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初会
第六章打卡圣保罗
现在的我突然明白了一个词叫“因果”。我第一次坐飞机的时候是在我大学第一个寒假,我为了庆祝这次期待已久的首飞之旅,不仅提前四个小时就到了机场,还特地的买了一副墨镜,幻想着等下了飞机之后,从出站电梯上潇洒的摘下墨镜的偶像剧场景,那一次短距飞行大概只用了25分钟,意犹未尽的我暗自发誓,这么美妙的体验,让我飞一辈子我都不会厌烦。
而此时此刻,在A380上已经飞行了8个小时的我,早已经对当年美好的回忆弃之如敝履,我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这该死的飞机TMD飞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我看了下剩余航程信息,还要飞12个小时,于是我下定决心开始了我的行动。
昨天从迪拜上飞机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舱尾最后一排座椅的后方,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挂帘,挂帘就像是小浴室的帷幔一样,拉开时是一块空旷的空地,拉上时就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小空间,这个小空间里有一个乘务员用的墙壁椅,看起来好像是给乘务员休整的地方,帘子拉上的时候在上面有一个悬挂的小牌子,有一面写着“no entry”(禁止入内),我大概间歇性的观察了40分钟,只要有乘务员进去就会把那个牌子转到有字的一面,别人也不会来打扰,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我从缝隙里仔细的观察了这个小空间,完全符合我内心一个疯狂想法实施地的标准。
在我人生前四分之一的旅程中,我坐过客车卧铺、火车卧铺、轮船卧铺,可我从未坐过飞机卧铺,以前是从未听说过飞机还有卧铺的,现在是听说过、也看见了、但住不起,二楼一个商务舱的席位差不多是经济舱价格的十倍,不过不是有那么句话说得好么“梦想是一定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虽然我坐不起商务舱,但是我可以用我的“智慧”来体验一下“自研商务舱”。忍受着超长坐姿带来的疲惫感,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我迅速的卷起了两条毛毯,夹带着一个抱枕,在熄灯后“暗夜星空”的掩护下,快速的溜进了机尾的小空间里。深呼了一口气平稳心态后,我就像一个潜行特工,小心翼翼的将头探到帘子外面,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整个机舱都很安静,根本没人注意到我,我伸手把帘子上的牌子迅速转到了“no entry”一面,然后闪身回到这个小空间里。
现在我终于有时间仔细观察一下所处的环境,整个空间的长度差不多占了三排座椅的跨度,空间的宽度大概有两个座椅的样子,有一扇航空的小窗户在小隔断的中间位置。我抬起头向上看了看,上方一半是飞机的行李仓,另一半就是飞机的天花板。我把一个毯子铺在地上当床单,然后把抱枕摆在机头的方向,抬手关掉了空间内的阅读灯,顿时整片空间变得昏暗无比,我平躺在地上,贪婪地抻着双腿,充分享受着肌肉舒展的惬意感,惬意之后带来的疲倦感让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我这一觉竟然睡了6个半小时,我把地上的毛毯卷起来,然后拉开了机舱尾部挂帘,在一众乘务员的惊愕中走回了自己的位置。我不知道在我漫长的余生中能否有机会坐一次真正的远航商务舱,但我知道恐怕再来一次“在飞机上打地铺”的经历应该是不会再有了。
