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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主仆

原来,早在柳家小姐表演的时候,温墨怜便独自一人来到了花园。

回想起上午柳小姐在及笄礼里天真的模样,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今天在座的各位,前世每个人后来的遭遇,她大概都知道一点,其中有些人甚至还与她的命运息息相关。如今重生一世,所有事情都还未发生,她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她们。她是否该为某个人未来的悲剧而惋惜,是否该因某个人将犯的错误而愤恨,她实在想不清楚,因此倒不如自己躲个清静,一个人都不要看见。

温墨怜兜兜转转,直至走到湖边的长廊,微风袭面,才让她觉得舒服一些,就靠在长椅上小憩片刻。昏昏沉沉中,她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那一年,也是这样的场合,她不断的唱歌跳舞,弹琴书画,她在原地转着转着,觉得自己好累呀,可还不够,她还需要更多的关注,于是她又对起了诗词,四周一开始赞不绝口的呼声,慢慢变得稀稀落落,越是安静,她就越慌,越是无人响应,她便也是乱了手脚。当她拿出一块绸缎,想要当场表演绣工时,终于有人制止了她。

那个一个光芒四射的人,一个什么都不做就能成为焦点的人,她粗暴的打断了她,推了另外一个姑娘上场,这时人们像是松了口气,饶有兴致的转开了话题。只有她落寞的回到自己的位子,周围的声音都已听不到了,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里也同火烧了一般。

一股气在胸中翻涌,最终她找到了一个直接的出口:“她是在妒忌我!她什么都不会,而我样样精通,她害怕庶出的妹妹强过自己,便当着众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都是她!”

“呵—”温墨怜倒吸一口凉气,从梦中惊醒。她是被自己的眼神吓醒的,那双眼睛,满是怨念和妒忌,委屈和仇恨,当时的她从没想过,自己的眼神原来可以这么可怕。

她擦擦额头的汗,又坐了片刻,才渐渐回神。想想上一世,现在看来,真是可笑又心疼,她不明白,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为何当时的自己如此看重?直到经历了一回生死,她才对人生有了新的领悟,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虽说现在又有了一次机会,可她早已没了兴致,在这个世界上,她活得像一个旁观者。

这边温墨怜还在胡思乱想,那边厅中的人们早已忘了刚刚的那个小插曲,继续欢歌笑语起来。直至散场时,一个小丫鬟才来找温墨怜。

当她匆忙赶到尚书府大门口,看到温墨柔正与季源汐手拉着手话别。

“柔姐,好不容易见一面,还没跟你聊够呢!要不明天你到我府上来可好,我请你吃茶,我家新得了上好的银针,你来品品。”季源汐说道。

温墨柔皱眉摇头道:“我才不爱喝茶呢,苦苦的,不过若是龙井我倒还可以尝尝。”

“有的,有的,龙井也有的,我知道你喜欢,都给你备着呢。”季源汐忙补充道。

温墨柔还是摇摇头:“去不了呢,我跟王副将约好了,明日一早要去京郊的马场练习马术,他还说要教我打马球呢。你要同来吗?”

季源汐泄气道:“最近我家中管得紧,出不去了...”

正说话间,温墨怜从二人身边走过,朝她们点了点头,一个人先上了马车。

季源汐瞪着马车,十分不满:“看她那副做派,真让人倒胃口。也就你好脾气,换了我,定要好好训诫她一番,让她懂得什么叫长幼尊卑。”

温墨柔无奈地苦笑,她当然也烦这个庶妹,但以她目前在府中的处境,想要保持这样自由的生活,已经费了不少力气了,其他的事情真没工夫计较,也懒得计较,反正王氏和她女儿的种种作为,她皆看不上眼,只要不是把她惹毛了,她可不愿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

两个小姐妹终于还是道了别,各自坐上马车离开了。

傍晚时分,马车回到将军府。温墨怜一下马车,便看到香秀已候在那里。

见小姐回来,香秀忙凑上来说:“小姐,二夫人让我在这里等着,说让你一回来就去向她请安。”

温墨怜沉着脸表示知道了。

这时温墨柔也下了马车,直视前方从这主仆二人身边擦肩而过。

温墨怜出声叫住了她:“你明天要去马场?我可以同去吗?”

