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常一就把婚纱送过来了,他站在门前的常一表情很尴尬,只是我绝对也想不到他会和李景珩一起来。
我眼睛和李景珩对上的时候,愧疚不断地袭来,可是我也只能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人啊,不到最后一秒,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连愧疚都这么理直气壮我,对自己的感到十分的羞愧。
“我只是给海叔送衣服来的,半路上和常一遇上了。”李景珩的脸苍白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变的冷漠,他越来越不像他了。
常一站在旁边静静的点头,表现的比孩子更无辜。
爸爸在客厅看见李景珩的时候也感觉到很尴尬,毕竟他还一度的把李景珩当做自己的女婿,现在李景珩只是充当一个快递员的角色,爸爸想要表达的是有些遗憾和抱歉。
“我带了早饭,大家先吃吧。”李景珩把早餐拿进厨房的时候,常一拖着我进了我的房间。
“我不是,不是,我,是他自己来的,我没有。。。”常一这样语句语无伦次的解释过后,我在想楼下的李景珩他想怎样熬过今天,一点也不过分吧,李景珩,总是在某些时候表现的不像你自己。
“没关系,有事的是李景珩。常一你先出去吧,我换衣服了。”
常一看着我,然后把衣服递给我,他的背影显得有些让人心疼,他应该也感受到了李景珩的处境,这感受一点也不亚于看见一个人被深深地埋在地下,永远离开自己的那份无奈和心痛。
盒子里的婚纱是每个女人都喜欢的白色纱裙,代表的是纯真无暇的爱,女人最美的时候就是穿上洁白纱裙的那天,像我的今天。只是此刻的我不会想象一会儿自己挽着父亲的手多么幸福的走在美丽的婚礼现场,脑子里跳跃的全是林医生和李景珩,乱剪辑出过去的各种幸福悲伤一一浮现,今天不是我最幸福的一天,但过了今天,李景珩你就慢慢的接受现实然后默默地离开吧。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笑不出来。
爸爸敲门进来看着我,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我女儿真漂亮。”然后手就悄悄的抹泪。
“爸爸您今天很年轻。”
“是吗?爸爸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过我女婿带我去订制衣服的那家店还真是快,昨天才去量了,今天一大早就送来了。”爸爸像小孩子一样开心。
“林医生和您一起去的吗?”我问。
“嗯,昨天上午他来出版社来,说带我去个地方,就是专门给我订制一套礼服,真是让他费心了。”
“很合适您,我们走吧。”
林医生是比任何人都努力认真的人,我何德何能三生有幸遇见了你。
下楼的时候,李景珩一直看着我,充满爱意,又充满恨意。
“海颂,你真漂亮。这婚纱太适合你了”。
“谢谢。”我看了一眼李景珩。
李景珩慢慢的走过来,在我面前的时候,他伸出手抱着我,然后轻轻地亲了我的额头,我完全处于被动,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办。旁边的常一和我身后的爸爸,当然对李景珩的举动感到很惊讶和尴尬。常一反应过来的时候明显有些着急,自己朋友的未婚妻被自己的弟弟看上了,还在结婚的这天做出了如此的举动,这情况是有点特殊。
“好了,我们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做。”景珩就和海叔叔一起过来吧。常一拉着我从李景珩身边走过,洁白的纱裙像一片云朵。
常一上车后表现的很健忘,他知道李景珩的困境,但他选择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
“好,我们先去打理一下,然后去教堂。”
“嗯。”我点头,静静地看着他,心理思绪万千。
他把我带去了一个看似很高档很专业的一家化妆店,表现出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和所有看到的人都打了一次招呼,然后把我拉到一间很大的化妆间,让我坐下,眼前摆满了所有化妆用品,身后站着两个高挑白净的男人。
“正如你们所见,这位新娘已经很美了,但我需要的是最美。你们能做到吧?”
