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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追踪

夜里,整个村庄陷入沉寂与黑暗之中,这里所有的村民都已被福尔兰安排到了山上,每一间草屋外面的白蜡烛也被拿掉,整个村子犹如早已无人居住的废弃之地。

凌利等人便躲藏在村里一间草屋里面,他们便将窗上的活动板打开一道缝隙,方便观察窗外的情况。

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计划能够成功实行,格瑞玛在屋子里释放出一种气味古怪的气体,这种气味起初闻着令人作呕,可过一会儿后却也没有了感觉。

“这是将腐骨虫捣碎成粉末,再拌入暗香花炮制出来的香料,等时间足够,就可以掩盖气味,也不用涂抹在身上,只是气味不太好闻,忍一忍就过去了。”

格瑞玛一字一句地解释着,他说话的时候嘴里更是散出一股更为难闻的气味。待在旁边的谢尔盖忍受不了这股气味,但又不便说出来,便往一旁挪了挪身子,却还是不离桥美左右。

为了避免被发现,他们也没有再多做交谈,只是在沉默中静静等待。不久之后,村子里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焦躁咆哮声,那些被诅咒的人也开始变身成怪物。

那些原本在门口放置有白蜡烛的屋子,没一会儿便被传出撞门的响声,且越来越猛烈。原本就脆弱的木门一下子就崩出裂痕,只过一会儿就完全粉碎。

凌利也听到了碎门的声音,他微微探头,透过门缝看到外面刚好站着一个怪物。那怪物的身高轮廓与他白天见到的那只一样,只不过村里很暗,他没能看清那只怪物长什么样子。

“阿迪莎!”那只怪物喊出了一个名字,它睁着一双血眼,腐烂的鼻子轻微抽动,当它转身面朝这边的时候,凌利赶紧把头缩起,等待那怪物把头转开。

“在这里干等也不是个办法。猎魔者,我知道你追踪的本领强,虽然老朽也有法子跟踪这些东西,可你在这里,这事就交给你来办了。”

格瑞玛朝艾克辛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艾克辛冷哼一声,从自己腰上拿出一个小瓶子。

凌利看不到瓶子里有什么,可是艾克辛打开瓶子的时候,里面居然传出一声轻轻的嘶叫声。接着艾克辛朝着瓶子里的东西念了一句什么,那东西迅速从瓶子里钻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没了影儿。

“接下来都不要出声。”艾克辛说着坐在地上,手里紧捏着那个小玻璃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艾克辛没有说半句话。外面究竟发生什么凌利也不知道,他只是听到那些怪物偶尔发出咆哮和喊叫声,偶尔又传来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

过了半晌,艾克辛终于动了一下,之前的那声嘶叫又在房间里响起。格瑞玛呵呵笑了一声,他回过头,眼睛瞪大盯着地上游动的东西,他的眼中也露出了贪婪,张开的嘴巴发出细细的咀嚼声。

“格瑞玛大师!”艾克辛轻轻喝了一声,慢慢地把瓶子侧放在地上,凌利听着有东西从他旁边游过,然后又钻回瓶子里面。

“可惜了,要换成其他日子,老朽一定要借你这探寻虫来看一下。”格瑞玛说话时,还有一段蜈蚣头从他嘴中钻出,但很快又缩进他的嘴里,这一幕在众人看来有些恶心,但他却一点也不在乎旁人所想。

“格瑞玛大师,这次雇佣令要是能成,我这探寻虫就算是送你也没有问题。”说到这里,艾克辛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中却带着不善,“可若是没成功,又或是在此之前阻挡我,那就不要怪我翻脸。”

格瑞玛冷笑两声,再也没有跟艾克辛争辩。站立在房间中央的银骑士贝洛塔克早已等的不耐烦,他那种犹如金属撞击般的奇特嗓音一出现,便让屋里的人都静了下来。

“猎魔者,别再跟他废话了,赶紧把结果说出来!”

他的嗓音低沉,虽然是在呵斥催促,却没有引起外面那些怪物的注意。

艾克辛并不满意贝洛塔克对他的态度,但这次大家的目的一致,且都是被雇佣来保护福尔兰的,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回应贝洛塔克。

“它们开始往南跑了,现在去追也不太晚。”

艾克辛一说完,格瑞玛和贝洛塔克便最先起身,紧接着是福尔兰和艾克辛,其后才是凌利三人。

凌利是走在谢尔盖和桥美之后的,等到他快出门的时候,凯瑟琳的柔媚笑声从他背后响起。

不知为何,这笑声一响起便让他心神不定,脑海里也是浮想联翩。

他抑住心中所想,皱起双眉微微侧头,以余光盯了那个女人一眼。凯瑟琳见到凌利顿下,便笑着走上来,伸出柔软的手掌,以指尖轻轻划过凌利的脸庞。

“我和他们不一样,不要酬劳,也不需要加冕,只要你。”她的指尖从凌利的喉咙往下滑,一直来到心脏位置才停了下来,然后又笑了一声,转身妖娆地走出门外。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凌利暗自想着,只要凯瑟琳不靠近,他就不会对这个女人有太多的想法,只有当她靠近的时候,他才会胡思乱想。

