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史馆内。
左非右坐在阶梯上把玩着手中赤红色的铁棍,冰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撒在错落有致的纹路上,仿佛散发着一股邪气。蓝澄空双手环胸倚在墙上,静静低注视着左非右。
此刻,他在等待,她陪他等待。
终于,一个急匆匆的身影破门而入。
“终于来了啊。”左非右笑道,缓缓地站起身来。
蓝澄空颇有意外地看着来人。
“馨欣怎么样了?”那人开口说话了,她正是叶馨欣的好朋友——齐筱怡!
左非右并没有回答,而是对齐筱怡说道:“你那边的衣袖上有一层灰。”
齐筱怡低头看了看,然后抬手轻轻地锤了锤衣袖,顿时扬起一小片尘土。
“怎么这么不小心?”左非右说道。
“可能是刚才赶过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刚刚粉墙的墙壁吧。”齐筱怡答道。
左非右摇了摇头,说:“我不是问你这个,我问的是你的手,怎么弄伤的。”
齐筱怡闻声,把手往身后缩了缩,吞吞吐吐道:“你...你在说什么啊?”
左非右看向蓝澄空,指了指自己的衣袖,说:“师姐,你这里也有灰尘哦。”
蓝澄空听后立刻拍了拍左非右所指的位置。
“看到了吧,一般的人在得知自己衣袖上有灰尘的时候,都会选择用手掌将它们拍走,而你,刚才却屈指成拳去轻锤它们。为什么呢?因为你的手指受了伤,若是用手掌拍的话会很疼吧。”左非右盯着齐筱怡说道,“而且,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染上灰尘,是从楼顶爬下来的时候蹭到的吧。”
“你...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齐筱怡不悦地说道。
“那我就把事挑明了,你就是伤害叶馨欣的人!”蓝澄空说道。在齐筱怡回答左非右问题的那一刻,她就确定了齐筱怡对叶馨欣的关心是假的,而且齐筱怡的衣服之所以染上灰尘,肯定与叶馨欣的受伤有关。
因为,齐筱怡一开始表现出来的态度是关切叶馨欣的安危,却在被左非右问其问题时急于撇清衣服上有灰尘一事,最重要的是,当提及受伤的手时,她却潜意识地把手藏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荒谬!”齐筱怡忽然大笑道,“我可是刚刚才赶过来,发现叶馨欣的人是你们!”
“是这样吗?要不要随我到楼上的阅览室走一趟,说不定还能在书架里找到你留下的一些发丝。”左非右说道,“不得不承认,你挺聪明的,能想到躲在最不可能藏人的地方,造成我那天推理出来的短暂升温方法有误,继而营造出周末一同回来的机会,让我们一直被你的计划牵着鼻子走。”
“我不是很明白你在是什么。”齐筱怡继续否认道。
左非右仿佛早有预料似的,他说:“也对,你有这么周祥的计划,又怎么可能会犯在现场留下自己发丝这么低级的错误。”
说罢,左非右朝楼上走去,“但是,你留在楼顶上的攀岩工具可不是这么说了!我猜你那身黑衣服也放在了同一个包里吧。”
齐筱怡听后,瞬间瞳孔收缩。
“我刚看到阅览室门前那来访记录薄上,你的名字多次出现的时候,就起了疑心,但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做了。”
左非右一边走一边回头对跟在身后的齐筱怡说道,“因为阅览室的书架是木质书架,这才让你的计划可行。
我猜测,你以校报取材的名义,在校史馆闭馆后仍有机会独自留在阅览室,你先将书架层架的横木全部沿边缘切下来,然后,再在书架左右两边按原来横木的间隔镶嵌小型的托架,这样,再把自己准备好的横木放到托架上,就形成了你自己的藏身之地。
至于你自己准备的横木,我觉得,应该是其中一条长边被你挖空了中间部分,且大小足以将你的身体束缚在里面的‘凹’字型木板。所以,你只要站在书架内,将横木完好的一边朝外放在托架上,自己便可躲进空隙处,最后,为了不引起学校怀疑,你会买一些装饰用的塑料书,用胶水粘成一排,并用相同的做法对它们进行挖空处理,最后再黏在横木上,这样一来,穿上黑衣的你借着夜色便可以来无影去无踪地躲在书架里。”
话音刚落,三人便来到了阅览室门前,左非右慢步往前走,每经过一个窗户都试着推一下。终于,随着“咵啦”一声,一扇窗户被打开了,左非右迅速爬了进去,快步走向最里的书架,捉着层架的横木猛地一抽,果然如他所望,横木连着书本一同被取出。
“Bingo!”左非右放下横木,打了个响指,他继续道,“本来你想借我们将叶馨欣送下楼的那段时间,从书架里出来,并到楼顶用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攀岩道具回到地上,再装作赶来与我们会合,洗脱嫌弃,但你没想到的是常灯莹她们并没有跟着进去,所以你唯有躲在一旁,等我们都走了再离开。
而我们当中除去陪叶馨欣去医院的,剩下的人肯定会随方警官一同回到值班室,这样一来,你若离开,就很有可能碰上我们,于是‘那天’故意让夜安发现,使得方警官不得不前去调查,这样你就有充足的时间离开,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会直接回到这里,你担心留在楼顶的攀岩工具会被我发现。所以等我进来以后,你就装作从外面赶过来的样子,并提出与我一同查明伤害叶馨欣的真相为由,趁机取走攀岩包里的黑衣。只可惜,我已识破了你的诡计。”
齐筱怡大怒:“简直不可理喻,当初我被绑在栏杆上的时候,你们怀疑馨欣害我,现在馨欣出事了,你们就怀疑我!左非右,你不要太过分了!”
