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松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又不是没见过女子。单论样貌,他什么样的没见过。若说相貌好的,太玄门中都不知多少,静姝也是一等一的好。他就是看到静姝也不会有这种感觉。
可此时偏偏就是鬼迷了心窍,愣是不愿移开视线。
说那女子如何,也不过是十六七岁少女。面容姣好,如菡萏含苞待放,是个美人胚子。可放在明珠峰的一种女修当中,算不得什么。
可那双如同星尘般的眸子,和笑时若隐若现的梨涡,却让谢松魔怔起来。
一笑绽芳华,不过如此。
谢松呆了神,直直望着前方,完全说不出话来。
池塘边的少女见他这幅模样,脸上桃花,两片绯红。冷哼一声,随手摸了石子扔过去。
石子在空中划出轨迹,把谢松不知哪去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他知道自己失礼。所以面对飞来的石子,他刻意压制身上衣服的护体灵光。
甚至不着痕迹主动向前移了半步,好让石子正中额头。
那少女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更没有想到自己随手一扔的石子居然真能砸中人。她又是个素来不知手轻手重的,要是没什么事还好,打伤了人可是要被责骂的。
少女顾不得其他,赶紧穿了鞋跑了过来。
站在谢松身前有五步远,女子细声问:“那登徒子,你有事没事?”
谢松用力揉揉额头,放下手一看,一块通红的印子出现在额头上。
少女暗自庆幸,幸好只是红了块皮,未曾流血。
谢松近距离见了女子真容,克制住目光,忙到:“本就是我不对在先,姑娘有气也是应该的。”
“对,就是你的错!”女子一哼,气冲冲转过头。
不一会却又转过半边头问:“你真没事?”
谢松憨憨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女子看他言行举止颇有风度,确实不像个登徒浪子,也感到一丝不好意思。
“算了,我也有错。算是互相抵消了。”
随后她头一昂,颇为大气道:“还有什么事,你说吧。”
谢松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有事问我么,问吧。”
谢松这才反应过来,是方才自己准备的借口。不过他确实有事可问,便打算上前说话。
刚踏出一步,女子就竖掌挡在前方:“问事情可以,但必须离我五步远。”
谢松尴尬地笑笑,把脚收回去。站在原地问:“姑娘可知镇子里哪家夫人姓齐?”
“你找这个齐夫人做什么?”
“听说齐夫人家公子生辰,我自然是前去祝贺。”
女子眼神略带怀疑看着他:“找人可以,但我怎么知道你找她不是别有用心?”
“我这有家师的信为证。”流云先前把信交由他保管,与礼物放在一处,没想到此时还能派上用场。
谢松从怀中掏出信封准备上前给她看。
女子依旧竖掌阻止他:“不用了,我看的清。”
她视力非常好,一眼就能看到上面写着“齐夫人亲启”的字样。
“我知道你要找谁,跟我来吧。”
谢松把信封收回怀中,跟上前去,却又看见女子转过来的脸。
“记住,五步远。”
谢松称是,女子这才肯带头走路。而谢松则默默跟在她身后。
这时候,他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这女子。
女子身高不算高,比谢松要矮半个头。头上无甚配饰,只用一只紫色玉笄绾住一窝青丝。
身上鹅黄色衣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就连衣角处绣的两只蝴蝶都异常灵动起来。
“姑娘,之前的歌谣是姑娘唱的?”
为避免走路太过烦闷,谢松刻意开口缓解气氛。
女子再一次转头确定两人之间五步的距离:“是啊,好听么?”
“确实好听。我之前听其他孩童唱过,她们只知道前面四句,姑娘唱的可是完整的歌谣?”
女子语气上扬:“那首歌是我作的,我只教了她们前面四句,因此她们也只会四句。”
“不过你提醒了我,这么好听的歌,我下次得教全了,不该埋没在黄家那两小孩嘴中。”
她似乎想到什么好事,对着谢松浅浅一笑。
笑容中,红润的嘴角侧边,两个梨涡完全展现出来。谢松刚从她的眸子中逃脱,又陷入到梨涡中去了。
两人这么说着话,始终保持着五步距离,来到一座大宅子门口。
“到了。”
谢松抬头看去,高门大户,一块大匾显示出主人家的地位,上面印有两个大字。
“江府”。
谢松看着紧闭的大门,问她:“镇子里姓齐的人家那么多,你却偏偏带我来了一户姓江的人家。”
“这户人家主人姓江,他夫人却是姓齐。夫人在白马镇名气,乐善好施。可人人却只称其江夫人,倒忘了她本姓齐了。”
少女跟他解释一通,见他一动不动,不由道:“你不是来找人吗,上前敲门啊。”
谢松听她催促,这才磨磨蹭蹭上前敲门。
少女趁这时候撒腿就跑。
等谢松发现时,就只剩一个鹅黄色背影。
他忍不住想去追,却被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流云拉住。
“师弟,你这么急急忙忙去做什么?”