常一今天表现的如一个高级专业化妆大师在教导他的弟子,那两位犹豫又醒悟似的答应了。
“我去隔壁睡一会儿,今天起得太早了。”常一就这样瞬间消失了。
我透着镜子看着身后这两位面面相窥,然后就是一阵折腾,差不多一小时过去了,他们很认真的告诉你,现在才是重头戏。所以我是差不多坐了两个小时后,连站着的勇气都没有的时候,他们终于仁慈的说了声,差不多了。
而这时候,常一才打着哈欠很满足的进来。
“怎么样?”旁边的一个男人说,像是在求夸奖。
常一目瞪口呆的看着我,然后拉着我转了一大圈。
“嗯,完美。”
那两位男人深深的吐了口气,发出了深深的呼吸。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不出来是哪里漂亮,但就是漂亮。
常一拉着我出门的时候,去柜台对收银小姐说,“这是你们酒店的老板娘,钱直接从收益里扣。”
接着常一把我拉上车,快速的奔驰去教堂的路上。
“这地方?”我问常一。
“这地方是森木酒店专门为了婚宴的新娘提供的化妆店,那男人不是省油的灯,特别是对于经营管理这一块,太可怕了。”常一油门一踩,我就只看到森姆酒店这几个字一闪而过。
“喂,森木,我们现在过来了。行,我知道了。”常一给林医生打完电话,就开始对我进行礼仪培训。我应该怎么笑,眼神要怎么有神,需要换一双高跟鞋,走路的姿态。
“常一,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
“可能是最近和森木走的太近,他最近比我还啰嗦。”
“你先生呢?”
“什么?嗯,你说奥硕吗?他应该在帮森木吧。”
他开始傻笑。
我问他笑什么?
“海颂,你是第一个这么称呼他的。”
“是吗。”
和常一在一起,我通常像是和一个亲密的闺蜜在一起,无所不谈,无所不欢。
两旁的路上是整齐的银杏树,淡黄的树叶偶尔飘落下来,落在干净的路上,通往的目的地像是一个秘密花园。
快到的时候,道路的两边开满了白色的小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踩在地上的感觉,和踩在草原上的感觉是一样的。花瓣很小,随风飘落在道路上,空中的花瓣还在不断地落下,空气都是香的。我和常一静静地走过,什么也不说,人生中有很多美丽的时刻都是需要用心体会的,这样才能长久保证不遗忘。尽头就是一栋庄严优雅的教堂,和很多教堂一样,干净整洁,安静。不过有前面这一段路的铺垫,又会感觉它独一无二,与众不同。
爸爸在前面花园里坐着,他看到我向我挥手。
“这儿漂亮,你应该喜欢,还挺安静的。”
“我们进去吧。”常一说。
在走向教堂门口的这段台阶上,我像是基督教徒一样虔诚,我不知道到底向上帝说了什么,很多很多。和爸爸站在教堂门口的时候,爸爸拍着我的手,温和的笑着。“海颂,我和你妈妈说了,她会在天上看着,祝福你的。爸爸把你的手交给了另一个男人,并不代表爸爸不爱你了,希望我女儿永远幸福下去。”
我点头挽着爸爸的手,从没有感到像现在这样的幸福和温暖。教堂的门缓缓的打开,里面坐满了很多人,那些陌生的面孔虽然我不认识,但现在我却感觉拥有了强大的盾牌,我什么也不怕了,因为有爸爸陪着我走过这段距离。
结婚进行曲响起,我背后出现了一位女孩和一位男孩儿,所有的第一次总是好奇又新奇的,结婚也是,这样的场景在电视里倒是常见,我突然有些紧张。
我走过去的时候忘了常一对我说的那些礼仪,他坐在左前方微笑地看着我,像第一次在草原那样微风和煦,旁边有心疼他的石奥硕。我想要见却又不希望见到的人不在,李景珩我希望你亲眼看着我,祝福我。
林医生穿着一身洁白的西装,从他的外表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如此成功的人,年轻英俊,脸上也有青涩的少年倒影,这位帅气的新郎即将成为我的生活伴侣,我深感荣幸。除了大众推崇的明星和一些公共视野的人备受聚焦之外,每个人的一生可能也只有结婚的时候才会受到这么多眼神的追逐,他们见证你婚姻生活的开始,也衷心的祝福你们能白头到老。爸爸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他似乎有些紧张,父亲最心爱的女儿现在要成为另一位先生的人妻,她是否会幸福,他是否会用生命来爱自己的女儿,这是父亲最担心的。
走到林医生面前,他接过我的手,爸爸眼神中透露出不舍和喜悦,林医生向爸爸很优雅的鞠了一躬。林医生转身看着我,喜悦和温柔的眼睛像是快溢出来的清泉,他真的付出了太多。
在结婚进行曲停下的时候,教堂的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这个人穿着白衬衫,修长的身材,阳光的外表,手捧白色玫瑰,微笑地看着我走过来,李景珩,你终于还是出现了。
旁边的林医生静静地注视着李景珩的一举一动,平静的脸上多了一丝从未发觉的恐惧。李景珩走近我,把花递给我,人的心是很奇怪的,一直紧张的心,在这个时候反而变得很平静,不管怎么折腾,都会走上正轨的事实,所以没必要心有余悸。
