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之下,一道颇为怪异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一座阁楼的顶层。
阁楼分为四层,外表在月色的点缀之下显得颇为冷清。
门外的身影正欲敲门,门却“吱呀”地一声打开,门内悄若无人,显得十分的诡异。
“我说,老家伙,你的宝贝儿子我送走了,你不会偷偷地躲在某个角落抹眼泪吧。”怪异身影晃动着一条废掉的左腿缓缓走进暗室,不断地观察四周并说道,“嘿嘿,毕竟是心头.....”
一把匕首突然从窗户的外面射了进来,闪烁着寒人的光芒。陈祁虽是有所动作地往门口一侧躲避,但依旧是被刺破了衣袍,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之中。转而下意识地想到什么,急忙地踉跄地移开了数步。
“喂喂喂,我说,我好歹是你儿子的师父,你这是要替子弑师吗?”陈祁连忙对着那手中持着匕首的高大身影摆手。
黑暗中的身影冷哼了一句。掷出手中的匕首,但却以不寻常的弧度从天花板穿了出去,一道月光从那道缺口倾注而下。
“师父?你算个屁的师父,你个死瘸子!”谢天祀颇为不满,“你个黑心便宜货,趁我用严厉一点的方法教育霖儿的时候你跑出来横插一脚,那小子居然说什么也非要在拜在你门下,美其名为学习经商要诀,六年多不向我吐露半句修炼的事情。”
想着自己儿子当初不顾谢家的家训偷偷跑去跟面前的这个死瘸子修炼,气打不出一处来。违反家规事小,被他唆使打杂了两年才肯教自己儿子修炼事大。这死瘸子十天半个月就跑来要一笔巨额学费,都足够他给儿子请一个一个月每天工作,一天教十二个时辰的师父了。就连那由阵盘搭建的河中通道都是他花了大笔钱投资。
退一步越想越亏,隐匿在黑暗中的脸更是阴沉。
“老家伙,你家的家规可是镶在了你家最为显眼的地方:后代子孙不得修炼。依你个性,霖儿在你面前要真是说了他要去修炼,那他不死也得脱成皮。你明知道他跑来我这修炼,不高扛家规大旗,给予霖儿禁闭十天半个月不说,还投入了不少钱,你这家规不会是没生效过吧。”陈祁话头上也是寸步不让。
“哼,区区家规我想什么时候生效就什么时候生效,他要修炼是他的事。”谢天祀不屑的说道,语气缓和了下来。
“我说,老家伙,你家霖儿和我家玄儿对修炼这事,态度倒是截然截然不同。我可是一直想他修炼,平时听我讲讲故事,眼神那是一个激动和好奇。但唯独对修炼此事没松过牙口。”陈祁有些不满,旋即话锋一转,“你儿子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应该就能到达了,你自己宝贝儿子应该拿走了你不少宝贝,他的事不必担心。好了,言归正传,我此次来还有事相求……”
……
说完陈祁便站起身来拱手说道:“此事真是有劳了,先谢过了。”正要转身出门离开,却传来一句“稍等”。
转过身来的陈祁便看到一只脚伸向了自己的屁股。尖叫声惨绝人寰,惊起阵阵犬吠之声……
“哼,死瘸子,坑了霖儿还如此厚颜无耻!”
言罢便顺手一招,把门给快速合上。
…….
夜已经越来越深了,此时正值深秋,竹林中昆虫声四处响起,漆黑的林子深处却有着一道淡淡的光线尤为显眼。随着一阵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响起,陈祁揉着自己的右半屁股,嘴里不停地嘀咕着。
只是当眼前出现光线后,光芒虽然微弱,但在陈祁看来却似乎异常的耀眼。神色略微暗淡,但还是拖着瘸掉的左脚继续往竹楼走去。转身进门,映入眼廉的是一个螺旋状的竹梯,环绕着中心的光柱。
踏至最后一级阶梯时,二人眼神交接在一起,气氛略显尴尬。墨玄枕着自己的膝盖,手指扯着自己的衣角。
墨玄正欲说话,打破这尴尬的问题,开口就要询问自己的问题。却被一旁走来的陈祁作势打断,朝他微笑地只想自己的嘴巴,表示由自己来说。
“玄儿,对不起啊,一直不曾对你说过关于你的身世,甚至擅作主张地将你抚养十来年。”把身侧的凳子一把推开,直接坐在了地上。本就高出墨玄太多的陈祁抬头注视这眼前的这位少年,说了这么一句。把眼前这位少年平时难得一见的拘谨尽收眼底。
“但也正是十四年前的你给了我生还的希望。”陈祁顿了顿,视线并没有从墨玄身上离开,“或者说是我们之间互相救了彼此。”
“十四年前……”
……
十四年前的入秋之时。
偏远的西部地区,一片横亘于此处的巨大山脉坐落于此地,从北至南,横穿了整个大陆。哪怕是从离此地稍微远的地方看来,这片山脉依旧让人看来如同是与天接壤,简直是鬼斧神工之作。
此地名为墨渊山脉,山脉长期处在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之下,响雷声不断从其中响起,雷电击打这这片山脉。山脉土壤也好像因此变得黑糊糊的,是一片绝地。
但今日却是尤为热闹,距离墨渊山脉边界不远的一个小山林之中。一队白衣女子刚往山脉深处追去,边缘地带就风风火火地来了另一队人。
“沈海,景腾,你俩往左边包抄,方歌,陆永,你俩往右包抄。”为首的是一名左脸被火灼烧过的女子。眼神却不同一般女子的柔情,反而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声音也如同男子一般低沉。
