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了,那种全身神经被蚂蚁毒虫啃噬的痛苦终于退去了,我浑身麻木,一点模糊的意识,应该跟植物人没什么两样,但我知道我的蓝荧还稳稳趴在我的躯体,它和我的脾气一样倔强,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我身上的绳子已经开绑了,手脚却如机械人失去灵敏,想动都抬不起来。
“你醒了”,林毅就坐在我的床边,他把我扶起来用枕头给我靠着,给我拿了一杯水,“你先喝水,等下我给你拿吃的。”
我有气没力地答他:“嗯,我睡了多久,真的可以吃了吗?”
“已经是第七天了,你现在可以喝少量的菜汤,不能有任何脂肪、蛋白质的东西,一定要彻底抑制住嗜脂菌的醒发,让它们代谢出去,把它们扼杀在潜伏期,就度过了危险期,你就好了。”
我一个星期没吃东西了,真的不死人,但水一直喝着,看来人们所说没水三天才玩完是真的。
林毅给我做了各式的水焯蔬菜,放了一点点酱油给我放在床上的小桌子上:“吃吧,这个现在多吃一点没事,等你好了再吃其它的。”说着他就去给我拿水去了。
我终于从梦魇中回到现实,我醒了,倒不是觉得肚子饿,只觉得灵魂剥离了我的身体游荡了几圈又回来了,从阎罗殿走了一遭,旅途劳顿奔波,是累,很累。
好不容易可以吃点东西了,我想下床走一下,拖着沉重如灌铅的脚步来到洗漱室的镜子前,不用说,我的天,镜子里是一张脸颊灰白瘦削,颧骨突兀、眼眶塌陷的样子,我跟僵尸也差不多了。我的眼前一黑,头冒金星,头上一阵发凉,身子一阵哆嗦,就要倒下。
林毅及时抱住我:“你怎么跑这来了,你现在身子虚弱,不能走动……”
他拦腰抱住,把我送回床上,我觉得自己像一朵浮云,感受不到自己的重力,虚浮着。
我把一盘蔬菜吃进肚子,感觉像充电回流了一样,精神好多了。
“我到底是经历一场什么叫生不如死的体验,不白活着啊,……不过真难熬,这嗜脂菌的求生欲就跟毒瘾发作差不多,它们不甘潜伏急于复苏在身上啃噬我的神经、意识、毅力,原来是这样的刻骨铭心,没齿难忘。”我吃完有力气发表抑菌感言。
“我宁愿是我替你受这个苦,看你难受的劲儿,我都有把钱大懂碎尸万段的冲动……”
他这是在向我吐露自己的心声呢,还是跟我告白呢。但此时我就是不好意思,这脸上绝对没有红色可浮现,闪现的是苍白式的羞赧。
“你少来,谁不会说风凉话,无关痛痒的,感同身受我觉得是不存在的……”
“你……我……我恨不能学贾宝玉说的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
“你还看过《红楼梦》?真稀罕!”
“什么稀罕的,我一年至少看三百本书,什么书没看过?”
林毅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说:“书看得再多有什么用,不能转移你的痛苦,眼睁睁看着你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