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君骑在白马上,马蹄声含着风声吹啊吹,敲敲打打的,听不清是什么味道。
无痕快马骑到他的马前,和他并排,似笑非笑的问道:“梓君,继续进攻妖域,可有自信?”
梓君嗅到马匹和青草混合的香味,笑笑:“当然咯,我可是相当有自信,我是仁皇嘛。”无痕握拳,狠心:“你好厉害!”梓君看着他有些生气的目光,回过眸:“你,无痕,放心,我会好好待。”
“你会好好待,我真的感谢你,真的感谢。”......
“不说了,我们说些别的吧......”“你是仁皇,我何权与你言说?”“你说过,我们是兄弟,永远的兄弟。”
“好,鸣飞,你是好人,无论你做过什么事,永远是我第一次见过的鸣飞,可爱、善良的人类,哥哥。”
“不是仁皇,但,真的,鸣飞,你变得很可怕,让我认不清你了。”无痕看着他宽阔的背影,面露一丝惊恐,他魅眼张的很大,梓君低头微笑:“当然,我们好久没这样说话了,我永远是你的哥哥,心里永远是。”......
梓君带着军队向前驰,前方是一层层的山峦,像一幅水墨画。周围也是山,他们正策马走到一个山口,或是一个峡口,三军在梓君的号令下,并排的军队连成一线,一匹马行过,后面的马匹也依照前方马匹,依次行。就这样,过了数个时辰,几十万名的军士也依次过了狭小的山口。山口的风很大,这是前方的陆地汇聚的。梓君努力策马行过,头上的饰品都险些吹落。
他是人族的皇上,自然要庇护三军,眉间的金晶亮起,金甲之下,红袍之上,一股浓郁的金色幻力汇在山口,成为一个虚幻的护罩。护卫前方的军将,看到仁皇这么做,白马后的军将也用出自己身怀的幻力,护佑后方的军士,军士都持着戈,没有骑马,长得不高不矮,一排齐,根据前方军士的步伐,慢慢走过山口。
梓君行过高耸的山峦,看到前方尽是田野,一片深绿,他才明白自己已经行过了以天青城为中心所在的青山,过了山口,都是一座茂密的山峦,两方却是林木生长的深绿,而山口刚行过的前方却是纯青,这是新的一片天域,前方充满田园风格,生长绿色的苞米叶片,上面生长着果实,不大不小,少女的手掌那么大,苞米的上面生长着暗红色的穗毛,一道金光射到田野里,苞米的穗毛,泛出淡金色的光芒。
这是夏季,美妙的夏季,梓君从苞米地的目光向上移,上面是一个泛着金光的“太阳”,很远,很小。在梓君的眼中更像一个宝珠。他有些诧异,前方是无尽的田野,苞米地,还有“太阳”,他难道来到人域?不对,他伸手向前方摸了摸,光泽像柔纱,如果这是夏季的太阳,金泽应是刺眼的,为何......
马后的无痕看到梓君触摸阳光的动作,露出轻笑,骑马上前,拍了他一下肩膀:“鸣飞,这地看似人域,不会有妖兽的,快走吧,后面的将士们都看着你呢。”梓君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骑马上前,后面的将士也跟在后面。
天气不热,周围的苞米地却茁壮生长着,梓君骑马观了观,放下心来,后面的军士也看到苞米地,行军半晌了,都记不得时辰了,只知饥饿,摸着腹囊,一个个露出淡黄色的口水,暗道:“停下,我想去苞米地里饱餐一顿。”
梓君并没有让他们停下,原因很简单,若有田园,此地定有人居住,但他抬目望向远方,始终没有寻得一户人家。天上的那颗太阳,见到梓君带领着一众军士前来,像一个急娃娃,很快就落下山去......