此时正在稍远处的地方,陈祁正扶着一棵老树,神色紧绷注意着四周,左脚被鲜血布满。
确认暂时无人后松了一口气。
“奶奶的,看来今天我这小命要折损在这个鬼地方。慕容花那死女人现在死盯着这片区域,想安全逃离这里简直痴人说梦。”陈祁暗骂着,低头处理着自己的脚伤。
“哇-----哇……”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陈祁紧张了起来,但转念一想,这好像是婴儿的哭声,但是谁又会把婴儿带到这种人迹罕见的鬼地方。心中这般想着,但依旧站起身来往着声源处寻去。毕竟这么哭下去,哪怕不是陷阱,也会把敌人给引来。
走向声源的同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块较为巨大的石头,上面布满青苔。绕到石头的背后,发现石头与地面的夹角处,有着一个小坑,但婴儿的大小和石头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伸手便要把孩子取出来。
“嗯?”伸手后的瞬间,让陈祁感受到了一股玄力,“这是阵法?这么隐晦的阵法,看来使用者手法颇为高明啊,难怪蛇蚁之类的东西没有靠近这一带。”
婴儿被托出后,却不再哇哇大哭,嘴角反而扬起,对着将它托在手上的青年笑了起来,将小手伸向男子的脸庞。陈祁见状,也神色略有放松地笑了起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婴儿,略有所思之后将手伸向孩子的怀中。
共有三物。一张手帕,上面绣着两个字:墨玄。想来应该是这个婴儿的名字,“墨玄?墨和玄?文与武,有意思。”陈祁低喃着,看向第二件物品,是块玉佩。将玉佩置在头顶之上,在林间依稀的日光照射下,玉佩看起来起虽然晶莹,但却有着不少黑点,看来是块杂玉。陈祁撇了撇嘴。
然而,第三个物件却让陈祁有点疑惑。那是一块类似琥珀般通透的皮质物品,陈祁揉着这么一块东西,却发现这东西被揉变形之后,并不会发生其他变化。
“难道.....这是千面狐的面皮。”陈祁略有疑惑。只是,这千面狐是中非常罕见的玄兽。能通过改变自己的皮层伪装称其他的东西。能得到这种物件的人,不是富甲一方就是一个强者。疑惑归疑惑,陈祁还是将将婴儿轻轻地放置与地上,把那皮层敷在了自己的脸上,然后掏出自己腰间的匕首,对着匕首捣鼓着自己的脸,片刻之后,一张与之前那大为不同的脸显示在匕首之上。
“哈哈,看来真是天不亡我陈祁啊。”青年大为惊奇。看来这的确是千面狐的面皮了。青年重新将婴儿抱起,“既然如此,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把你丢弃在这个鬼地方。你难得来世间一趟,岂能现在就离开世间。”
言罢,青年起身,将衣裳脱落,把衣袍反着穿,确认了方向后,便向南走去。中途碰上沈海,但对方只是稍微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这年头,总有一些人带着怀有不治之症的孩童在这墨渊山脉之中去寻求那一线生机,而且千面狐的面皮,何其稀有,从未听说过陈祁有过这种稀缺的宝物,所以才能如此轻松脱身。
脱险之后的陈祁大声喘气,毕竟当时还用玄力控制着自己的那断腿从沈海视线中走出…….
……
“所以,我的腿伤是那时敌人敌人所留,与你倒是没有太大的关系。至于你的父母,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我想应该是事出有因,不然有那等实力或者财力也不至于将你丢弃与那种危险之地。”陈祁说着便伸手往脸上一扯,露出了那张旁人未曾见过的脸庞。
不同于之前的粗犷,反而是充满着一股英气,额头有着一道小小的刀疤,当然,腮胡子还是那个腮胡子……
“这么多年来,我每年都尝试着寻找十四年前的发生在墨渊山脉的消息,但却依旧没有线索。”陈祁皱了皱眉头,将手探向自己的怀中,“唯一的线索只有这三个东西,拿着。”
说罢,将东西递给墨玄。墨玄略有迟疑,但是还是伸手接了过来。然后低头细心端详这几个人物品。“好了,能说的我已经都说给你了。早点休息吧,别想太久了。”转身便要下楼。
“祁叔,等等,这个你还是拿着吧。”墨玄急忙说道。毕竟这么多年来陈祁都是依靠这个东西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墨玄自然不想因为自己父母留下来的东西儿害得陈祁暴露自己的身份。陈祁想了想,也没拒绝,将千面狐的面皮拿上。
在要走到台阶下楼的时候,陈祁停了下来,说道:“玄儿,我这么多年劝你练武也正是想你以后能够去寻找自己的亲人。”看着墨玄只是点了点头,陈祁知道那只是敷衍他的话而已。多年来,墨玄一直在想为什么自己的家人不来寻找自己,也一直在默默地等待。也因此更想过着些自己平凡的生活,一直不曾听从陈祁的劝说。
“还有一事,我这几天出门一趟。我会让谢家主帮忙送点吃的过来。”陈祁说罢便开始下楼。
只留下墨玄在房中缓解这事情带来的冲击。
这一夜,墨玄陈祁二人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