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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起风之时

他看着我也没说什么,但是眼睛里充满了感情。我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在林医生面前变得越来越强大,那种发自内心想要拥抱他,温暖他的力量愈发强烈。

“常一呢?”

他去照顾李景珩了。森木先生今天也有点不同,他很少直视我的眼睛。

“李景珩没事吧?”我故意放低了声音。

“嗯,没事,你好好休息。”他对李景珩似乎有了一个不太满意的认识。

第二天我出院的时候,常一告诉我说,林医生打了李景珩,因为当时太生气了,李景珩当时因为吓傻了,什么也没说,也不敢来见我。

我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甚至不敢想。好像脑袋会出现的那些场面比好莱坞的科幻片还震撼,我只是的在现场目睹整个事情的全过程,会因为这些事都因为我而起而感到羞愧和恐惧。

林医生送我回去的时候,因为酒店临时有事就先走了。打开门的那一刻感觉整个房间都焕然一新,房间里挂满了蓝色的气球,桌子上的巧克力蛋糕,还有整个房间的花瓶里都换上了新的白玫瑰。

门口突然进来一个庞大的米老鼠,嘴里叼着一束白玫瑰,静静地走到我面前递给我白玫瑰,有那么一刻,童年的幻想似乎成为现实,我看到了迄今为止最大的米老鼠,那一刻该有的感动全都有了。

他俯身把手伸向我,邀请我跳舞。然后轻轻的拉着我的手,一大步走过来紧挨着我,搂着我的腰,开始缓慢的舞步。如果这是一个舞台剧,那就是灰姑娘在舞会上遇见了米老鼠,然后他们在一起翩翩起舞。我和他紧挨着,心里一直确信这就是李景珩,因为只有他有我们家的钥匙,因为只有他知道才会做这些看似很俗气的事。可是一想起昨天,心里就会扑通扑通的乱跳。我充满疑惑地被他拉过去切下了蛋糕Je t'aime(我爱你)。米老鼠轻轻地抱着我,在他松开手看着我的那一瞬间,我想不管他是谁,都给了我一个难忘的生日。最后,他挥挥手,打开门离开了。等我追出去的时候大门啪的一声关了。

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床上放着一个很大的盒子,里面有一张卡片。

海颂,明晚有一场舞会,拜托了。

放下卡片,然后想起刚才童话般的场景,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盒子里的礼服是蓝色和白色拼成的,和那些气球一样,天空的颜色。

爱情随时都会来临,一个微笑和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你陷入其中不能自拔,而且就像是淤泥,越挣扎陷越深。恋爱更没有技巧,有的只是为你爱情生活中添油加醋的配料,给你支招创造更多的浪漫而已。李景珩和林医生都被我拉入了沼泽,我越干预,越陷越深。

第二天晚上,李景珩来接我的时候,穿的很正式,也正因为这种正式把他显得更加的柔情,他看着我点点头,表示对自己选的衣服很满意。

“海颂,你知道吗,这件衣服是常一的毕业作品,我去他的工作室偷出来的。”他像是一个淘气的孩子大笑着。

“你,为什么不和常一说?”我没想到李景珩送我的这件衣服是常一的毕业作品。

“没事,他不会计较的。”

李景珩说的舞会,是在学校的露天操场上举行的,人很多,很吵,很乱。

李景珩出场的时候会有很多女生尖叫,英俊的脸,高高的个子,迷人的微笑,这些就是别人看他时候能想到的形容词,可我站在他背后,充分感受到他的孤独和无奈,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生活已经被搅得一团糟。

他紧紧牵着我的手,从大家的视线里出现过以后,我就成了大家猜疑的对象,那些眼光发出的无声的惊叹,记忆犹新。以前听常一提起过,李景珩是学校篮球队队长,参加过很多高校篮球联赛,又是学生会会长,因此有很多的仰慕者,今天我的出现,或许并不是件好事,他无疑就是学校的小明星。

“嗨,会长。”旁边有人招手让他过去。

“你等我一下。”他微笑着松开我的手,接过话筒,跑向舞会旁边的一个高台。

“大家安静一下,今晚是本校第14届校庆舞会,希望今天晚上你和你的舞伴度过最浪漫的时光,现在有请我们风靡万千少女心的李会长。”台上的主持人邀请李景珩上了台,李景珩今晚格外的耀眼,这种样子才是他最常态的样子吧,存在在很多人心中的完美的人。

“今晚是我们学校第三十三个高校青年专业知识联谊会,请大家各施所长,尽情发挥,在自己的领域中发光发亮,同时擦亮眼睛,也许你的真爱就在眼前。祝各位好运。”说完后他跳下舞台,然后就是响彻天际的开场音乐。他下了舞台被一群人围着,我身旁突然有个人凑上来搭话。

“你好,我是李景珩的朋友,我可以请你喝杯茶吗?”她示意我到旁边去。她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长长的头发,穿着短裙露在外面的修长的腿,笑着的眼睛象是一个弯弯的月亮。我点点头。

