呵呵,我就且看她如何过五关斩六将吧。没有足够的聪明机警,如何在朝堂智辩群雄,于后宫保护自己。
就让她多经历腥风血雨,见识见识这瞬息万变的时局吧,唯有这般千锤万炼才能成就千秋女帝。
我们忍辱负重多年,安插不少人才,就是为了白柔倩。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青荣夹了几口菜,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待擦擦满嘴油腻后,就把几锭碎银放在桌上,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洒脱自在的性子,像极了在世时的青雪。
“管家如此着急找我们来,所谓何事?”“姨父?你们怎么来了?”莫非?雪璃即可猜到赵云接下来要做什么,神色略微慌张。沐雷细心的牵住她的手,安抚了不安的心。
“我们进宫吧。”“娘亲,为什么?”“有些事,需要我们一同面对。大人做错事,我们得道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离苏皓乖巧懂事地点点头,对上哥哥的眼神,微微一笑。
元洛在看到雪璃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不禁欣慰的笑了。
是啊,大人犯错,就得及时改错,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扶起受伤的柔倩,温柔的说。
“倩儿,辛苦了。谢谢你坚持这么久,没有丢了白家的脸。”“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