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彻是一个很自负的人。
出色的资质,深厚的修为,再加上天生一副好皮囊,只是微微一笑,在场的一半女修就被倾倒。抛个媚眼,另外一半女修也倾倒。
但!是!谁能告诉他这是个什么情况?
还没出手,就被一个金丹期的女娃娃给放倒了。他出道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偏偏现在还什么都做不了。鬼知道那女修为什么对他的化灵散不中招,还用同样的手段暗算他。也不知道那银针上淬的什么药,让他他一个元婴修士躺在这里半死不活任人宰割。
那女修把自己放到以后也没有趁火打劫或者占个便宜什么的,只是将他放到床上双手叠放在胸口,,合上他的眼睛再弄了张白被单盖好,然后溜之大吉。
不,没有溜之大吉,光明正大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元彻躺在床上咬牙切齿,最好别让他再遇到这个人,否则他非要将将那个人千刀万剐了不可。
“阿嚏!阿嚏!”
燕蘅连打两个喷嚏,暗自嘟囔“谁骂我”。
解决完某个脑筋不正常的登徒子,燕蘅心情大好,准备上山打打猎,采采药什么的,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住个一年半载把伤养好,于是离开主城,去了郊外。
郊外有座山,不知名的荒山,没什么特别景色,但燕蘅不知为何就是想来这里。细雨洗过的山路上连沙石都干净到赏心悦目的程度,空气中有很淡的青草香,偶尔,还可以听到布谷鸟的叫声。这座山并不高,但半山腰便生了雾气,影影绰绰,越向前走雾气越浓,直至最后已经可以到达寸步难行的地步了。山石横斜,寸草不生,轻灵的布谷鸟已经被乌鸦的怪叫所取代,唯独不变的是青草的香气还萦绕在鼻端。斯情斯景,很有小叔讲的志怪小说的氛围。
但小说只能是小说,乱闯乱撞绝对没啥好下场。燕蘅又走了一段路,觉得实在不能走下去了,略一犹豫,取下匕首在旁边的山石上划了几刀,另一只手不易察觉地在石缝中塞进几颗小珠,那珠子打磨的圆润,泛着石头的墨青色。燕蘅吹了口气,随后取出星盘。
右手持星盘,左手拈着一管碧玉狼毫,寥寥几笔,星盘上方的指针转动的愈发飞速。
指针转着转着,转了足足一炷香也没停下来。燕蘅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在周围寻摸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山石躺上去,星盘悬浮在空中,指针还在转着。
这样一等便是两个时辰,等她回过神,周围已经黑了下来。
星盘还在转。
燕蘅皱眉,将星盘抓在手里,说:“朋友,好歹你从我十岁就跟着我了,关键时刻能不能别掉链子?”
星盘还在转。
燕蘅阴恻恻一笑,说:“上一回在七星野,你就给我闹罢工,这一不知道是你坚固,还是风重更胜一筹?”
话音未落,星盘上的指针停了下来,指向一个方向。
燕蘅:......她迟早把这个给脸不要脸的玩意换了。
指针指的方向是她来时的道路,燕蘅心里生疑,忽然感到毛骨悚然,几乎是想也不想运起疾行术,向着星盘的方向奔去,每行几步路,星盘就会自动指出方向,燕蘅顺着指针飞奔,将疾行术运行到极致,身法快的匪夷所思,一只正在吃草的兔子也只能感到一阵风拂过,眼前空空荡荡。只有草丛中,不知什么时候落下了几个小石头,圆圆的。它咬了咬,发现咬不动,于是放弃了。
兔子安下心继续吃草,燕蘅却没有那么安心,不知何时,她已经停了下来,风重立在地上,支撑着她,她的腰背有些佝偻,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她脸色发白,微微地喘息。
这是一片平坦的土地,燕蘅在星盘的指引下晕头转向地在山中绕了半天,早已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是根据潺潺的流水声大概判断出来大概是在一处山谷。
燕蘅低头,看着星盘的指向。
雾气还是很浓,但她又预感,倚仗着星盘的指向,她很快就能出去了。
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她出不去。
面前是几团火苗,没有野坟地那种蓝色绿色的火苗,空中悬浮的火苗仿佛是被风无意吹起燃烧的火种,散发着再正常不过的的红色,但燕蘅身体有些紧绷,握着风重的手也微微渗出血迹,仿佛面对的是极为可怕的敌人。
这些火苗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身上越来越重的威压。
是她莽撞了。
自从醒来以后燕蘅生活顺风顺水,结成了金丹,获得了功法,拿到了风重,打败了君墨宸,一年多来的顺利让她有些放松了。
她引以为傲的是自制力和觉察危险的本能,这些能力甚至比强大的修为来的还要重要,但这段时间她却是有些放纵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燕蘅站直身体,将刀收了起来,向着那些妖火恭敬一礼,温和道:“在下无意擅闯贵地,多有冒犯,在此先行赔罪”
那妖火燃烧的却愈发猛烈,显然是不依不饶的意思。
燕蘅脸上仍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道:“阁下执意与我过不去吗?”
妖火没有退缩。
燕蘅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没什么好说的,便开始吧!”
说罢她甩出几张符箓,在空中宛若有了生命,向着那几团妖火飞去。妖火拼命闪躲,极力要摆脱符箓的制裁,却还是被那些符纸沾上了,最后化成几颗火星落在燕蘅手里。
看着简单,燕蘅心绪却有些复杂。
这几张符上有她根据玉佩上的内容画出来的缚灵咒文,朱砂掺入了她的血,足以收复五阶至六阶的妖兽。这样好用的符箓放到外面可以卖出上万两白银的价钱。之前燕蘅心里慌乱,祭出这些符咒,只以为足够了,在符咒追向妖火时甚至还觉得大材小用。但她没想到这样的符咒面对妖火却只能勉强说是势均力敌。
山里的究竟是什么?修士?妖?魔?还是鬼怪?
燕蘅在那里站了许久,感到身上的压力骤然一松,忽然跌坐在地,冷汗涔涔。
她知道,山里的人已经走了。
或许是人,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但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打不过。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放过她,但可以肯定的是若是对方想要她的命,她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她什么时候惹上了这样的麻烦?
就像一开始,用星测算出方位的时候她就感觉不妙。随着她的奔逃,那山里的恶意就像是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向她涌来。她千辛万苦飞到山谷中,却还是不能走出去。
多少年了,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还真是讨厌。
看不到敌人,自己的命随时可能会丢掉,连个理由找不出来。
燕蘅咬破嘴唇,将渗出的血珠吞咽进喉咙。
弥漫着铁锈气息的血腥使她浑身一震,几乎燃烧起来的理智才稍稍恢复。
周围的雾气已经散了。
燕蘅有些困惑地抬起手,看向自己的手掌。
掌纹清晰,指节处还有武器磨出的薄茧。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