她挽着我一直往外走,顺手递给了我一杯咖啡,顺眼看去,学校的丛林小道尽头就是图书馆。

“我们去图书馆吧,那里比较安静,关于李景珩有一些事,我想问你。”

“嗯?”我感到十分的疑惑,李景珩的什么事,我对他也并不了解。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海颂。”

“是李景珩的女朋友吗?”她笑着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情绪太明显了,我想这应该是喜欢李景珩的人,其中之一吧。

我摇头否认,但是连傻瓜也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这个学校的绿化很好,但在晚上看来会有点阴暗。

“我们快到了,就在这里说吧。”到了图书馆门口,我觉得不一定非要去图书馆才可以谈的。

“我们去三楼吧,那里视野开阔。”这种女生很可爱,当她一个可爱的撒娇和一个可爱的微笑面对着我,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我就跟着她上了三楼。图书馆三楼的立式玻璃落地窗前有很多休息的椅子,我们坐着,我看着手里的星巴克咖啡,喝了一口,是很甜的摩卡。可能因为举行舞会的缘故,图书馆只有几个人,外面的吵闹声也瞬间减少了很多,这里的确很安静。可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头突然很痛,很晕,看着她在对面继续喝着咖啡的样子,我丝毫没有了力气,脑袋重重的倒下去了。

“喂,喂,你没事吧。”这是我最后听到的声音。

这个世界上,美丽的东西很多,有些却是致命。

也许是一场梦,我回到了高中的学校,回到了那一个夜晚,空气里带着紧张和不安的味道,还是那个街道,还是同样的画面,还是同样的恶心和死寂,但是为什么现在我还是不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些画面,自己切身经历,对我来说永远都是折磨。

醒来时,发现这只是一个梦。但同时发现自己又进入了另一个梦,可我现在很清醒,因为这样的黑暗,一点儿也不陌生。

我不知道我在哪里,这个房间让人窒息,眼前一片漆黑,手脚被很硬的绳子绑着,嘴贴着胶带,感觉周围有很多灰尘,隐约可以听到学校的舞会声响,人生总是会遇到突如其来的黑暗,尤其是我。记得和那个女生来图书馆,然后喝了口咖啡就昏天黑地的不省人事,现在,终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曾经遇到的那些恐惧丑陋的事,现在也光明正大的跑出来,那些你最怕的人,现在就站在你身边邪恶的看着你笑,那些你不忍直视挖掘的让你痛苦的画面,现在都像一幅幅放大的相框立在你前面供你欣赏,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房间会越来越小,心里的紧张和不安亮起了红灯,又回到了那个把自己逼上绝境的地方,眼前的场景绝对让人过目不忘。

现在的我,就像被斩断四肢然后等待死亡的动物,没有选择。泪水和汗水打湿了衣服,常一,这是你的毕业作品,却是我穿上它死亡的见证,多么的遗憾。就这样,听着微弱的自己的呼吸,死神似乎就在门外,他进来我就永远的解脱了,外面的舞会渐渐的没了声,周围深海一样的寂静。在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就只有混乱的记忆和林医生亲吻我的画面。这一刻,我竟然有一刻想的是,我死了,林医生怎么办。

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到存在一点光亮,听到滴滴的声音,一股药水的味道,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一道很刺眼的白光,好像第一次看这个世界。

“醒了。”我不知道这是谁的声音。

“海颂,没事吧,爸爸在这里。”

“海颂,还好吗?”

都来了吧,该来的都来了吧。可是我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人,不想说任何话,一开始就把自己描绘进了一个迷茫的幻觉里,现在突然回到现实接受每个人眼光的追问和疑虑,无从适应。就这样闭着眼睛,静静地呆着。

“你们都先回去吧,让她好好休息。”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林医生好像某个时候真的尽力在拯救我,他知道我的手紧紧抓着被子时心理的需求,他好像能洞悉我得某些想法。

大家都静静的离开了,整个病房似乎就只有我一个人,我慢慢地睁开眼睛。

“都走了吗?”

“都走了。”

“爸爸还好吗?”

“嗯。都没事。”

“我睡了多久?”

“一天。”

“李景珩呢?”

。。。

“为什么这么做?”

“海颂,你需要好好休息”。林医生就在这个房间里的某一个地方,而我泪如雨下,我知道所有的原因,只是不甘心,只是无能为力,为什么某些事情自己就是忘不掉。

“不用睁开眼睛,现在,你什么也不要做。”他上前来拔下那些插入我身体的药水,把我从床上抱着走出去。“紧紧地抱着我就行了。”这是他在我耳边说的话。

我听着他的呼吸,坐上车,他把外套盖在我身上,“先休息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此刻的我们是如此的有默契,我们心灵相通,我们知道我们该去哪儿。像上次一样,睁开眼的时候就是一片绿色的阳光地,当我打开车门双脚踩在草上时,就像踩在云朵上面,软软的清香。

我的眼睛现在才完全的睁开,那些城市的喧嚣抛诸脑后,他看着我良久,上前来轻轻的抱着我,静静地忍受着我不断落下的泪水,本想在这片圣洁的地方安心的静静地站一会儿,但还是忍不住不争气的泪水。成年以后,我很少像这样能在别人面前毫无顾忌的大哭过,小时候有妈妈的怀抱,长大后很多时候只能自己硬挺过。

夜晚,我们坐在草地上,夜空里的星星散落着,像是宇宙华丽的大灯,林医生的侧脸在黑夜里如月亮般的皎洁,和吸血鬼一样的俊朗。

“林医生,你有感到绝望的时候吗?”