梓君看着天边的落日,没有天边的红霞,只是金色的褐黄,不过半刻,就被深绿色的山峰遮住,天空也在瞬间变得阴暗,后面的军士很诧异,梓君也是非常诧异,这太阳好生魔幻。后面的军士们连发牢骚语,行了这么久,肚子都饿了,我们要吃饭。一人如此,众士皆学。他们是普通的士兵,可没有梓君当仁皇的博大心胸。饿了就吃,饱了就睡。
梓君带着他们走到一处空旷无垠的平地,这是一座山的切面,很大,正好可以驻军。梓君让军将各自带领着一队军士停下,他们也放下长戈,蹲坐在地上,连发怨言,好累啊,仁皇让我们走了这么久才停,真生气。
三军前方就是成片成片的苞米地,将士们嗅到苞米香,都流下口水。晚上天气不冷,温和,梓君也没有让他们再次建筑营房,和军士们一起,生活、吃饭。古琴也没有再次发生,平静的像一把普通的古琴。
梓君让一队军士在田园下的清澈湖水中灌得数筒湖水,让将士们饮用,烧火做饭。饭食依旧,每人两块馒头,一堞咸菜,一碗菜汤,梓君也这么吃。吃完饭,三军的将士还对着前方的苞米地发呆,军中的饭食,他们都食惯了,正想换新的呢。
梓君坐在一片空地,言辞命令军队中的军士不可靠近苞米地,在梓君心里认为,此地定有人家,也不可坏了规矩。无痕在山林中走出,微笑着,拍了一下梓君的肩膀,提溜着数个苞米丢到黑色的大锅里,笑道:“苞米正熟的起劲,我摘了几个,谁吃?”
军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统统围坐在黑色大锅旁,嗅着玉米快煮熟的香气,像一条条狗,咕咕叫,嘴角不断流下水渍。
梓君也嗅到玉米香气,叹道:“将士们,你们分着吃,不够,不够再去前方苞米地里摘吧......”听到梓君的话,围着最近的几名军士立即奔走哄抢。无痕看着军士们的样子,对着梓君嬉笑道:“对嘛,放心,这里没有妖族,你就让他们好好饱餐一顿。”梓君看了一眼军士们,随即又对准备扒苞米的军将们喊道:“此地我们没来过,也不是仁皇帝国的领地,也许是孤立在这的人族,你摘苞米的时候小心点,要留下钱财!”军将们纷纷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哄抢的军士们很快就停下来,拿着热烫烫熟苞米,吹凉,看着梓君,想要递给他。
梓君对着他们摇摇头,说道:“你们也饿了,吃吧,换换味道。”军士很感动,但也没有犹豫,吃起来,满足口欲,仁皇让的嘛。
梓君看着他们吃着,微笑着,自己也很开心,都是孩子嘛。
无痕转身走到梓君的身前,不知何时,他手中也多了一个香苞米,还是全熟的,递给他,笑道:“你也饿了吧,吃吧,放心,这里没有邪恶的妖兽,你就当人域就行。”随即笑着走到一边。
梓君看着无痕的背影,有看看手上热腾腾的苞米,它已经不是白色了,也失去生气,颗粒黄彤,泛着香气。梓君低头嗅了嗅,轻声说道:“谢谢!”他的声音很小,可无痕像是听到似的,伸手右手摆了摆。
梓君也“饿”急了,哈着气,手指捏住,舌头舔了舔,伸嘴咬掉几颗黄彤似金粒的颗粒。
“公子,你小心点吃,别着急。他都说了,有的是。”古琴再次传出小琴的声音,她的声音仿佛点燃梓君生存的希望,他笑着,放下苞米,开心,发出一丝声音又忍了回去,不想让周围的军士听见,脸上含着喜色。低哼了一声,暗道:“小琴,你跟我说话了,终于跟我说话了。......”
“公子在心里说,千万不要放声,公子赶紧吃吧,别饿着,小琴跟公子说话就是怕公子饿着,以后小琴都不出来了,安心的做一个琴灵。”
梓君并没有拿放下的苞米,嗅到它的香气也丝毫没有饿的感觉了。抬起头,暗道:“小琴,我吃饱了,你说,我听着。”小琴在琴中嘿嘿笑:“公子真可爱,又一个这么傻得公子陪着,我这个琴灵此生也无憾了。”
“小琴休说这样的话,你是女孩,我的女孩,我说过,我会把你变成女孩的,我也一定会做到。”
“嘿嘿,多谢公子的好意了,你......真好。”小琴的声音有些柔,凑着梓君的耳根哈气。
“小琴,你哭了?”梓君听着小琴的声音,心绪有些不稳。“哪有,公子竟瞎说,小琴不会为公子哭的,是为自己哭,对的,肯定是为了自己哭,小琴死了,公子也解脱不了,肯定就解脱了不了,哼......”
小琴让梓君哈哈一笑:“小琴,你不会死的,你说过,我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嘛,我的女孩怎会死?”
“对的,公子在小琴心里最厉害,没有能赶上公子的,谁来了都不行。”小琴也跟着笑道。
“小琴笑声点,我怕军士们听到,他们......”
