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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陌路相逢

沙正冰摸摸怀里的木盒,心想不知这只雪山冰蟾能否送到静水山庄。不由瞟了一眼旁边的白衣女子,眼里有些感激之意,他知今日凶险非比往常,铁前辈伤势多半就依赖两只巨雕了!

钟宛儿却已经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与沙正冰数次并肩共战强敌,二人早已心有灵犀。今日强敌环伺,沙正冰第一眼却没有看自己,这让她内心十分愤怒,又带着几分委屈酸楚,开始沙正冰听那白衣女子琴声时如痴如醉的模样又浮现眼前,那时候钟宛儿却并无醋意。只因沙正冰满脸皆是孩童一般天真无邪痴憨模样,但刚才临阵之际,钟宛儿就在身旁,沙正冰应该看她才对,每当此时钟宛儿便信心十足勇气倍增。令钟宛儿愤怒的还有一个原因,她从沙正冰眼里看到了一丝恐惧和迷茫,这是钟宛儿从未见过的沙正冰的眼神!

钟宛儿即愤怒又有些心疼怜悯沙正冰,这种复杂的感觉让她十分难受,她一个箭步便冲到了沙正冰与白衣女子前面。手中长剑挽出三个剑花,口中喊道:“来者何方鼠辈,不敢见人的东西还敢拦阻姑奶奶去路!”一个黑衣人上前道:“无知的小丫头,让你看看大爷的手段!”手持一对虎头钩,双钩上盘下旋风声呼啸攻向钟宛儿。

钟宛儿剑如流星迎头抢攻,沙正冰正要上前,八九个黑衣人把他围在核心。沙正冰见那人双钩钩法纯熟,颈力霸道知道是个劲敌,敌方人数众多,为使三人早脱困境猛然挺剑回身便向身后之人猛刺,这一刺运足十成功力,身后之人猝不及防但也反应十分迅速,手中一对鸳鸯刀一合本能的往沙正冰长剑上一夹,这双刀一夹之势足可剪断一株大树,但沙正冰全力一刺何止雷霆万钧,宝剑剑锋在双刀中间擦出一团四五尺长的火花,闪电般插入黑衣人前胸。只这一剑黑衣人便命丧当场!

众黑衣人见沙正冰出手两次,两个黑衣人便一死一伤,深知沙正冰功力远超己方想象,十几人皆是一流高手经验丰富,当先一人手一挥,围着沙正冰的八人便同时向沙正冰进攻,八人的兵器分别进攻沙正冰上中下三路。动作快如闪电,三件兵刃已划破沙正冰衣衫,沙正冰冲天跃起,从面前之人头顶掠过,头下脚上长剑直刺那人后心。那人反应神速,马上便侧身横滚,长剑化着弯弯一道银光,在那人刚转半个身之际刺入那人右臂,长剑贯穿右臂刺入右肋三寸有余,那人长剑当啷落地,滚在一边。八人进击与沙正冰出圈反击全在眨眼之间完成,沙正冰只交锋一招又重伤一人。

沙正冰左右裤管也被划破三道长口,右脚一道伤口足有半尺长,后背也被刀剑划过一道细痕,所幸两处伤口都甚浅,钟宛儿见沙正冰受伤立即跃到沙正冰身旁。白衣女子手持一条银丝软鞭也挡在二人身前,软鞭长有足足三丈,白衣女子运力挥出个圆圈,鞭稍破空之声犹如春节时炸响的烟花巨炮。众人齐齐往后退了几步围成个大圈,都觉耳膜一阵刺痛。

钟宛儿乘机给沙正冰脚上包裹一块布片,一个黑衣人喊了一声:“步步为营,全力合围。”白衣女子长鞭连挥,众人圈子始终收缩不了,钟宛儿听到那黑衣人的声音时,全身被电击似的震动了一下。但他低头包扎沙正冰伤口,并不知道是哪一个黑衣人说的话,起身便逐一细看各人。

银丝长鞭威力虽大,但因鞭长三丈有余,挥动起来极耗内力,白衣女子挥鞭数次内力已有不济。一个收鞭不及被一个黑衣人一脚踏住鞭稍,黑衣人快如闪电弯腰抓住鞭稍往后就扯,白衣女子也运力往后拉,沙正冰见机极快,抓住鞭身二人合力往后猛力一拽,沙正冰密宗气功与蛤蟆功纯阳功皆是天下至强至阳刚的功力,此时又是二人联手,那人连松手也来不及即被拽的拔地而起,凌空飞了过来,那黑衣人变招之快也世所罕见,乘着前冲飞出之势双掌往前猛击,黑衣人双掌均重重打在沙正冰胸腹。沙正冰同时左掌迎胸击下,十成蛤蟆功力也着着实实打在那黑衣人胸口,那人鲜血喷出六七尺高,好似半空掉下来一个米袋扑一声跌落地下,沙正冰被双掌重击打倒,被那雄浑掌力打得翻了个筋斗。三人功夫均属当世一流,电光石火般一招又已接战完毕。