左非右笑道:“我只能说,你的苦肉计太聪明了!”
“苦肉计?我那次差点丧命,你跟我说是苦肉计?”齐筱怡此时情绪激动,直勾勾地盯着左非右。
“不,你不会让自己死的。在我们外行人看来,当时绑着你的绳子确实难以挣脱,但是,对于一个懂得攀岩技术,精通各种绳结的人来说,完全可以自导自演绑住自己。”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懂得系自己绑自己的绳结?”
“你父亲!”左非右缓缓地说道。
左非右一开始叫尚云奕查的就是齐筱怡,最后向他确认的是齐筱怡的父亲是否攀岩爱好者。
而左非右得到的是肯定的结果。
齐筱怡的目光黯淡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哭出来。她抬起头,问道:“那综合楼消失的白影呢,你怎么解释?”
“这个我们当时就推断出白影只是个被绳子牵着的假人,只要楼下有人拉绳子的另一头,白影就会掉下去,至于一开始带我们进综合楼的白影,恐怕就是你吧!”
齐筱怡没有否认,而是接着说:“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找不到那个所谓的假人和绳子呢?该不会说,你们连一个拖着人偶的人也跑不过吧,别忘了,那白影可是和正常人等大的。”
“因为这里才是我们心理误区,我们以为白影是人为拉下去的,其实,拉他下去的是冲冲!”左非右道。
齐筱怡木讷地听着,她感觉到左非右正一层又一层地揭开她的伪装,仿佛就快要到达她的内心似的。
“常灯莹说过,白影在坠楼之前,狗吠声已响起,而夜安说过,他在楼下听到了电话震动。”左非右顿了顿,继续道:“我在方警官家里发现他有一个垃圾桶和一个纸箱,他告诉我都是用来装垃圾的,除此之外,方警官说他曾经酗酒却因为你和冲冲戒了酒,种种原因,我得出了一下推测:
你和冲冲曾经在方警官最黑暗的时刻帮助过他,方警官酗酒的那段时间,是你和冲冲帮他收拾满地的酒罐,纸箱比垃圾箱矮,应该是你为冲冲准备的,冲冲是警犬,只要你多次训练它闻到有酒味的罐子就扔到纸箱里,它就会领悟到这个行为,并形成习惯。
这样一来,如果冲冲在印刷室闻到了酒味的东西,它就会把这件东西叼到箱子里,而印刷室里面全是这种大箱子,所以要藏住一个带有酒味的人偶并非难事。
再者,我们见到白影前你说打电话给叶馨欣,而在一楼的夜安却听到了手机震动,所以,我认为,你拨号的对象是自己留在一楼的手机,手机的震动引起了冲冲的注意,所以我们听到了狗吠声,而冲冲会朝着声源处跑,如果,这个时候,系在冲冲脖子上的不是与水管绑定的狗绳,而是另一头牵着白影的绳子呢?这样白影就会往下掉,并被冲冲拉进印刷室,这时,只要冲冲嗅到白影身上的酒味,就会将其放入箱子里,至于为什么冲冲脖子上系着的已不再是狗绳而方警官没有发现呢,我觉得还是因为它是警犬的原因,当手机震动停止,预示着危机接触,受过训练的冲冲就会回到原位待命,而其脖子上同样绑着绳子,所以方警官才没能及时发现。
接着,你以被绑了许久,身体不适为由,留在印刷室,让方警官出去帮忙寻找夜安。这时,你利用印刷室的白纸将白影彻底藏好,再将冲冲脖子上的绳子换回去,一切就天衣无缝了。恐怕,现在白影已被你销毁,但是从印刷室里找出有酒水浸湿痕迹和你指纹的白纸应该不难。”
“你果然和他所说的,很有侦探头脑。”齐筱怡笑道,“最后一个问题,叶馨欣中魔怔的事,你解开了吗?”
左非右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场景:写着“告别过去”的白纸在粘到地上水后,字体瞬间糊成一片(详情请见第九章)
左非右道:“道理很简单,你只需要在自己吃雪糕杯的勺子底部涂上药,然后去扒叶馨欣的雪糕,这样,勺子底部的药粉就会沾到叶馨欣的雪糕上,而被你挖到勺子正面的雪糕则没有药粉,所以你们都吃了对方的雪糕,而你却没事。至于为什么叶馨欣的头发检测不到药物,那是因为,你给我的那根头发是你在她还未吃下自己的雪糕时揉她的头取下来的。所以检测不到药物反应。”(详情请见第三章)
齐筱怡颓然坐下,哈哈大笑起来:“左非右,不,我应该叫你左蔚天!你果然很厉害。”
从齐筱怡口中听到了自己的真名,左非右和蓝澄空大吃一惊。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