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看到天上那数十个修仙者突然就消失了，于是猜想他们大概是办完了事情，离开了这里。
只是心里突然没来由地涌上来一阵悲伤，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
过了许久，修云听到了一声叹息，然后天色骤变，云突然变得散乱，化作血一般的颜色，随后突然就下起了雨。
天地恸，云如血，悲欲绝。
这是有金仙死去。
无论在何处，无论有何事，只要身在这片天地之间，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普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摸了摸脸上突然涌出来的眼泪，带着茫然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修仙者们也有很多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于是很快便回到了自己的轨道，修炼的修炼，炼丹的炼丹。
那些站在顶端的修仙者们都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于是他们朝着这个方向弯下了自己的腰以示自己的悲哀和敬意。
就连几个不在这方天地里的逍遥都心有所感，他们没有感到天地恸，但他们本身就达到了这个层次，于是也微微停下了自己的步伐。
虚无中，那个看见过混沌痕迹的流浪在虚无中的身影停顿了一下，他正要继续自己不知目的流浪时突然又感受到了什么，于是终于确定自己的努力还是白费了，还是有人看到了痕迹，不然风鬼不会死。
即使那痕迹已经被他遮掩过。
他继续前行，只是这次有了目标。
他要回到原来的天地里。
左先生感受着天地恸，对着风鬼之前坐着的那片云行了一礼。
虽然是他杀了风鬼，但风鬼毕竟是金仙，他是对金仙这个身份行礼，与之前发生的事情无关。
左先生从天上落下来，将断了一臂的姜将军带了回来，然后停在修云身旁。
“将军，您这是......”修云看到姜将军少了左臂，赶忙上前问候。
“无妨，只是以后吃饭时要慢一些了，毕竟少了一只手端碗，怕是抢不过那些兵了。”姜将军笑着说道。
修云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左先生，您能帮将军接回他的手吗？”
“他的手已经被切成湮粉，我做不到。”左先生说道。
“那以修仙者的本领，不能再生一只手吗？”
“我做不到。”左先生说道。“我不会那样的事情。”
修云有些失望，不是仙人，便只能用造化之术，但造化之术只有补天教会，他只学了半式，做不到为姜将军重塑左臂。
“天地恸，所以我们杀死的是一个金仙？”修云突然问道。
左先生有些惊讶他居然知道这件事，随后又觉得理所应当，点了点头。
“所以您也是金仙？”
“比金仙差一些。”左先生说道，“你问这些，是愿意做我的弟子了吗？”
修云摇了摇头：“我只是确定一下你到底是谁？”
左先生有些好奇，有些好笑，问道：“那我是谁？”
“你是巫神。”修云说道，“鬼方族的神。”
左先生非常震惊，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你怎会知道？”
“你不是金仙，却拥有能够杀死金仙的能力。刚刚天上的阵法是八千里云，八千里云已经消失多年，听闻当年最后一次出现，对付的是巫神，只是没有成功，巫神和八千里云一起消失了，身为万法皆通的仙，你却不能为姜将军重塑右臂，你只会破坏。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只有巫神，所以你是巫神。”
修云在第五家的那个藏书阁世界里看到过很多故事，其中就有这些。
“巫鬼更准确些。”左先生说道，“巫神，是鬼方人的称呼，他们崇尚毁灭与破坏。”
“左先生，您要死了。”修云说道。
“为何？”
“你杀死了金仙。”
左先生摇了摇头：“不会的，是我们一起设计杀死金仙的。”
“所以你要死了。”修云说道。
“因为是我动的手。”左先生突然明白了。
“你是直接动手的人。”
“他们一直想要杀死我。”
“从上古时期，对你动用八千里云时就想要杀了。”
“当时他们没能杀死我。”左先生说道，“后来我成了他们的一员，他们没有理由杀我。”
“但现在有机会，还有了借口。”修云沉默了一会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够努力地活着。”
左先生摇了摇头：“很难的。”
左先生与修云看向天边。
天边来了三个仙人，身后霞光万丈。
“巫左，当年我们念你有心改正，饶你一名，如今你又祸乱人间，谋害金仙，可有话说？”
左先生瞥了那三个仙人一眼，左手微微一挥，将修云与姜将军送回了军营。
“真是修了个仙人。”他说。
霞光自天边而来，照在左先生的身上。
他身上的黑色斗篷突然自行放出黑色的气，左先生被黑色的气包裹住，雾气里还传出来鬼哭狼嚎的声音，仿佛他是天底下最邪恶的那个人。
“原来你们送我这件斗篷时就已经想好要怎么杀我了。”左先生苦笑道，“真是好手段，好算计。”
天边又飞来两道霞光。
黑色的雾气消失了，鬼哭声也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巫左。
“邪修巫左祸乱人间，天庭金仙将其正法，尔等不必惊慌。”一个仙人说道。
然后他们便化作三道金光离去。
姜将军躺在床上，有医师正在为他清理伤口，修云站在账外，看到了那几道霞光，听到了那一句话，有些怅然若失。
他帮着巫神杀死了一个不知名的金仙，然后看着三个金仙杀死了巫神。
修云看着手里的半截兽骨，那是左先生将他与姜将军送回军营时给他的。
巫神不是金仙，所以天地没有为他恸，他有些悲伤。
他倒不是对巫神有多么深的感情，而是觉得这一切有些可笑。
死的那个不知名金仙肯定是仙人们要杀死的，而且他们还顺带杀死了巫神，可是这件事情中的受益者是谁？
谁都不是。
是一个藏着的人。
修云想了想，返回帐中，对姜将军说道：“将军，鬼方叛了，周乱了。”
巫神是鬼方的神，巫神死了，死在周的地界中，被周的金仙杀死，所以鬼方会叛。
姜将军咳嗽了两声，有些虚弱地说：“我知道。”
“巴蜀，犬戎，北戎，东天，现在还要加上鬼方，到底还有多少。”詹宥听着情报，轻轻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