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中说着笨妮子,可与陈木糖独处时的陈云水还是狠狠地揉了揉陈木糖的头。
“喂!”陈木糖狠狠地把他的手拍下来,“你去见师兄了?”
“嗯,”他漫不经心的回答,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无奈,敷衍道,“顺道去探望一下。”
“那他什么个想法?”
“没说话......不过咱仨都是师娘一手带大的,没什么吧?”
“师娘....”尽管看不到她的双眼,可依然能察觉到她美艳的面庞上流过一丝暗淡,“大夫说病根已久,病入膏肓,真的没办法了吗.....”
陈云水没有回答,目光凝凝射向远方,望眼欲穿。
“唉.....吉人自有天相。师娘是像梅花一样的女人,一定能熬过冬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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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寒冬,确实太寒冷了。
暴雪初降,秋月白随手捻起一只被大雪压弯了腰的劲梅,目光射向熊熊燃烧的篝火,眼神呆呆的,似乎有几分迷茫。
这一段时间凶兽恶鬼肆虐,还有暗面的敌人虎视眈眈。四人商忖之后决定轮番守夜,这是第三班,再熬过两个时辰,天又该蒙蒙亮了。
季节又何尝不是呢?还有二十天,春天就来了。
她们现在身处北面山地上的乱葬岗,脚下或许是冻土也或许是尸体撑起的城墙。接下来只要翻过这座山坡,就到了更北一面的森林,或许对战局起不到什么非凡的意义,只不过能在城中央派来的守将处多添几分话语权罢了。
不过她也很是疑惑,这凤阳城西明明贫瘠的不能再贫瘠了,为什么城中央死活不愿意彻底放弃它,而是固守了上百年。
如果兽潮的发动者真的是曜景,凭那日他的表现完全没可能去控制将级头狼,那又是什么东西让头狼愿意放下自己作为首领的尊严而跟人类合作呢?
这座城中埋葬着太多太多的秘密了。
她看向了浅睡的赵恒。这位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背负着沉重的秘密,无法与他人分担也无法放下。
她又看向了熟睡的江侵月....咦?江侵月呢?
“嘻嘻,”背后传来少女如同银铃般清脆的娇笑,温软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去睡会吧!”
“这夜是赵将军值班....”她抓住了背后少女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哦对了,你觉得赵恒大叔这人怎么样?”江侵月避而不答。
秋月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吃了一惊,旋即轻蹙蛾眉,拍了拍江侵月的脸蛋:“侵月,你俩可接近二旬呢。”
“知道啦,”江侵月依然大咧咧,“你快去睡觉吧。”说罢,她将秋月白推向了自己的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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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蒙亮天。
魁梧仿佛小山的体格与纤细窈窕的身姿相坐于篝火前,仿佛上天起了玩心,堆起的大雪人。
“江姑娘...要不你?”还是赵恒先打破了沉默,他小心翼翼的问。
“不。”江侵月拒绝的干脆利落,明媚的面部曲线有着岩石般的坚硬。
“上次让你保管的簪子?”她忽然问道。
“哦,在的,在的。”赵恒从胸口口袋中掏出银簪,如若珍宝的翻了翻,“还给你吧。”
“不用。”她有些别扭的扭过了头,“都说了算是信物。”
“好的。”他很老实。
聊天结束了,天光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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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抱歉!”
烽气喘吁吁的抓稳了赵恒的手,赵恒一发力,轻松的将烽拖下山头来。
而江秋二人,就已经恭候多时了。
在此之前就已经了解过对方的底细了,四人组中除了烽之外都已经到达了明心境。赵恒有着三十年的沉淀,自然不在话下,只不过自感再难突破一步,至于她俩,只能用天赋过于异禀来形容。
不过等级制度真正的强者往往全部无视掉,旁门别系的秘术如果够强力,也能以入境阶干翻只懂得拿剑乱砍的通透。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不合理之处,先天的天赋加上后天的优势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所以,烽作为草根中的草根,常常自嘲这一辈子或许都突破不了入境了。
这座山坡不是很高,以三人的体魄翻越这座山坡并不算困难,只不过烽就费了一番力气。
突破了这座山坡,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森林,从此就离开了整座凤阳城的边界。根根矗立的通天大树仿佛架在世间的重柱,它们的波浪竖纹仿佛那龙飞凤舞的绣刻图。幽暗的丛林令人暗暗胆颤,仿佛饥饿的猛虎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
而在这座森林的表面,似乎还有浅浅的漳雾在缓慢的流动。
“永黯林...”赵恒喃喃道,有一瞬间的失神。
“嗯?”
“由于森林中的树木过于高大,它们的枝叶绵延万天,又加上表面的漳雾流动,整座森林几乎密不透光,也因此得名。”烽特地给两位外地人科普,喃喃低语道,“这可能是凤阳城孩子们的童年噩梦了....”
他永远忘不了偷偷翻山出去玩的那个盛夏,当他与他的小伙伴们一同踏入永黯林的第一步,孩子们纷纷倒下,口鼻淌出黑红色的血液,随后....还有一条条的黑色蜈蚣从七窍爬出...
最后....他们的身体爆了。
血花仿佛盛夏的落英般绚烂璀璨。
他也忘不了,那恶虎在他脑中的那一声沉吼。
那是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