响起的航空播报标志着漫长的飞行旅途终于到达了尾声,飞机会在半个小时之后落在圣保罗国际机场,我透过窗户俯视着这片陌生的南美大陆,郁郁青青的山脉横亘在一望无际的土地上,从小空间感就很差的我完全不晓得自己身在何方。我是一个很难理解方向概念的人,还记得高中文理之分,其实我当时蛮喜欢文科的,却因为想不明白方向问题而一气之下选择了理科,现在回顾起来尤觉得当年傻的可爱,且时至今日我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南极点上往任何方向走都是朝北走”这一命题,读万里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个与我自小生长的北半球相对称的另一半,你究竟有多少有趣的故事。
伴随着下机的人流,我紧跟着Covin走入了入境大厅,诺大的巴西海关,目光所及之处竟然都是中国人,在经过一番盘问之后,我们就来到了取行李的地方,我们一行六个人,除了各自带的皮箱以外,还有两个超大的行李箱用来装参展用的样品,再加上一个装着布展杂件的中等箱子,合计有九只箱子,杨总左手拿过了自己的箱子,右手推起了一只超大行李箱就要向外走去,我伸手拦住了他,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等一会,他一脸迷惑的看着我,我向他身后走过来的四人努努嘴,然后指了指超大的行李箱,小声说道“人齐了再分”,Covin心态比我豁达的多,苦笑着说了一声“算了”,然后就要继续走,恰在此时,“天敌”先跑了过来,在一众箱子里挑出来了自己的小皮箱,然后招呼后面的人喊道,“Jade快来,Covin已经把所有的箱子都拿出来了”,Jade倒没有像“天敌”一样只把自己的箱子拿走,而是对着Covin说道“我帮着拿哪个箱子?”,“天敌”这时候说道“他们四个大男人还拿不了这些箱子,我们先走吧”,Covin也对Jade说道“不用”,这时候孙总和张海澜庭也到了,孙总是个急性子,上前拎着自己的皮箱和另一个超大行李箱就说道“都杵在这干嘛?”,Covin听完孙总讲话拎着两个箱子也准备走了,我拿起自己的皮箱跟在了Covin身边,这时候张海澜庭突然说话了“还有一个箱子啊,你不拿啊”,我心里说道“你们事业部开展会,业务作为销售帮你们拎一下还算情有可原,我本身就是工程师,来到这也不是跟你们参与这个事的,你自己部门的事情你都不管,还理直气壮的问我为什么不拿箱子,谁给你的勇气呢?梁静茹么?”于是我没搭理他,没想到我们这位“可爱”的张兄竟然也没管地上那个箱子,拿着自己的皮箱径直就要离开,Jade赶忙过来去拎地上的那个小箱子,“天敌”那令人反感的声音又飘了过来“你们两个大男人真好意思让一个女生拎啊”,难得这次我竟然没有反驳“天敌”的想法,看着张海澜庭无动于衷的样子,我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终究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假“骑士精神”,看不得让女生拿的行李比我都多,心里默念一声罢了,只是我又不甘心让张兄“如愿“,于是我伸手拿过Covin自己的行李箱,然后让他接过Jade手里那个箱子,我的准则就是,就算做一件不愿做的事情,我也不能让自己心里不舒服,也许在外人眼里会觉得我行为怪异,但是这样做我至少内心舒服,我自我安慰道,这是在帮兄弟的忙,兄弟则是职责所在。
在确认了行李事宜之后,我不再纠结,走到了最前面,这时候张兄笑嘻嘻的从后面飘来一句话“年轻人啊,还是得多锻炼,多干点活,对你没坏处”,我一股火气涌上来,“TMD,这年头还真有这种人,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敢开染坊,我之所以做这技术岗,不就是为了不看人的脸色吃饭,我管你是个什么总,比你厉害多的股东不也一样主动做事情么,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呢?”,就当我停下准备反唇相讥的时候,我脑子突然想到了那个不知名的“大叔”,想到他整个人的洒脱气场,再对比打扮的油光粉面,却浑身带刺的“张兄”,那一瞬间,我突然没了想要争辩的欲望,如果这时候有人能看见我的脸,那他一定能看见我从愤然到释然的表情变化,我没再回头,也没再说一句话,推着行李走到了接机道。
