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市场角落的位置,摊位上一个简易水池,水池里边空空如也,只在摊位前边铺着一块塑料布,上边堆着一些刚死掉的鱼。
摊位后边坐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坐在一个凳子上缩着脖子玩手机。
“你是这家的老板吗?”
年轻人抬头看张陵远:“我是,你要鱼吗?”
张陵远笑了笑:“不,我有一笔生意想要和你谈谈。”
年轻人的名字叫做白奇伟,上有父母,下无子女,至今单身。他的成绩一般,上了一个三流大学,随大流学了一个计算机专业,毕业之后光荣下岗。
他父母都是双职工,家里的条件还算不错,也不着急找工作。游手好闲了两年,被他爹一脚踹出了门,拒绝让他继续啃老。
白奇伟为生活计,四处打工,机缘巧合之下跟人倒腾了一下海产品,发了一笔小财。后来他自己盘了一个摊位干起了批发水产的生意。
但是他没有稳定的货源,实力又不够雄厚,常常是卖三天歇两天,勉强不赔本而已。
后来这小伙问张陵远,怎么就选了他做合作伙伴。张陵远说的很坦然,别人家都热火朝天的,就他那里冷冷清清,摊位前摆的还不是活鱼,一看就知道进货渠道有问题,经营不善。
张陵远跟白奇伟的合作,由白奇伟提供场地,张陵远提供货源,双方二八分账。
当张陵远把作为样品的野生鱼亮出来,白奇伟就知道自己终于开始走运了。他在水产这一行做了三年,眼光还是有的。
这野生鱼的品质非常的高,跟对方合作,他不会吃亏。反正也抢不过周围那些老鱼贩的货源,干脆就跟这个人一起卖野生鱼,说不定能打开一个新局面。
头一天凌晨,张陵远早早的就开着活鱼运输车把鱼拉过来,俩人充满信心的守着摊子。
期间倒是有人来问,但是那五十块钱一斤的价格吓退了不少人,一直坐到天亮也没有卖出去一斤鱼。
这出乎意料的情景让张陵远跟白奇伟都有点沮丧,该怎么才能把鱼卖出去呢?
不是张陵远的鱼不好,而是这鱼太贵,超市和一般酒店进货的价格是有一定范围的。这鱼跟桃子还不一样,又不能切开让人现场品尝,自然就让人心有顾虑。
白奇伟不死心,他找了一块小黑板,写了“正宗野生鱼”,用砖头把那块板子固定在显眼的位置。
也不是没人来问,只不过问话一般都是诸如一下这样:“你这鱼多少钱一斤?”“五十块钱一斤。”“怎么这么贵?”“我家这是正宗野生鱼。”“别人家也是正宗野生鱼,也没有你们这鱼贵啊。”“……我们这鱼比他们的鱼要好。”“我怎么看着没什么区别?”
对话到这里就往往就无疾而终了。
张陵远知道,这鱼要识货的人才能看出来好在哪里。所以他也不着急,因为事情往往就是这样,随他去。
漫无边际的想着这些,张陵远噗嗤一声笑出声,感觉自己的修心功法练得不错。
“你怎么都不着急啊!”白奇伟听到对方莫名其妙的笑声,他都替张陵远上火。
白奇伟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抱头低嚎:“难道这整个省城就没有一个识货的人吗?”
好像是听见他这句话,弯着腰在对面看鱼的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转头看了一眼。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醒目的牌子:“哟,正宗野生鱼,我看看有多正宗。”
那男子转身走过来,低头往简易鱼池里看,这鱼乍一看跟市场上那些野生鱼没什么区别。然后仔细一看,这男子的眼睛却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
白奇伟受到的打击次数太多,见人弯腰看鱼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买鱼吗?我这可是正宗的野生鱼。”
那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是河里的野生鱼吧?”
张陵远在旁边一听这话,愣了下,这还是头次有人一口就说出这鱼的底细来。
白奇伟笑道:“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男子伸手指着水池里的鱼说:“河流里的鱼为了吃食,往往要在流动的河流里边游很远的距离,在水流的作用下,河里的鱼比起湖泊里的鱼体型要更瘦长一些。”
白奇伟顿时肃然起敬:“您是学者啊?”
那男子笑了下:“我可不是学者,我就是一个跑采购的。认识一下,我叫齐军。”
白奇伟也笑了:“我叫白奇伟”,接着转而问道:“您能给我讲讲,这河流野生鱼的特点吗?”
齐军诧异的看他:“你这卖鱼的,还不知道自己鱼的优点?”
白奇伟不好意思的说:“这鱼我就知道是野生的,别的还真不太懂。”
齐军倒是不藏私,仔细跟白奇伟讲了讲野生鱼跟养殖鱼的区别:“这养殖鱼的脊背都是白的,或者是银灰的。而野生鱼则是黑的或者是黑黄的。养殖鱼比较肥,而野生鱼比较瘦。养殖鱼的活动较少,它身上的肉一按一个坑,野生鱼的肉按下去就弹起来了。”
白奇伟恍然,这意思就是不运动的胖子跟运动健将的瘦子的区别。
齐军继续说:“养殖鱼的运动量少,肉质松散,稍微煮一煮就散了,吃到嘴里的口感有点柴。野生鱼则不一样,浑身上下的肉都是紧致的,弹性极佳,吃起来口感柔韧。”他咂了咂嘴,说:“另外就是野生鱼更出味道,更加的鲜美。”
白奇伟感兴趣的说:“那野生鱼和野生鱼之间的区别又是怎么区别的?就是那种散养的野生鱼,和真正的野生鱼。”
齐军似笑非笑的看着白奇伟:“你这是要把我的老底问光啊?”
白奇伟不好意思的说:“难得遇见一个懂得这么多的,要是不趁机请教,我什么时候也弄不清楚啊。”
齐军说:“看在本家的份上,我今天就给你好好的讲一讲。像是三十多块钱一斤的那种虽然算是散养野生鱼,却是肥水里长大的,就是说有人工投食的。这种鱼吃了之食后游动的较少。而真正的野生鱼为了填饱肚子,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游动,有的时候还要跟天敌斗争。在这样的环境下,它们的鱼鳍更加强壮,身上的鱼骨更坚硬,捞起来之后表面的粘液更多,尾部比前一种鱼要肥厚……”
白奇伟听的认真,张陵远也聚精会神。随着齐军讲解,几个路过的人不由也驻足听他讲解。
“今天真是长见识了,多谢您。”白奇伟感激的说。
齐军笑呵呵的说:“我可不是凭白做好人的,你这鱼要便宜些卖给我才行。”
白奇伟顿时激动了,这可是要开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