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馆的时候，温小萌正盘腿坐在床上，吸溜一碗炒粉，她的手机放在脚边，放着某个以粉红小猪为主角的动画片。看到陈宸回来了，温小萌抬起头，把手机反面盖在床单上，动画片里的笑声夏然而止。
“我出门的时候好像把门反锁了。”陈宸说。
“我用牙签捅开了。”
“哦对，我差点忘了你是个特工。”
“能不能别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温小萌用力地拿木筷子戳了两下纸碗：“你要是说漏嘴了，就会和我碗里的炒粉落得一样的下场！”说完，温小萌搅起一筷子炒粉送进嘴里，狠狠地把它嚼碎。
“好好好，不过你的身份都被发现了，怎么还不回去啊，行动还要继续吗？”陈宸问。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只是在古龙大区的安全部门兼职而已！这次过来的目的纯粹是学术交流！根本没有什么刺探情报的行动，要不然我还会安安稳稳坐在这里吃粉？”
“也是。不过古龙大区的‘风波亭’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啊，帝都这边不管各地区培养自己的情报组织吗？”
“嗨，风波亭就是古龙大区安全部门情报机构的代号而已，是正规的挂牌的组织，你别想的太复杂，不过你这个问题很危险啊，想被查水表吗？”
“不想不想。”陈宸忙摇头，而后对着空气说道：“她有没有撒谎啊？”
“你这个问题很危险啊，想被查水表吗？”艾玛倒是模仿温小萌的话，学的有模有样的。
“你在和谁说话？”温小萌忽然警觉起来，把手中的碗和筷子放到床头的桌子上，用床单擦去手指上的油渍，开始摩拳擦掌。
“你——你要干嘛？”陈宸忙后退几步：“我问艾玛而已。”
“哼！我不要干嘛，吃完了准备走人。”温小萌在床上站直，叉着腰俯视着陈宸：“你先下去，我换个衣服再下来。”
“额？”陈宸茫然地扫了眼房间：“我们的行李又没有送过来，你哪来的衣服换？”
“出去！”温小萌右脚挑起枕头，脚背绷直，小腿一振踢了上去。那枕头像一颗软绵绵的炮弹一样射向陈宸，陈宸反应不及，脸一下子被枕头罩住了。眼前一片黑暗之时，陈宸只感觉身边刮来一股劲风，两只手从身后探出印在了陈宸的背上。
“我说出去你就出去！车上等我！”
门“砰”的一下关上，被推出来的陈宸有些狼狈地捡起脚下的枕头放到了门口：“枕头等会记得拿进去。”
温小萌这衣服换得有点久，陈宸在车上坐了快半个小时，温小萌才下来。等两个人坐好把安全带都扣上之后，车载电脑亮了起来，一个头发斑白，带着眼镜，穿着白色背心，坐在小板凳上看报纸的大爷出现在屏幕上。
“这是你们这次行动的目标，他叫文晓昆，帝都大区行政管理部门退下来的老干部，在教育部、文化部、秘书处都曾有任职，退休前他是上一届五人委员会成员酒井的参事之一，五人委员会换届不久，文晓昆就退下来，在家里安养。”艾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抓管理部门退休人员？没开玩笑吧？”陈宸问。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温小萌嘀咕道。
“天网监视中心搜集到的情报表明，文晓昆是犯罪组织星蚀外围情报网的一个头目，他派手下的许多暗线潜入威龙市，有一部分被带到了天演乐园。虽然我们做了许多遮掩的工作，但文晓昆应该快察觉到天演乐园和威龙市是两个地方，他的手下被分开到两处了。”
“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掩盖这个事实的……”
“在他向上线汇报之前，你们要把他抓起来。这次行动绝密，你们不能向其他任何人透露丝毫的信息。”艾玛说。
“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对前管理部门官员采取行动，是不是有些影响不好，你们应该没有可以拿出来司法的证据吧。”陈宸问。
“没有，而且就算有，以文晓昆在帝都行政管理部门留下的资源，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说，作风优良兢兢业业的老干部是犯罪组织情报头目，说出来有人信吗？”
“那还叫我们配合特勤队员抓他？”
“我要明确一点，抓文晓昆是你们两个的任务，特勤队员的任务是保护文晓昆。”
“啥？”
温小萌似乎听出了一点眉目，有些无奈地抱头：“噢……不要……”
艾玛解释道：“他任教育部副部长期间曾举报了几个给他送礼的校长，最近有一个刚刚刑满释放，我们就以他的名义，给文晓昆送了一封威胁信，您的要借这个机会，把文晓昆‘合情合理’地绑出来，如果过程中碰到保护他的特勤人员，你们最好在不伤到他们的情况下撤离。”
温小萌补充道：“翻译一下，我们要干脏活了。”
“证据可靠吗？会不会弄错了？你看这个文部长这么慈眉善目，一看就是个好人呐！”
“弄错了就放回去呗，反正宁可杀错一千，不要放过一个。”艾玛说。这么狠毒的话从艾玛的嘴里说出，让一直拿艾玛当小公主看待的陈宸反应过来：艾玛终归是天网监视中心推演—监视系统的智能人格而已，小女孩只是它披上的外衣，艾玛的骨子里还是无情的监察机器。
“艾玛……如果文晓昆什么错都没有犯，就被我们错误地抓起来受了惊吓，这对他来说不是很不公平不人道吗？”陈宸说。
“社会安全第一，只要他有加入犯罪组织的嫌疑，我们就不能放任他这个社会不安全因子不管，要狠！”艾玛说。
“狠字前面不是应该加上稳、准二字吗？”
“艾玛有自己的使命，要狠。”
到底还是听令行事的机器罢了，陈宸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再和艾玛争辩。车载导航已经给出了路线图，全程二十八个小时。
“你肯定会开车吧？”陈宸问温小萌。
“会。”
“轮着开吧，中间碰到城市停下来整顿，你先休息一会。”
“好。”
“话说，你之前在风波亭有干过脏活吗？”
“不准说那三个字！专心开车！”
陈宸慌乱地看了一眼抓起车里小鸟毛绒玩偶的温小萌，干脆地闭上嘴，用手指在嘴唇上划过，示意自己把嘴拉紧了。
两人开着车，驶向帝都大区的中心。温小萌闭着眼，靠在副驾驶座上休息，陈宸看着前方静谧的夜色，不知道怎的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这是不是自己度过的最后一个安稳的夜晚呢？
A.是
B.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