钟宛儿怔了一下,上前扯落黑衣人蒙面头套,只见那人年龄约五六十岁,头发花白。面貌与钟彻钟盛等人有几分相似,口中鲜血淋漓已经奄奄一息。钟宛儿看着那人面庞,人好似呆了一般,双膝一软跌坐于地,两眼泪光莹莹,过了好一会才叫了声:“爹爹!”情绪激动已泣不成声。一众黑衣人听到钟宛儿这声喊,也停下手中兵刃。

沙正冰被那黑衣人双掌拍中胸腹,此时正感体内气血翻涌,一阵头晕眼花,胸前衣衫也被双掌刚劲掌力拍破,胸腹肌肉上印着两个赤红的掌印。中的显然是名声显赫的朱砂掌,武林中开碑裂石的阳刚掌力并不少见,但若以掌力拍破柔软而又韧性十足的衣服,这却是武林中极少见极上乘的掌力,沙正冰若不是身兼天下至阳至刚的蛤蟆功,与雄强醇厚著称于世的密宗气功与纯阳功,而且蛤蟆功与密宗气功均已快到十成圆满状态,非具备以上条件任缺一条必然命丧当场。纵然如此,沙正冰依然被掌力撞的体内气血翻涌,头脑昏昏沉沉,刚刚站起来却又跌坐于地。

白衣女子早已发现,沙正冰怀里的另一个木盒已经被拍的粉碎,从碎木片里流出一线血迹,显然这只雪山冰蟾已经被当场拍死。

钟宛儿使劲搂着黑衣老人双肩,老人一阵咳嗽,口里鲜血喷涌。白衣女子递上一颗晶莹剔透的红色药丸在钟宛儿手里,嘴里说道:“这是‘九转复生丹’,赶紧喂你父亲吃下!”钟宛儿知道这‘九转复生丹’是疗伤续命圣药,世人传言说吃了‘九转复生丹’阎王殿里转九圈犹有死而复生之能,故而世人皆称它作‘九转复生丹’,据说此丹乃是魔教至宝。钟宛儿此时哪及细想,接在手里马上往父亲嘴里送,却被老人连手掌一起抓在手心里,紧紧握住不肯松开。

老人喘息一阵方才说道:“您是宛儿?”钟宛儿泪如雨下点头不止,老人接着说道:“五脏都已碎了,再好的药也不济事了!”说时嘴角血如泉涌,又喘息好一阵才说道:“不过临终之际能见你一面也是好的……,你还认我做父亲么?……今日只有三件事你要依我……,”老人说一会儿喘息一会儿,钟宛儿泣不成声只是点头。老人接着说道:“第一,离开钟家今世再不做钟家之人……,第二,随你母亲姓薛,我这一世最,最,最对不起的就是她。……第三,不可,不可,不可……。”左手颤颤巍巍指着沙正冰,声音渐渐微弱,连着三句“不可”之后,最后一口气始终接不上来,话未说完便即气绝身亡。其时钟宛儿十数年未逢生父,此番邂逅相逢便与父亲生离死别,钟宛儿不禁悲痛欲绝,余下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也只是远远围在那里。

沙正冰宁神调息,过一会儿便即神清气爽,他身负几种上乘内功,自有雄浑真气护体,虽遭重击几乎晕厥却未负伤。沙正冰见钟宛儿抱着黑衣老人连呼:“爹爹!爹爹”,心知自己一掌打死了钟宛儿的父亲,他与钟宛儿两情相悦肝胆相照,误杀她父亲与杀了自己父亲几乎没有区别!他哪里见得钟宛儿伤心欲绝的模样,一时间惭愧内疚之感充塞胸间,也冲上前叫道:“伯父!伯父!”那老人气绝多时哪里能应半声。

这时一个黑衣人上前推开沙正冰,俯身抱起钟宛儿的父亲,马上便要往外走,钟宛儿一把扯下他的头套,却也是个二十七八岁模样的青年。那人高大俊秀两眼含泪,钟宛儿泪眼瞪着那人,一手揪住他胸前衣襟。厉声问道:“十五哥,你们这不是要来杀我们吗?还不动手?我早知道是你们的话!伸长脖子让你们砍了就是了!快动手呀!”双手使劲摇晃那人双肩,那青年也不答话,只是任凭她喊叫拉扯。