他转过头看着我,温柔的,悲伤地,落寞的神情,像一幅意味深长的山水画。

“有啊。”

我看着他眼神的沉寂,他的故事也许早就沉淀在了内心最深处,我哪里有什么勇气给他安慰呢。

“你能给我讲讲你的事吗?”

我看着他,突然笑着说:“爸爸没和你说吗?”

他点点头,“他可能也难以释怀,他只是说你。。。曾经被绑架过。”

林医生作为我的心理医生和即将结婚的人,他带我来这里的目的,还有以前他尽可能的保护我的目的,也许都是希望这一刻的到来。

“离高考倒数第21天的那天晚上,爸爸出差去了外地,上完晚自习的我像往常爸爸不在家一样,下课回家,只是,不知道人生时刻都充满着不可思议的惊险,我被一个男人跟踪,当时很害怕很害怕,他走很快然后上前捂着我的嘴,我没有求救的机会,醒来的时候被绑在了一个废弃的厂房里,那就是他住的地方,肮脏,昏暗,像地狱一样的地方。”我长长的呼吸了一口,回想着当时的场景“他蜷缩在地上痛苦的看着我,垂死挣扎,不久就在我面前死了,当时的我,不知道人生第一次目送一个人死亡会怎样,在那样的地方,就像割了自己的双眼一样痛苦,他死了三天以后我才被发现。后来,法医检查报告说那个吸毒的人有严重的肺癌,吸毒后大量的酒精导致死亡。”然后我沉默了几秒,“我想要是那天晚上路边刚好路过一辆车,也许我站在路中间失去生命比这种痛苦来的更好,那个时刻,上帝应该看看自己擅离职守犯下的过错,他应该避免这件事的发生,这一个过程就像是在起死回生的过程中要接受的羞辱。”我不敢再面向林医生的方向,双手紧紧的捏着,“我做了全面的体检,身体没有什么大碍,然后回到学校,有些人的眼光会不一样了,本来不受重视的那个女生现在成了学校的名人,她不能堵上别人的嘴,她也不能像讲故事那样解说给别人听,所有质疑和远离的眼睛像是无数把刀插进身体里,所以当所有一切不好的词汇涌入我的生活,我选择了逃避。也许这就是人懦弱的本能吧”。说完我擦了擦不经意涌出的泪水,抬头看着天上的一片漆黑。

林医生发呆似的看着我,眼睛红红的,我看他的时候他却避开了我的目光。

我去了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读大学,一直一个人生活着,想要用时间愈合伤口,但是后来却越来越糟,无法与人交流,无法正常的生活。但是,很感谢那位心理医生,一直都很照顾她,给了她平静的栖息地。”我看着林医生,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也只有讲完以后才知道自己满脸泪痕,这的确是一个难以启齿的故事,对我来说。

“对不起。”林医生快速的擦了擦眼睛,这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故事有多可怜,眼前的这片草原可以消缓我所有的痛症,泪水却不受控制的在脸上穿梭爬行。

“没关系,现在你有我了。”他说这句话很寻常,我不确定这句话的感情代表着什么。

林医生说常一和石奥硕这几天外出了,我们到房子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突然下起了很大的雨,他说我需要好好地休息,那晚也许是因为我终于分享了自己的不堪,心里的石头变小了,睡得也格外的安稳。第二天的晨曦因为晚上的那场雨,把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新,水和草在一起,深深地撼动了喜爱它的人。

第二天早上我们在草原上踩着露水漫步了很久,走到阳光照在温暖的脸上时,他突然回过头看着我说“我们拍婚纱照,你喜欢海边还是森林?”

我愣住了,这突如其来的提问,“都行。”

“那就森林吧。蜜月的时候去海边。”

“嗯?度蜜月?不用太麻烦的。”事实上我都不知道度蜜月是干什么的,以为结婚就是去教堂交换戒指就行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多后续事宜。

“怎么会麻烦,就是我们一次放松的旅行,你开心就好了。”

“结婚的地点在教堂你觉得怎么样?我知道时间有点紧,可能会因为这些事让你感到疲倦,如果累了,就告诉我。”

我笑着点点头,顿时对未来充满了期盼。

我想他在表达他的情感,是最真实的情感。在这个微风和煦的早晨,一切都是那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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