他猜想这个女人一定是有某种诱媚人的能力,只不过是如何发挥出来的,他还不太清楚。如果说凯瑟琳的能力就只有诱惑男人这一条,那凌利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福尔兰要把她雇佣过来。

当然,他的目的是离开这个地方,回到落叶镇。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他也没有再深思,赶紧离开房子,跟上其他人的脚步。

他小跑了一段距离,追上他们。

这些怪物都是有目的的前行,它们没有停下,也没有回顾自己身后是否有其他人在。它们的智力比原先为人的时候要低很多,所遵循的也只有暴力和天性。在前行的路上,它们不止破坏周围的植被,甚至还会互相残杀。

凌利他们就是一路追着地上的血迹和树上的爪痕找去的,毕竟这些怪物的行进速度太快了。尤其是在灌木丛里,那些怪物的速度变得更加快,它们抓着树枝向前荡,就像猴子一样,只是体型要大上许多。

幸亏一路上有猎魔者艾克辛这个追踪大师在。对他而言,追踪这些怪物似乎不是什么难事,但古老的铁统林王城似乎也很遥远,他们甚至走了一夜的路。

等到白天响起飞鸟晨鸣的时候,他们拨开眼前最后一片叶子,站立在这高崖之上,一座古老而又深邃的城市便出现在他们的眼中。

“这就是铁统林王城遗址,旧日拜卡欧之门。”艾克辛指着那座处于灰暗地带里的巨大城市说道。

凌利眯起眼睛看那座城市,感觉就像是一位古稀老者坐在那儿,垂暮中静静观望过往历史。即便远远看着,凌利也能感受到它的宏伟壮丽。虽然整座城邦已经被阴沉的天空所遮蔽,但也遮不住它往日的辉煌,以及那些可以媲美远古奇观的巨大建筑。

“格瑞玛大师,这里为何要叫旧日拜卡欧之门?”福尔兰不解地问着旁边的格瑞玛,这里以格瑞玛年岁和阅历最高,另外三人虽然在大陆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还是要给格瑞玛一个面子的。

“拜卡欧之门只是个传说,是艾华毕人杜撰出来的神话。据说只要有人能够找到这扇门,通过它,找到太阳王的三色王冠,才能成为拜卡欧,也就是太阳王。”

“可那只是一个传说,相传铁统林之王在年轻时找到了王冠,成了拜卡欧。只可惜他年事已高,必须在死前放下王冠,前往王者遗墓,与旧日坐祭逝去的拜卡欧一同守护铁统林的未来。但是,最后一代拜卡欧并不愿意放下王冠,他执着于手中的权财,结果也放弃了这个机会,更是迎来了卡布王国后裔的诅咒。”

“当王者不再,曾经最辉煌的城邦沉沦,这里便被外人称为旧日拜卡欧之门。意思是铁统林的一切已经沦为过去,此后如果有人能找到三色王冠,便能破除诅咒,然后在历代拜卡欧的祝福下,建立一个新的国度。”

格瑞玛说到这里露出不屑的笑容,“可谁知道这三色王冠究竟在哪,拜卡欧之门又当如何寻找?”

“恐怕是没人知道吧。”他发出嘶哑的笑声,声音刺耳难听,这故事对他来说,似乎只是一个笑话。

“所以,现在很多人都认为这只是一个传说,大多数人来此只是为了寻找宝藏,对传说中的东西并不感兴趣。”猎魔者艾克辛说道。

凯瑟琳听到艾克辛所言,便轻声笑了起来。

“并非所有人都这么觉得。至少,这里就有人相信它是真的。”

凯瑟琳这么一说,谢尔盖和桥美便把视线投向了贝洛塔克,随后又看向艾克辛,只有福尔兰不为所动,满脸的泰然自若。

贝洛塔克则是轻轻一哼,毫不隐瞒地说:“为了骑士荣耀,也为了先祖遗志,我贝洛塔克必须尝试一下。”

“说的到好听,还不是和我一样,来寻宝的。”艾克辛嘟哝了一句,贝洛塔克假装没听到,只是拿起巨剑,指着远方的那座城邦。

他没有说话,但持剑的模样似乎是在告诉众人,宝物已是他囊中之物,他势在必得。

随后他收起巨剑,转身走进旁边的小路中。其他人陆续跟上贝洛塔克,只有凌利还站在崖边,眼睛看着远处的城市,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喂,你还在看什么?”走出几步路的谢尔盖回头看到凌利还站在悬崖边,便停下来等他。

凌利本来想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预感这种东西太过于缥缈,当不得真,他也只能摇了摇头,跟上队伍,只希望这趟回程之旅可以顺利一些。