北半球的春,南半球的秋,走出室外的一刹那,骤然感知的凉意让我心头清明,这算是真正的来到了异国他乡。由于Covin联系的两辆车只有一辆先到,穿着单薄衣衫的两位女士自然先行坐到了车里,“张兄”这次倒没有抢着上车,而是让孙总和几件行李占了其余的两个位置。我们剩下的人就在这等着,我和Covin低声聊着巴西的风土人情,估计是一个人站在边上略感无聊,“张兄”便主动凑了上来参与到了聊天中,约摸等了二十分钟,Covin接起了电话,然后跟我们说车子会停在停车场的二楼,于是我们拉起行李重新回到了机场。在穿过连接机场和停车楼的廊道时,我停下脚步望了一会远方,正值日落时分,夕阳穿过落地玻璃普洒在大地,我贪婪地望着视野前方辽阔的原野,又转头看看身后被拉着老长的影子,这巴西给我的第一感觉竟然是萧瑟的苍茫。
停车场的门口聚集着几伙人,估摸着也是在等待接机的旅客,这时候从远处走来了3个黑人,他们穿着浮夸的衣服,一路打量着周围的路人,我悄悄的把身子侧向停车场甬道那边,拉了拉Covin和“张兄”,刚才在楼下闲聊的时候还真说到了这茬,巴西抢劫之风盛行,并且这个盛行的评价是不掺杂任何水分的,当真猖獗的很,无论是晦涩偏僻之地还是光天化日之下,都有敢明抢豪夺之辈,我比量了一下这三个人的身材,发现真要是搞起来应该可以对付,于是我就说道“杨总,你说他们真要抢我们,你能对付一个不”,杨总说“打不打得过我不知道,但跑的话我反正不是最慢的”,我也说道“我跑五公里20分钟,跑的话我也没问题,我估计我只要跑得比‘张总’快就行”,“张总”此时就非常识时务,只见他身子朝我们这边缩了缩,然后赶忙说道“你们怎么总想着跑,我们是一个整体,是一个team”,我斜眼笑意蒙蒙的盯着张总,打趣道“张总,刚才拿行李的时候没看出来咱们是个整体啊”,“张总”也陪着笑说道“要跑你们跑吧,我反正也没什么值得抢的,咱们出来的公款也不在我身上”。说话间,Covin和我看着黑人从身边走过,似乎没有停留的意思,我们才放下心来,Covin收回视线说道“虽然巴西的治安特别差劲,但是机场还好,一般有警察巡逻的地方,那些人还是不太敢明目张胆的,毕竟这边的警察都是荷枪实弹,不过要是到了我们住的公寓区还是要小心,那里是富人区,抢劫的事还真不少”,正说着话的时候,一个白人朝我们走了过来,Covin很热情的和他打起了招呼,原来这个人就是我们在巴西这段时间雇佣的司机,巴西的出租车不是招手即停的,本地人一般都有几个常约的司机,而旅客则需要打电话约车,这个司机是Covin以前认识的,会说一些简单的英语,一来二去熟识了之后,关系就相处的很好。
我们一行四人大约花了一个小时终于到达了居住的地方——Morumbi316号,因为语言不通的原因,跟门卫经过了好一番的手舞足蹈,才让他搞清楚我们的来意,这个区的住宅都是一个个独栋的院子,院子里有车库、泳池、花园、健身房和游乐场,院子的四周被高达五米的铁栅栏紧密围住,尤其是大门口更是安装了两层铁门,整个院子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个豪华的监狱,可见巴西的治安是有多么的混乱。我们租住的房子在三楼,整个面积大约接近300平米,一共有四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独立卫浴,其他的阳台、客厅、餐厅、厨房、洗衣间一应俱全,说句实话,对于国外这种地广人稀,人均资源丰富的生活,我还是比较羡慕的,没有人天生就喜欢吃苦和劳作,中国人的勤奋真的是逆天改命的表现。
孙总和女士们已经选好了两个房间,剩下我们三人的话,那么我知道一定有一个房间要住两个人,我看了看身边的两位,如果此时此刻必须要选一个男人一起住的话,毫无疑问我只能选择Covin了。“张总”倒是慷慨的让我先选择房间,剩下的那个留给他住,这让我原本对他“大少爷”的印象有了些许改观,这位“不吃亏”的大少爷原来也没有我想的那般不堪。在经过一番修整改造之后,我和Covin终于放弃了将一张大床改造成两张大床的计划,原因是没有了厚重席梦思的压制,不受控制的“床板弹力装置”根本安耐不住自己的活泼本性,一次次的把床板顶起来,不过优秀的Covin没有让我这个贪图安逸的人产生任何的纠结,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牺牲自我利益——出去睡沙发,就这样整个房间就归了我。
当人们在解决了住的问题后,吃的问题就迫切的提到了日程之上,长途飞行的代价就是要一直吃飞机餐,虽然我不太搞得懂为什么很多人宁肯饿着也不喜欢吃飞机餐,但有人提议出去大吃一顿,我还是很乐意的。
(从风纵体登鸾鸢,遨游青天中,其乐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