其余黑衣人见情势大变,扶起伤者,抬上死尸纷纷离去。那十五哥依旧抱着钟宛儿的父亲僵在那里,钟宛儿揪住他哭泣了好半天,依旧不肯松手,沙正冰缓缓上前欲待抚慰劝解几句。钟宛儿见沙正冰过来,松手便用拳头捶打沙正冰,她那十五哥转身便要奔跑,白衣女子在他双臂飞快点了两下,宛儿的十五哥双臂一软那黑衣老人便滑落地下。他转身要走,又回头对三人说道:“宛儿,你要怪就怪我们吧!六爹与我们事先都不知情!也不知道是你们!还有一条,你们别过剑门关了!这里你们是过不去的!最好也别回去,也别回静水山庄去,随便找个地方呆几年吧……”钟宛儿只是嚶嚶哭泣,全不理睬他,他话说到这里,外面响起一声呼啸,便飞奔而去。

那白衣女子抚摸着钟宛儿肩头说道:“钟女侠请不要太过悲伤,凡事从长计议,倒不如我们还是先安葬了钟老伯吧!”钟宛儿如痴如呆,只是盯着父亲尸体垂泪,沙正冰只好陪在一旁,白衣女子便自去安排去了。

钟宛儿坐在父亲旁边直到天黑,沙正冰陪着她又坐了一个通宵。白衣女子不时便来看视二人,说些劝慰的话,直到第二天下午,钟宛儿情绪缓和不少,白衣女子又来劝她安葬老父,钟宛儿终于点头答应。

沙正冰抱起黑衣老人,这时客店后屋里棺椁皆已备半齐整,白衣女子在前引路,沙正冰与钟宛儿扛着棺材到店后一里之地小山岗,那岗前坟已挖好,三人掩埋停当。钟宛儿砍下一块白木桩写上“父亲大人钟讳慎之墓”插在坟前,三人又拜了几拜才回店而去。

沙正冰此时才知道钟宛儿的父亲名叫:“钟慎”,心中许多疑惑却又不好相问。但与钟宛儿相识半年多以来,的确从来不曾听她对自己谈起过她的父母之事,起初沙正冰还颇想问她父母以及家事,只是不知如何总是扯到其它事上去。后来一路奔忙也就把这事抛在脑后,其实当初在静水山庄居住数日,沙正冰也未见过钟宛儿父母。沙正冰一直以为是钟家生意做得极大,她家叔伯兄弟在各地采货送货数日不归又是平常之事,也就以为她父母大慨也在外地做生意而已,一时也就不以为意。今天方才知道另有蹊跷,只是宛儿情绪低落确实不好问询。

三人回店,钟宛儿对白衣女子拜谢辞行,此次白衣女子对沙正冰与钟宛儿帮助极大,他二人皆是诚心感激,白衣女子年纪虽轻却办事稳妥,待人谦恭,只是一直不肯实名相告,钟宛儿二人只得再三拜谢而别。

钟宛儿一路心情沉重,面上忧伤之色终日不退,二人一路同行却不发一言,沙正冰见钟宛儿如此伤心,他却又极不善于哄女子开心,只能是一直默默相随陪伴。由于失手打死钟慎,沙正冰惭愧内疚之心本已相当沉重,他见钟宛儿如此伤心欲绝,内疚之情便越来越让他心如刀绞。

二人一路来到剑门关外,见雄关高耸之下,官道客商络绎不绝。沙正冰想起几月前出关之时,蒋元庆也在剑门关内另一侧等着自己要一决胜负,然后自知不敌无趣离去之事,仿佛是昨日之事历历在目。那时一行几人哪有今日心情郁闷沉重!

沙正冰听几人都说走不得剑门关,他今日却横下一条心来非要从此路过!对于误伤钟慎之事,沙正冰急需要找一个人来发泄心中郁闷痛苦,既然这里可能碰到主谋,无论是以卵击石还是同归于尽,沙正冰都渴望给钟宛儿一个交代!沙正冰此时认为替钟宛儿报仇或者以身殉情才能稍稍平复心中的愧疚感。

沙正冰关外长大,性格热情似火本来就不是冷静之人,一旦他心怀杀人或寻死的念头,他就变得更加冲动了!这显然让他在危险的处境下变得更加危险!

关门下正前方一位身着青色长袍,头戴毡笠的老人如笔直的标枪插在官道中央,须发如银在风中飞舞,青色长袍如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一双眼如箭一般紧紧瞄着沙正冰,路上客商都自觉远远两旁避开绕行。

沙正冰双目迎着青袍老人,心里说道:“任凭你天上玉帝下凡,金刚降世!沙某今日舍身也要让你三魂俱断,七魄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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