从小路走下坡开始,这里已经不见明媚阳光,有的只是高耸的植物以及阴沉的灌木枯树。幸亏这里的地势还算平坦,而且一路走来,也没再见到那些受了诅咒的人。

只是越往下走,周围的空间就越是黑暗。艾克辛拿出一个玻璃瓶,然后又取出两种不同的粉末。他把这些粉碎混在一起,倒进空瓶子里,那玻璃瓶里马上亮起了明黄色的光芒。

凌利三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谢尔盖甚至还上去和艾克辛搭话,问他这些东西是怎么做到的。

“商业机密,小子,猎魔者特有的照明方式,这是有钱也学不来的。”艾克辛朝着谢尔盖冷笑了一声,谢尔盖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就不再和他说话,继续保护桥美。

贝洛塔克劈开巨大的叶子和烦人的荆棘,艾克辛负责为他照明。八个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这座森林里到底走了多久,在这座森林里仿佛已经没有了时间。不论他们行进多远,也似乎走不到尽头。

这样的长途跋涉让一部分人渐渐不耐烦,贝洛塔克也停了下来,不再披荆斩棘,而是质疑艾克辛:“猎魔者,你确定这条路能通往古城吗?”

“这个方向是绝对不会错的。”猎魔者将玻璃瓶挂在腰间,然后取出另外一个瓶子,然后从里面倒出一些粉末,撒向天空。

粉末分散落下,在半空中形成一幅地图,地图上标示出这片区域的进入口和谢尔毕金斯的位置,还有铁统林王城的位置。

“我们现在应该在这里……”

艾克辛指着地图向其他人解释。在他解释的同时,谢尔盖警惕着周围的情况,就在这不经意间,他突然注意到右前方有一片挡路的叶子动了一下。

他打开步枪保险,手指轻轻压在扳机上,然后小心地往那片叶子走去。他心里希望自己刚刚看到的只是幻觉而已,所以也没打算把这点小事告诉其他人。

他来到那片叶子前边,小心缓慢地把那片叶子推开。突然间,一张腐烂严重的面孔从叶子后面闪了出来,将谢尔盖吓得后退好几步,本来想扣动扳机,但却被地上的树根绊倒。

他坐倒在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开枪把那个面孔打碎,可还没等他开枪,一只手便从他身后伸出,将枪口往下压。

“别在这里开枪。”凌利提醒着他,然后看向前边。

吓到谢尔盖的是一副倒吊着的尸骨。那副尸骨浑身严重腐烂,脸上已经没剩下几两肉,一只眼眶黑洞洞,另一只的眼皮早已腐化,只剩眼球凸起,仿佛随时都会从眼眶里掉出来。尸骨身上的衣服也同样破破烂烂的,腐烂深陷的身体里都是蠕动着的惨白蛆虫。

“天呐,我还以为……”谢尔盖想用解释来掩饰着自己的过失,然而凌利并没有专心听他说话,而是把目光停留在那副腐烂尸骨身后。

他放开枪管,迈步走了上去。谢尔盖话说到一半,看到凌利上去,急忙连叫了他两声,但凌利并没有停下。

凌利走了上去,,他看了一眼倒吊尸,只觉得碍路,便忍住恶心将其推开。这一推开,那尸骨后面的世界便落入他的眼中。

“你们快过来看。”他仍然看着前方,嘴里大声地喊了一句。

众人闻听他的声音,纷纷走来,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

前方已经没有了这些堵路的植被,而是一条泥泞的土路,湿泥土壤中掩埋着半露在外的白骨;铁剑,重锤与铁斧皆被遗弃在地;一口石井垒在路中间,石井旁边还倚坐着一个死人,一只黑色的乌鸦正站在那个死人的头顶,黑色的眼珠子盯着树林中的所有人。

“嘎——”那乌鸦似有灵性,它发出一声惊叫之后便振翅飞起,紧跟着地上的泥土开始翻动。

风干的手臂从泥土里伸出,抓住地上的剑,铁斧以及尖锤,那些戴着铁盔的头骨从翻开的土壤里抬起,缓缓扭头看向森林,仿佛早已察觉到这些陌生的外来者。

更为惊人的是,那破败村庄中居然还有马匹嘶叫声传出。众人惊异地看着村中小径,只见到一匹身着重甲的腐朽巨马直奔出来,马背上还坐着一个穿着厚重板甲的巨人。

那巨人身上的板甲虽然满是泥土和苔藓,但板甲上严密紧合,完全没有半点缝隙,应该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全套装甲,只有在银色的桶状钢盔上才会有满是透气用的圆洞,而盔顶上还两根扭曲下垂的尖角。

他手上的武器是一把战斧,斧刃两面各凸起一颗狰狞的骷髅头骨,斧柄上则是断骨脊椎,十分惊悚。

那巨人拉住缰绳,单手举起战斧,座下战马高高抬起两条前腿,落地时踩烂脚下腐尸。他缓缓转头,盯着森林里的诸人,桶盔里亮起两株血色红芒,随后举起战斧,抗在肩上,发出一声响亮的金属撞击声。

众人看到这个巨人出现,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只有银骑士贝洛塔克不为所惧,反而是冷笑一声。

“看来,我们离铁统林王城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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