“公子忘记了,小琴是琴灵,说话没人听到,公子说话也是器语,不会有人听到的。”
“对,小琴是琴灵,更是我的女孩,我心中的女孩。”
“对的,小琴是女孩,有公子的血液,永远都是女孩......”
“堕灵,别说了,我已经够忍让你的了,说话这么大,谁听不到?”
“小剑别说话,我可是你的女主人,我在公子身边一天,你就别出来陪公子。”
“我是仁皇陛下腰间的宝剑,不出来可以,但你为何,你还有时间吗,你快......他变强你就会......”
“小剑不要说话,我还有很长时间呢,公子已经睡着了,他真的很累......”......
......
宝剑停止亮闪七色星光,也暗沉下去。
梓君和军士们一起睡,身旁都是军士,呼噜声传出响,在梓君的耳旁徘徊。古琴在背后闪亮,吹出青色的柔风,包围梓君的周围,温柔着他,挡住三军将士们发出的层层呼噜声,温柔着他。
“公子,以后我都不会出来了,静待着你变强,静待着,用柔风陪着你,就像小琴陪着你一样。”
“公子是儒士,小琴要护着公子,呼噜声会吵着......”......
......
天色阴黑,伸手看不见五指,一双冰霜似的眼睛发亮着,像一只通体深黑色的猫(眼睛)。
近处,眼睛的明光照亮一丝少年的微笑,说:“人类,真的,我又是看你们真的可爱,像小飞一样,但,你们真该死!”
忽地,一道清风,他慢慢行入黑暗中......
光明,天空的阳光再次升起,光色彤黄,像梓君昨日进入这山口一样,质感温和,轻摸一下依旧有柔纱的感觉。
梓君醒来,在山崖处站起,舒展了一下肢体,三军的将士的呼噜声逐渐停歇,也跟着起来锻炼身体,穿着铁甲,身体活动起来发出阵阵铁皮的响声,叮叮当当的。
这种声音在军队中听着就是舒适,健壮的味道。三军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勤奋的,皆被一些身前的军士用脚踹起,喊道:“娶媳妇了......”听到这样的声音,熟睡的军士都会立刻蹦起,道:“哪?哪?好的靓媳妇在哪?”
周围娶完妻的军将都会怒哼一声:“你的靓媳妇在我这,懒骨头,就你还想娶妻?”听到军将的厉声,军士都会立马活动起来,比谁勤奋。
他们都想着,军衔大,压死人,娶完俊妻,显摆人!被言辞教训的军士也梦想着:“等打完仗,征服妖域之后,自己的军衔大一些,也能娶个靓媳妇。”
没有鸡鸣,看着天空亮起的柔光,他们就开始训练,作为打仗的军士,没有健壮似牛的身体,你在这里是混不下去的,他们都没有超强的幻力,只有蛮力,你体魄不强,在那里三分钟就教你怎样做人。
梓君醒来活动一下筋骨,他也穿着金甲,但并没有看向身旁训练的将士,他抬着眼,望向前方,望向远方的日出。
他猜测,这里是夏季,如果是人域,节气正是春时,为何这里的苞米穗长得如此茁壮?还有,这太阳射来金光一点也没有力道,都不刺眼,更加没有初生日出的青春气,这,是太阳么?
他抿了抿嘴,露出疑惑,走向一片山林,伸手摘下一片深绿色的树叶,在鼻尖嗅了嗅,眼里在叶片上徘徊,深绿,清新,无异味。但此时还是清晨,叶片上为何一点水渍也没有存留。他把叶片丢落,叶片随风飘飘洒洒的落到身下,无风,我脸上无风,这叶片为何随风洒落?
他又摘了数朵,皆是如此。他看向前方一望无垠的田野,眼中一片绿。都生长苞米,苞米也似成熟的迹象。难道他进入了一处桃源,眼前皆是幻境,为何都如此真切?
他正想着,无痕微笑着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道:“鸣飞干什么呢?日上三杆了,快点带兵向方出发吧。”梓君低了一下,走向三军的方向......
无痕露出轻邪的笑:“太阳仍在,他依旧在你头顶上照耀,只要你向前走,看到的都是美好的事物,不会走到绝头,永远!......”
“放心,这里一直生长着作物,你们不会饿着,只会在这里老死,这里是人境,美丽的人域......”
梓君走到白马旁,脑中回想着轻飘飘的叶子,为何有风,为何有风?
军将们走到他的旁边,拱手道:“仁皇陛下,我们都训练好了,精力充沛,您快带领我们出发吧......”梓君正低头想着,立马被惊醒,道:“哦,好,走,走吧。”
“仁皇陛下在想什么?为何如此惊魂不定?”