温墨柔回过头来审视着她,心想:“她怎么知道我要去马场?原来刚刚这小妮子一直躲在旁边偷听呢,不知这次她又打了什么歪主意?我可得小心点。”遂不耐烦的推辞起来:“你不是前两年就不骑马了吗?怎么又要去了。再说了,就算我愿意带你,你娘会同意吗?”

“没关系,我明日早膳时求了爹爹,只要他同意,娘也不会反对的。那我们就说定了。”温墨怜说完,带着香秀朝王氏的园子去了。

温墨柔气得直跺脚,一抬手,将手中把玩的玉器狠狠地向地上一摔,两手叉腰大喘着粗气。父亲一向疼这个小女儿,所以一定会同意的,难道自己真要带着她一起出城玩吗?

生气间,丫鬟乌梅找来,见主子发火,忙问了缘由,听过之后她也跟着抱怨起来:“这可真是没一天消停日子。从前二小姐跟着你出去玩,哪次不是哭哭啼啼的回来,搞得好像咱们欺负她似的。”

温墨柔道:“她根本就不会骑马,又笨手笨脚的,还娇气好哭。我虽和她玩不到一块去,倒也还能忍她,关键是她那娘,笑里藏刀,一见我俩在一块,那眼神就像要吃了我似的,天天找我麻烦,我真是受够了!”这对母女俩,外表柔弱心思深沉,总是跟她过不去,从前她不懂,每次都跟她们硬着来,结果爹爹越来越向着她们,自己真是吃了不少亏,一想起这些事,温墨柔又是心烦又是委屈。

“就是,明明是二小姐自己非要跟着小姐你的,二夫人却要算在你头上,好像咱们会带坏她似的。”乌梅也撅起小嘴附和着。

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好些抱怨的话,这才让温墨柔的心中舒坦了些。她突然想起刚刚扔掉的玉器把件,忙捡起来小心检查。这东西虽不稀罕,却也是她手头上为数不多的好东西了,可别砸坏了。

乌梅见她这样,捂嘴偷乐道:“小姐前脚扔的东西,后脚就心疼了,这可真是——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出尔反尔!”

温墨柔笑道:“你个傻瓜,多读点书吧~还出尔反尔呢~”

乌梅本来就是在逗她,见她终于开心了,便拌起嘴来:“小姐还说我呢,你要不是因为在学堂不认真读书,总顶撞先生,还偷拔先生的胡子,二夫人哪有那么多机会跟老爷告状呀~”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拿出说,再说那老家伙迂腐的很...”温墨柔本还在解释,见乌梅偷笑,这才明白她的心思,便假嗔道:“好你个乌梅,胆敢教训起小姐我来了,别跑,看我不收拾你!”

“一动不动是王八!”乌梅一溜烟已跑了大老远,还回过头来冲她吐了吐舌头。温墨柔见此哈哈大笑,那点烦心事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另一边,温墨怜带着香秀来到二夫人房门外,琴儿告诉她们,王氏今天身子不大舒服,等不来二小姐,便晚饭都没吃先睡下了,让二小姐明日再来。

温墨怜偷偷松了口气,又问问二夫人的身体状况,得知并无大碍,便嘱咐一番,带着香秀快步离开了。

回到自己屋中,香秀张罗温墨怜吃了晚饭,问起白天的情况。小姐的精神这两天才好一点,今天她没能跟着去,很不放心。尤其今日是跟大小姐一起出去的,大小姐平日总是张牙舞爪,香秀害怕小姐跟着她受委屈,便问道:“小姐今日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呢?”

温墨怜眼神闪动一下,招招手让香秀靠近,轻轻摸着她的脸,自言自语道:“那件事情,我不会再让它发生了。”

香秀听得不明所以,见小姐这个样子更加担心了,可她不知说什么好,忽想起马车前发生的对话,便转开话题问道:“小姐明天要去马场吗?身子才好一点,出去受了风可怎么办呀。小姐一定要去吗?”

“一定要去吗?”温墨怜也在心中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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