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沈路遥被这猝不及防的从天而降的前桌搞得心力交瘁。
这几天,据他观察,蒋知书真的是一个非常安静本分的前桌。
上课不说笑,专心听老师上课,上课的同时还能把配套习题册写完。
下课除了去办公室和打水上厕所外,与同桌许丛君说话就是她最大的娱乐活动。
似乎身在教室,却没有人能与她真正的玩在一起。
她没有孤独感,也没有嫌弃这个世界吵闹,只是淡淡的位于教师的中心观察着小小的方圆天地。
倒是有很多人会趁着课间问她题,她总是耐心认真的解答,也不烦。第一次来问的同学总是小心翼翼、语气恳切的拜托,无论知书此时是在背单词还是做题,都会放下手中的事情,开始解答。课间解答频繁的沈路遥和许丛君都有些受不了。
“怎么每个课间都问你题啊,不会问老师吗?”许丛君开始抱怨知书已经没有时间跟她说话了。
知书整理着桌面,淡淡勾唇,说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向老师提问的勇气。”
每个人对勇气的定义不同,有的人张开嘴说话所需要的勇气远比蹦极要大的多。虽然已经脱离封建社会近百年,在这个尊师重道,尊卑有序仍代代相承的社会里,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在长辈面前的厚脸皮的。
蒋知书自己在家中深深感受到父母之命不可违,师长之诲莫敢逆。所以有时候面对着比自己社会地位高的人提问,总是内心有些胆怵的。
她自己太懂对周围人和世界的害怕了,或者说即使自己发出了声音,也没有人倾听她的声音。
所以她乐于听别人说话、听他人向她询问,她保护着这微小的勇气,让勇气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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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一个男生,还能天天找你好几次呢,你说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许丛君捂着嘴偏着头小声说着,眼尾一丝揶揄。
知书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原来全世界女生都是这么八卦,捕风捉影的本事堪称一绝。“那他还经常问后面那位呢,难道不是因为目标是后者然后借由我来打掩护?”
“哦——”许丛君嘴张成“O”形,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似的。
知书憋笑着微一挑眉,一副看我看破事物表象,洞察本质的小得意神情。
许丛君惊讶的感叹道:“我本以为你单纯到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啊,蒋知书,你居然懂这么多?”
“???”蒋知书心中疑惑,自己懂什么了?难不成……
那男生真的对沈路遥有意思!?
蒋知书惊讶的睁大眼,试图在努力的消化这个超出她认知的信息。侧身惊悚的看了后位一眼,然后微低下头,微声询问:“真的假的?你们早就知道了?那男生真的对沈路遥……”
“……”
这是哪到哪儿呀,许丛君哭笑不得。
许丛君是在惊讶于没有想到知书居然对同性间的感情也有接触,结果发现自己期望过高,知书只是找个了把自己撇清的对象,居然还真的误会沈路遥和那男生纯洁的同学关系了。
……
果然,给知书点苗头,她就能联想到十万八千里。
许丛君笑弯着腰,匆忙摆手止住知书的联想,毕竟后面那位已经被议论的面色不愉,“没有,不是,你别多想,啥都没有。”
许丛君一解释,知书微微皱眉,更觉得有古怪了,认为大家故意瞒着她,结果自己开个玩笑不小心预言成功了。
后面那位抿着嘴,喝着热水不发一言。
许丛君抱歉又同情的侧头向沈路遥点头道歉,本来是开知书的玩笑,结果给沈路遥泼了一身脏水,扣了个“被一男子蓄谋已久,心驰神往不惜拿女生当挡箭牌的梦中情人”的帽子。
蒋知书瞟到许丛君在给沈路遥使眼色,内心更是翻江倒海,瞬间头脑风暴想了未来的无数种情况。
实在压制不住内心的担忧,转身回头,胳膊压在沈路遥的书上,一本正经的严肃凝视着他。
沈路遥镜片后的眼神淡淡的,似是在听候知书语重心长的教导和严肃正经的发落,但微抿的唇角却微微发抖。
蒋知书与许丛君的对话自己可是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蒋知书误会的真真让人大跌眼镜。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人问问题是正常现象,但什么问题都要找蒋知书,这件事的背后蕴含这什么样的感情也不难猜想。
但蒋知书就猜不出来,自己是要对她的智商感到高兴还是庆幸她傻,所以那男生逃过一劫。
已经同学两月了,虽然知书不是第一次看沈路遥,但确实没仔细看过他的脸。
这张能吸引男生的罪孽的脸,自己今日倒要看个清楚。
……果然……
很粗糙。
怎么脸上有毛孔呢?
细看居然能看到胡渣?沈路遥之前有胡子吗?
男生的毛囊都这么粗的吗?
小麦肤色虽然很健康,但是确实与白净这个词相去甚远。
知书的脑中莫名蹦出“健美”这个词。
眉毛很粗很黑,鼻梁很挺,但两边被眼镜压出两个印。
虽然刚才喝过水,但嘴唇仍干的起皮。
骨相很正,端正又少年的长相。
不过男生确实经不住放大镜的细看,之前觉得五官深邃,没想到皮肤一点也不细腻光滑。
原来男生们欣赏的是这样的啊。
……
沈路遥被专注观察的视线烧的背后冒汗,唾液腺体在分泌,忍住瘙痒的喉咙,忍住退口水的生理反应。
不过,蒋知书这越来越复杂纠结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对自己长相有意见吗?承恩于父母,自己长的应该挺帅吧,正气的帅。
对面的知书点了点头,她虽说惊讶,但也可以理解,只不过沈路遥这边的态度不明确啊,不知他能不能接受。
就算可以接受,高中也不能谈!
于是蒋知书与沈路遥进行了第一次关于感情问题的探讨,足以记载在他俩的史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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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声音杂乱的在沈路遥脑中嗡嗡作响。
曹鹏回到座位上看到沈路遥崩裂的表情,神情一愣,探查出大事不妙:“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路遥的反射神经将信号迅速传到面部肌肉效应器上,逐渐恢复了正常神态,低沉的张口:“这周五晚上要开家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