“你们等一下,我去一下,你们......”没说完,梓君就跑到那一整片苞米地里头,像一个瞎熊,掰一个扔一个,不一会儿,竟把一整块苞米地里头的玉米掰下来。
在山崖上一些军将都认为梓君“疯了”,平时连吃饭都跟着他们吃的仁皇陛下,今日为何如此不节约,糟蹋苞米呢,这是?
其实军将们都没看到,梓君每次都掰下、扔下的苞米都像叶子一样飘落。飘飘洒洒的,在梓君的身前、身后落下。
梓君掰下苞米,握在手中丝毫没有沉重感,只有飘落到地面,它们重量才会增加,在田野上砸出一个个坑陷。
梓君用力推向青色的苞米杆,它们的触觉像轻纱,推之即倒。望着一排排发声倒下的苞米杆,他确信了心中的疑问:它不是真的,这里都不是真的!
他对着军将们喊出一句:“这里都不是真的,你们都不要向南行了,真的,往向南行,我们见到的还是一片绿色,还会觉得这里是人域。”
听到梓君的话,山崖的军将都有些愣了,暗道:“仁皇陛下不会是傻了吧?”无痕走出,微笑道:“鸣飞,太阳照常升起,你为何如此这般说?”
“我......有风,所以这太阳也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你给我造出一个来?”无痕继续露出轻笑。
“是啊,仁皇陛下,无痕公子说的是,这太阳又大又圆,哪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才怪哩。”周围的军将跟着点头。
“好吧,我们走吧。”梓君点了一下头,脸上充满疑惑和无奈。梓君走上白马前,摸着前方金光,也似柔纱。他骑上马,迎头看向前方的山峦,山峦中没有丝毫的青色,一片深绿,好像他眼前除了天上的金黄的太阳,这里只有绿色,也丝毫看不见人烟气......
梓君骑在马匹上,叹了口气,率领着身后的三军将士继续向南行......
后面的军士各个持戈精力充沛,梦想着能混一个官衔,回家娶媳妇。梓君连声叹气,暗道:“此地很美,但极险。”
“公子,我相信你,你不要太伤心。”古琴中传出小琴的声音。
“小琴,你相信有何用?”梓君又叹了一声气,暗道:仁皇真不好当,他们竟然都不信我?
“公子先不要伤心了,他们是肉眼凡胎,看不出真假,大粗老爷们,没有公子这般细心,就由着他们的性子走吧,他们会明白公子的苦心的。”
“好吧,就听小琴的,我再在这里都转几天,看看这方土地的真假?”......
梓君向前挥了挥手,袍子像被狂风荡起一样向上振,依然疑惑:“这风是何物?”
“此地无妖,但小琴觉得,这妖幻就在公子的身边,只是没有恶意伤害我们吧,但公子还是小心点......”......
梓君带领着军队继续向南行,后面的军士们雄赳赳、气昂昂,气势正和梓君相反,充满了战斗气息。
梓君带兵向南方行进,他们走出山崖的切面区域,当最后一个军士走过山崖,这一片区域的绿色就开始慢慢消散,梓君昨日带兵来的那个山口也开始慢慢聚合,在数刻之间竟合成一处山峦。
南方是深绿色,山峦的北方却是纯青色,两座山成一处,但却分割两片不同的区域......
北方是青色,百里的北方就是天青城。南方是绿色,成片成片的绿色花草,出奇的绿,抬头望向天,云雾缭绕,透过那一层薄雾,竟显出一丝婆娑可见的绿影......
......
梓君带兵行过一片原野,前方是绿色生长的稻米,以及可见的麦子,皆为绿色。
梓君暗道一声:“还是绿色?为何还是无尽的绿色......”
“公子看看天,看看太阳。”
梓君抬头看天,远望那坨圆日,光滑,散发光芒,金质柔和的光芒,似轻纱一般。
“公子看明白了么?”
“为何我和它的距离依旧没有减少,我难道没有接近它么?”
“公子确实没有接近它,而且是一点没有接近,公子可知为何?”
“为何?它是假的?”“公子都知道了,小琴也不比跟公子说了,这里......公子眼前风景虽然是变化了,但可知,它就是公子的来处。”
“来处?”梓君有些诧异,四处看看两边的山峰,并没有山崖或者切口。微笑道:“哪里是来处,这分明是一片新地嘛,小琴,你弄错了。”
“这物虽实,亦虽假,傻子公子,你都认为这里是假的了,还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