“找人。”
谢松快速答了一句。再看时,鹅黄色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跑上前去,四处看看,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抹鹅黄色,这缓缓走回流云身边。
“是什么重要的人?”见他这幅模样,流云也有些好奇是谁能让他这般着急。
“不重要。”
流云一点也不信。
为了转移话题,谢松问起流云刚才去哪了。
听了回答才知道,那叫一个惨啊。
被一干女子围着不说,没得到什么有用情报也就算了。流云竟还是一家一家找过来的。
每到一家都先问是否有姓齐的夫人,再问夫人是否记得二十年前灵感观的长松道人。
谢松可以想象到,大师兄是怎么被当成神棍扫地出门,又是怎么锲而不舍寻找下一家。
他好想笑,又不能笑,但又怕自己忍不住。只好掐着大腿强忍。
这时,宅子紧闭的大门裂开一道缝隙,从里面探出一个妇人的头来。
“两位是?”
还是流云上前:“贵府夫人是否姓齐?”
“正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流云信心倍增:“贵府少爷是否今日生辰?”
“正是,你们……”
“我二人是贵府夫人故人弟子,尊奉师命为夫人和小少爷送礼而来。”
“小人不敢擅专,待我回禀夫人后再来。”
大门关闭,谢松师兄弟又等了一会,才等到大门重新打开。
“快请进。”
妇人打开一丝门缝,留出供一人通过的空间。请二人进去后,伸出头看看门外,然后缩回头把门关上。
宅子中,每个人的神色都是十分怪异。
下人们来来去去,根本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
谢松问带路的妇人是怎么回事。
她却说:“等二位见到夫人就知道了。”
二人随她来到大堂,里面正坐着一位忧愁满面的妇人。
说是妇人,也只是因为她梳了妇人的发髻。若是不看着这个,单看面容,还以为是年芳二十的未嫁女子。
这妇人显然就是齐夫人了。
夫人见了二人,赶紧让他们落座,并问:“二位是哪位故人弟子?”
流云落落大方笑道:“夫人可曾记得二十年前灵感观的长松道人?我二人正是其弟子。此信是师尊所书,夫人可先过目。”
谢松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信递给她。
夫人接过信,想起儿时在家门前见过的老道。不过是赠了些茶点与他解解饥渴,他却言此恩日后必有相报。
之后老道自称长松道人,在灵感观盘桓数日,领着她读了些书籍经典。某天雨夜,雷声大作,老道凭空消失不见。
那时她还以为老道是什么鬼魅,现在想来应该是山上仙师才对。
既然是山上仙师,当以礼待之。
若人家真有歹心,这一家子人有谁能救得了她。
于是她看也不看这信,只放在一旁:“我信二位。”
“你们老师让你们下山所为何事?”
流云不急不忙道:“师尊当年许下一诺,至今未曾偿还,因此颇感愧疚。偶然听闻贵府小公子今日生辰,特命我二人送来礼物。”
谢松适时掏出一个木盒递给一旁妇人。
那仆妇瞧见谢松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大盒子,眼中满是新奇。木盒入手还有些沉,也不知道是被他藏在了何处。
齐夫人从她手中接过盒子,打开一瞧,却是三个闪闪发光的金镯子。不由惊叹出声:“这礼,有些重了。”
流云摇摇头:“不重不重,这等东西岂能比得上夫人对我师的救命之恩。这些东西只是小礼,此外我二人还可以帮夫人做一件事。夫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夫人听了这话,却没有出声。她知道面前这二人不凡,可是不知道应不应该托付给他二人。
不管夫人如何犹豫,谢松是个坐不住的,四处乱瞧,突然道:“今日是贵府小公子生辰,怎么不见小公子?”
蓦地,在场一种仆妇婢女听了这话,纷纷变了脸色。
谢松心觉奇怪,压下不提。
忽然齐夫人开口:“真的什么要求都任我提?”
“自然如此。”
夫人稍稍安心,领着二人转到后堂,然后一把跪下。
流云眼疾手快将其托住:“夫人这是做什么?”
“求两位仙师帮民妇寻找我儿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