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是个温柔的季节。
风是温柔;树是温柔;连人也是。这大概就是凌子龙喜欢四月的原因了吧。
几经战乱,月洲国终以自己强悍的兵力破开南蛮,将其收为自己的领地。作为战争胜利的头号功臣,凌子龙终于耐不住自家老爷子的催促入京了。军营里长大的孩子骨子里都刻着一股野劲。车马劳顿,坐在摇摇晃晃一颠一簸的马车里比自己骑马行进还累很多,仿佛每一块骨头都要给拆开了一样。身上按照礼仪规规矩矩的穿带齐全,束缚的人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凌子龙懊恼地想。“还有多久到?“马车里传来冰凉的声音让随从们在和煦的四月的阳光里齐齐打了一个冷战。
”前面就是京城了,大人。”
交错的马蹄声在大路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歌。
“今天来迎接大人的是三皇子白承熙。”马车终是停了。老段一边说一边站在马车旁,随从立刻跪在地上伏下身子,供凌子龙下车踩脚用。马车里却久久没有动静,画面仿佛静止了一般。
风撩起杏花又撒下,带来阵阵馨香,同时来的,还有三皇子白承熙。
“久闻凌将军大名。”伴随着深沉的嗓音前来的一身月白长袍的白承熙。春光明媚,月白的长袍隐隐散着温润的光。这让看起来本就纤细的他多了一份弱不禁风的感觉。
“嗯。”马车门帘骤然扬起,凌子龙越过当脚凳的随从跳下来。凌子龙向来不喜与人客套,白承熙脸上挂着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微笑更让他心生厌恶。凌子龙不欲多纠缠,却不想事情一点也不如他愿。本就颠簸已久,腰酸背痛,加之几天都窝在马车里不动弹,凌子龙在帅气的跳下马车后,华丽丽的摔倒了。是屁股落地,四仰八叉的那种。
“总听朝臣们说起大将军身手了得,承熙感受却不深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月白色的人儿伸出手,慢慢走来。凌子龙并没有搭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拍拍灰站起来,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三皇子言重了。”白承熙自知凌子龙窘迫便没有多说,只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向前走去,一路无言。
到达京城的第一站便是进宫了。
月洲国的国力强盛不仅是因为其剽悍的战斗力,更是因为月洲国有着一代明君。皇帝白佑霆敬贤爱士,对凌子龙这种年少有为又没有叛心邪念的大将军更是喜爱有加。
“启奏陛下,今上蒙天子洪福,下赖将士用命,朝中大臣指示得宜,贼大溃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凌子龙一边向皇上汇报战绩一边暗暗心疼自己摔伤的腰,还挺疼。他又想起早上下马车时的尴尬场景,其实在落地的前一刻,他看到白承熙做出伸手来扶的动作了,不过也只是做了一个动作而已,并没有真的冲上前来扶。这个虚伪的小人!凌子龙又想起早上白承熙的官方微笑和他狭长的眼睛。说是桃花眼吧,也不完全像,那双眼睛并没有桃花眼的妖艳,更像是杏花,清雅却让人移不开眼。对,杏花。凌子龙不自觉中说了出来:”杏花。“嗯?!!杏花?凌子龙飘向远方的思绪被自己突然发声的一句”杏花“扯了回来。好在皇上正陶醉在自己夸奖浴血杀敌的边疆战士和指挥得当的将领们身上,并没有注意到神游的凌子龙。我什么时候注意到那虚伪小人的眼睛了?凌子龙自己也莫名其妙。
”爱卿平身。“凌子龙起身,太监们忙搬来椅子伺候他坐下,一回头竟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白承熙只轻飘飘一眼便挪开了目光,凌子龙却好像被那目光定住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白承熙在凌子龙与皇上商讨战后土地和人民的处理办法的时候退下了。真是个率真的将军呢,白承熙如是想。自己是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么鲜活的人儿呀。生活在京多年,见过无数人完美无瑕的面具,白承熙也为自己带上了面具,久而久之,白承熙都要忘了面具下的自己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月白色长袍下的手紧握又松开。
又见杏花扬扬,却终飞不过宫墙。
白承熙怀着杂乱的思绪回宫,一想起自己还有很多事没处理,还要参加晚上的庆功宴,心里更升起一阵烦躁。
”水静,把本宫晚上参加庆功宴的衣服找出来。“白承熙吩咐完宫女,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