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一次,无论这次是否能找到个结果,我今后都不再找了……若这次的当真是霆轩哥哥自然好,若不是……天地教便交由你掌管吧……我已生无可恋……”
紧闭的木门嘭的一声被震得分向两边大开,凄冷月光下雪白的衣袂随猎猎纷飞。华斩情蓦然望向那披着灿烂星月之辉的身影,宛若怒降的天神般屹立着。
白煞从未以如此盛怒的神情面对过华斩情,这个让他爱到心痛如绞的女子。此时的他,无法压抑亦不想去遮掩那快要气炸他心肺的怒火,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挪向握着碧玉簪愕然坐在榻畔,泪痕晶莹的女子,一字一顿的道:“什么叫‘生无可恋’?若这次的骆霆轩又是千面圣王所扮你要怎样?就当做骆霆轩已经死了?随他而去吗?!”
华斩情透过水气朦胧的模糊泪眼仰望着头顶那双微微泛红、炙热如熊熊燃烧的火焰般的眼眸,哽咽着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被什么压抑得发不出半点声响。
“你想就此死去,是吗?”白煞被盛怒与心疼折磨至扭曲的俊颜缓缓逼进那副在泪水中分外娇柔、仿若轻轻一碰触便会破碎的秀颜,“为什么?你心中就从未想过回头看一看我吗?你一句‘生无可恋’便要随他而去,要我怎么办?仍然追随着你便这样死了吗?!”
“白……煞……”华斩情豆大的珠泪一颗颗溢出眼底,声音如风中落叶便的颤抖着。
“情儿!”白煞近乎绝望的凄声唤首,再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数,紧紧拥着华斩情轻颤的身子,颓然跪倒在地。
“答应我好不好?如果找不到骆霆轩也不要死,给我个代替他来爱你、疼你、护你,给你幸福的机会好不好?不要让原本可以拥有幸福的我们就这样一起死去,好不好?!我求你,不要……我不怕死,更不怕为你去死,但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痛苦,更没办法看着你死……”
华斩情像被抽空了般拼命的大口大口的汲取着空气来填被满心的空荡,低寒的声音道:“我没有想要你难过……也不想要你死……可是,白煞,你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做……我放不下啊,真的放不下……如果霆轩哥哥真的已经,已经……那么我至少还有个死心的机会……现在这个样子,让我……”
白煞一身因激动与气愤而崩紧的神经霎时松散,瞬间化做了一滩软泥。疲惫的声音低柔悠远,仿佛由远古缥缈而来,“好,我一定要帮你找到骆霆轩,不论他是死是活,我要他对你有个交待。但是,无论结果如何,你活,我陪你活,你死,我陪你死。”
华斩情的一切的思绪与神情、动作都在刹那间凝结,一滴映着月芒的泪珠滑过苍白的脸颊落在剔透的银亮发丝上,再缓缓滚落,最终在雪白的衣衫上消失无踪。
室外的幽幽夜色依旧凄迷清冷,一团流云渐渐遮去了窥探世间百态的月神之目,让在苦海中挣扎的一对人儿得有片刻的“独处”。哪怕只是静静相拥着,哪怕只是默默的交流着,哪怕只是短暂的两心相依……
栖凤山。
沉静清幽的山麓恍然间又回到了多年前某些日子的光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集到了这里,嘈杂与世俗再次污浊了这片原本与世隔绝的桃源净土。
华斩情于山脚下仰望着晨雾缭绕中宛若仙境的栖凤山,满目浓烈欲滴的苍翠中看不到飘柳山庄或其它任何人工建造物的踪影,只见各色竹影摇曳、群芳争艳。
一步步循着曾经的脚步踏上通往飘柳山庄的路程,段段陈年往事历历在目,一一清晰浮现。她记得,在这座山上,霆轩哥哥凭空消失的时候,她被众叛亲离的那一刻,是白煞如救世之神般的于片片纷飞的圣女花瓣之中从天而降,救下了自己……在那一刻,她真的以为他是天之使者!那银亮如寒月般的发丝,那人间难寻的绝世俊颜,那一身纤尘不染、如雪清灵的飘逸长衫……
他是个让人无法不在心上烙下深刻记忆的人,哪怕已经与他近乎“形影不离”的相处了四年,仍会在某个瞬间被他深若无底之潭的双眸摄去了灵魂,每一次,她都会以为会被永远的禁锢在那溺人的目光中,无法自拔……真到霆轩哥哥的面目出现,才能将她解救,如果霆轩哥哥真的永远消失了……
“丫头!”
一个亮若洪钟的声音打断了华斩情渐渐烦乱难解的千头万绪的心思。
“骆老前辈!”华斩情一怔过后,漾开温润的淡淡笑容,向另一条岔路与其汇合而来的骆千峰福身施礼。
“唉,丫头,别这么多礼了!你也是接到了帖子来的吗?”骆千峰说话间已走近华斩情身边,与其并肩而行,“你觉得这次的事情有几分真,几分假?”
华斩情又向跟在骆千峰身后的凌逸风、骆蓉夫妇福了福身后才答话道:“想是帖子到时我已离开军中,所以并未收到帖子,而是在晋阳遇到了袁彤袁掌门才得知此事的。至少这次的霆轩哥哥真假几何……情儿算不出……”
骆千峰叹息着轻拍了拍华斩情纤细却坚持倔强的肩头,道:“丫头,老头子我知道你对我外孙的一片痴心,但……已经四年了,若再无个结果,你总不能等他一辈子吧?这么好的姑娘,应当嫁个好郎君的!”
华斩情黯然垂下头,她知道骆千峰的目光有意无意的飘向了她身后永远忠心追随的白煞,如今连霆轩哥哥的外公都说出了这样的话,真的要将她逼上绝路吗?
“骆老前辈,怎么这一行只有你们三人?没有带弟子前来吗?”白煞适时的插话打破骤然凝结的气氛。
不待骆千峰开口答话,袁彤已陷宝的摇着纸扇上前道:“煞神你有所不知,骆大侠在贴子中已注明只请帖中点名之人,不行任何人多带随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