“你最喜欢的玫瑰,别忘了。”他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温柔灿烂,或者说这笑脸后面掩盖的是泪水纵横。
我接过花,眼神一直盯着他,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哭,能溢于言表的就只能是喜悦。然后,他就静静的离开了,其实这像是一开始就像是安排好了的。
林医生握着我的手,转身面向神父,神父念什么我都没注意,我只是在等林医生说我愿意时,我面向耶稣说我愿意就结束了。我在向他赎罪,他给了我太多的宽恕。然后是交换戒指,我很惊讶,为什么林医生准备的戒指如此的合适,我好像还没有和他去挑戒指,不过我喜欢这样简单的模式,戴戒指的时候,林医生的手明显的抖了一下,我和神父几乎是同一时间怀疑的看着他,他只是一个温暖而笃定的微笑就回应了这只是一个太激动而发生的意外。最后实在神的见证下亲吻对方,婚礼就是有这么多的见证方式,目的是让新娘陷入最幸福的深渊,接受婚姻的第一个开端。
“从今天起,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爱你,海颂。
这是林医生第一次对我正式的告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但我也知道自己是多么的矫揉造作,像电视里的女主角,一定要对方说我喜欢你或者我爱你的这些字眼才算真正的爱你。女人太会抓重点了。
在场的各位都起身鼓掌,喜极而泣的爸爸,温暖的常一,高大的石奥硕,在场的陌生面孔。
林医生和我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拉着我的手慢慢地走向门外,跨过这扇门,那边就是美丽世界。
很多人站在台阶下接新娘扔出的捧花,我觉得这只是一个有趣的传说而已,但还是希望更多相爱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当常一拉着石奥硕站在中央的时候,我就猜到了结果,因为石奥硕会为了常一发挥自己四肢发达的优势,他势在必得。森木和我在众人祝福的目送中上了车,爸爸和常一使劲儿的挥手,他们太可爱了,一个是小孩,一个是老小孩。
上车后,我问森木“我们去哪儿?”
“先回家准备一些旅行用的东西,已经定好了去巴黎的机票,明天就走。”林医生一路上像小孩子一样。
“森木,你开心吗?”我很好奇的问他,虽然我知道这个问题很蠢。
从今天开始,以后我的人生都是幸福的,因为我得到了这世界上我最珍贵的人。林医生看着我,我从不知道他是如此的会表达心意,不过仔细想想,他倒是一向如此。
我摇下车窗,外面的白色小花瓣随着清香的空气飘落进来,我真的不会再奢求什么了,我会告诉那个最贪心的我自己,你真的是最幸福的人了。
“森木,非常感谢你的用心,先带我去见一见你的家人吧。”他眼神流露出一丝惊讶,然后看着窗外,转过头对我点点头。
我们顺道去墓园旁边的鲜花店买了一束淡白色的菊花,对面就是墓园,很讲究的一扇大门,门的正中央写着特大号圆润的字样:梅林。门前洒落着门两旁大树上掉落下来的淡黄色银杏叶,正是秋天,我们选了这样的一个季节,未免会有些太巧了。
他的家人全都火化合葬在了这里,谁都会为了一块墓碑上拥挤的一家人的名字而感到遗憾。
我跪下磕了一个响头,这算是以前过年看望我母亲的一种习惯,我会和他们对话,人死后的灵魂不是会升上天空吗,不是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我宁愿相信这美好的梦幻般的温馨祝愿,他们的确存在,只是我看不见而已。就像吴青峰说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不会消失的身影,没有不会凋谢的花。
站在墓碑面前的森木是最微弱的光,“爸,妈,爷爷,奶奶,对不起,很久都没来看你们了,这是海颂,我的爱人,我们今天结婚了,希望你们见证,我会用此生的全部精力来照顾她,保护她,疼爱她,就像你们爱我一样。”
林医生刚说完眼睛就红了,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这个时候,喜悦加哀伤,很难掌握好自己的情绪。
我抱着森木,我愿意他把最脆弱的一面都给我看,我愿意体会他所有的孤独和痛苦。墓园的气氛一向都是这样的,有几个人从旁边走过,唉声叹气,脸色暗沉,他们很奇怪地看着我和森木,他们也一定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两个穿着洁白礼服的人在墓园里失声痛哭,这是在拍电影吗?真希望这只是电影里的一个深情的桥段。
我松开森木,看着他泪流满面,洁白的礼服上落满了泪痕,突然心里有很多话一涌而出,我不能对着森木说,我怕我会吞吞吐吐的落词不清,所以面向墓碑。默默的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