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柔和外婆上了小楼二楼。
二楼外边是开放式的走廊，廊下建有美人靠，夏天的时候这里便是乘凉看风景的好去处。
沈外婆推开左边的房门，上楼第一间就是纪柔的房间。
因为房间够大，纪柔也是偶尔来住，是以就用花鸟屏风隔断成了内外两间，里间做为纪柔的闺房，而外间就暂时做了外婆的工作室。又恰好很多衣服都是做给纪柔的，是以工作室安置在这里也刚好。
只见外间的窗台下置放着外婆的工作台，旁边则是挂满了成品服的落地长衣架。衣架上多是女式旗袍，颜色由浅到深，衣长从长到短，应有尽有，目不暇接。
不过要说最亮眼的，却是人台身上正在展示的一件黄底白花式的长旗袍。
颜色清秀灵动，花儿雅致玲珑。
淡淡的鹅黄色，像早春柳树枝头刚冒出来的柳花；清新的米白色，似柳絮飞花，轻柔缱绻，细腻缠绵。
纪柔只消一眼便被吸引住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她。”
沈外婆上前，摸着旗袍柔软的面料，很是感慨般说道：
“我去布料店看的时候，也是一眼就相中了它，那时我就想，做成旗袍你肯定喜欢。”
“可不，等做出来后我自己也喜欢的不行。就是老了老了，穿不得你们这些小姑娘的颜色。”
说罢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纪柔好笑，抱了外婆的胳膊好一阵安慰，又比划道：‘外婆一点也不老，外婆最好看了！’
逗得沈外婆点了点她的鼻子，“小机灵鬼，就你嘴甜！”
说罢，她转过身，小心将旗袍取下，递给了纪柔。
“快去试试，我家柔柔穿了肯定好看。”
纪柔连忙点头，爱不释手的抱着衣服去了里间。
刚才站远了没看清楚，细看时纪柔才发现，旗袍的襟边和袖边都圈上了一层细细的白丝蕾花，领口处也用了三个白色盘扣，配的是浅绿色的玛瑙珠，十分好看。
将旗袍换上，短袖中长款，夏天穿也不会很热。
衣服换好后，外婆又将纪柔按坐在梳妆镜前，将她及腰的长发细细烫卷，挽了左右两股固定到脑后，又细细打量了会儿，挑了对白色珍珠耳环，换上一双白色低跟皮鞋，才满意点头。
纪柔有些期待的走到落地镜前。
不得不说，
真好看！
都说人靠衣装，那么当人和衣服相互映衬达到顶峰的时候，纪柔也不得不承认那句‘穿旗袍的女人最美’。
特别是耳边垂落的几许卷发，让平日里素静文雅的女孩也变得妩媚动人起来。只是眼角眉梢处颇有几分熟悉的意味？
沈外婆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眼底却有了湿润。
不过纪柔没发现，此时还在兴头上的她兴致勃勃的挑起了衣服，她也要给外婆打扮打扮。
素手纤纤，细指滑过件件罗衣，柔和细腻的触感在指尖流淌。虽然略有些眼花缭乱，但纪柔还是很快选定了一件黑底玫瑰香云纱旗袍。
提着衣服到外婆面前，纪柔高兴的比划道：
‘外婆，快换上，我们一起去给外公一个惊喜！’
沈外婆看着她挤眉弄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好好好，你个小促狭鬼。”
这妮子还惦记着她外公的话呢。
沈外婆很快换好了衣服，还将头发挽了挽。
纪柔看得忍不住点头，果然这黑底红玫瑰不是每个人都能压得住的，外婆果然气质斐然。
因为是短袖旗袍，纪柔又拿了件披肩给外婆披上，还是不要着凉了的好。
“走吧，我们也该下去了，差不多要吃饭了。”
纪柔应下，扶着老人下了楼。
沈老爷子此时还在书房里坐着，外婆不让他练字，他也真就乖乖的没动。
纪柔看得心里偷笑，面上却装得很是自然。
“咚咚咚。”
听到叩门的声音，沈老爷子抬起头。
只见一老一少盛装打扮款款而来，行走间带的几分熟悉让他不自觉有些怔住了。
不过很快，他回过神来。
“不错不错，咱们家一大一小两美人都很好看！”
听着他话里有些颤抖的意味，沈外婆走过去拍了拍他的手，两老对视一眼，未尽话语都在不言中。
纪柔自是感受到了这有些奇怪的氛围，回想起刚才自己眼角眉梢的熟悉感和适才外公隐蔽的失态，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不觉间心里微微酸痛，为这两位老人，也为自己的母亲。
不想再让二老过度沉湎其中，纪柔装作有些生气的走了过去。
沈外婆看她一幅挤眉弄眼看好戏的样子，很是心领神会的对沈外公道：
“怎么，刚才不是还说我们女人只知道衣服吗？”
纪柔配合的扬起小脸，很是不满的样子。
像是在说：你惹到本姑娘了，还不快道歉。
沈老爷子果然被她娇憨可爱的样子给逗乐了。
“怪我怪我，小老儿有眼不识两位女侠的风采，还请两位女侠大人不记小老儿过，饶过在下吧。”
说罢他还应景的拱了拱手。
于是还在装矜持的纪柔忍不住了，三人对视一眼，都乐了起来，满室的笑意久久不散。
众人笑够，纪柔又拿来手机，让沈老爷子给她和外婆拍照。
两人摆好姿势：
镜头里，沈外婆身姿优雅，静坐于古琴前，双手指尖在琴上弹拨，似有悠扬乐声婉转而出，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纪柔则端坐在茶桌前，素手翻转间行云流水，须臾，汩汩热气萦绕而上，余下杯中茶色温润，茶香扑鼻。
几番摆弄后，纪柔接过手机。
不得不说，沈老爷子作为书画大家还是很有底气的，画面构图，光影转换，纪柔都觉得自己又美了几个度。
毫不吝啬的给了外公一个大赞，大拇指乐得向来严厉的外公眼角都颤了颤。
夸完外公后纪柔又把他推到了书桌前，比划着自己也要帮他拍照的意思。老爷子很是乖乖的服从了，听起了纪·狗头军师·柔的指挥。
纪柔：其实并没有╮(￣▽￣““)╭
沈老爷子在桌前站定的瞬间，纪柔便感受到了属于外公书法大家真正的气场。
不过须弥之间，这种气场便消失不见，只留下白纸上一个入木三分的“行”字。
纵使已经看过了很多次，但每次都不妨碍纪柔再感叹一遍，这才是真正的，
收放自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