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破碎为齑粉,一切都恢复为平静,寒冰与熔岩的交织过后,只剩下片刻黄昏,少年背对着少女默默站着,虽然看起来表情还算平静,但显然嘴角的不自然抽搐显示出他依旧没有逃离出刚才的高强度亢奋;少女则更是一脸平静,眼神怠惰,似乎与棕比有几分相像。
终于反应过来的棕比,条件反射性的全身抖动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寻声而望,注视着等候他已久的“大小姐”——潘。
一头紫色的秀发垂至腰间,稀疏的刘海遮住了她光洁的额头,刘海下柳眉弯弯,优雅中带一丝凌厉,柳眉下更深的紫色眼瞳与棕比双目对视。与网络上的锥子脸不同,她的脸蛋相对的有一些圆润,但是跟胖还相差的十万八千里。除了略微有些赘肉的大腿,她还算标志身材。不过穿在她身上的衣服倒还是算有些品味,典型的休闲风格,原本浅紫色与白色条纹的宽松T恤被“撑”的有些紧,超短浅蓝牛仔裤以及黑色裤袜,纯白色内增高跟运动鞋,让人不禁怀疑本就身高达一米七的她为何还要这么执着身高。
一阵穿堂风吹过,二人的头发随风起舞,深棕色与紫色的线条在夕阳下交相辉映,两个人就这样伫立着,四目相对,墙上的时钟的秒针无尽的在做重复的转动,似乎时间就要这样陪着他们二人的对视流逝到尽头。
“你要看我看到什么时候,变态。”潘一转刚才的优雅神态,顿时恢复成了平时的怠惰,并且立即开始口舌毒辣起来。
“哪有一上来就叫人变态的,况且我盯的是你的眼睛吧,大大大小姐。”棕比白了一眼潘,立即回呛了一嘴潘,不过他好像是故意结巴一般,重复了好几遍“大小姐”的大。
“我是不是报警向警察叔叔说你性骚扰呢?”潘双手抱胸,食指在有规律的敲打着上臂,她似乎也有一些死鱼眼,不过看起来不是故意这样做的。
“手里有刀子的人,还会等警察先生的裁决吗?”
“我手上可没有刀子。”
“可我脖子上的镰刀,不就是你家搭档的刀子吗?”棕比头微微向右侧,瞄了一眼在他身后悬浮在空中的马雷亚。不知不觉间。马雷亚挥舞着镰刀,出现在棕比的身后,并且把镰刀的刀刃架在棕比的脖子上。
“放心吧,让一个专精术式的法师去挥动这么重的镰刀本身就是一件很费力的事,退一万步讲,如果他要是动手,你这会早没命了。”潘歪了歪头,道出了真相,“只不过我没有下命令罢了。”
“没关系,”棕比稍微眯了一下,似乎刚才的战斗让他心里有些底气,“死之前应该可以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就凭你刚才那三脚猫功夫,还有你那几乎自残的攻击方式,”潘一脸无奈的说着,顺带努了努嘴,“你是不是觉得那样很帅啊臭面瘫,把自己的身体当什么了?为了胜利不择手段......”
“喂喂喂,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被你说成这样了?”棕比的身子往前倾了一倾,但是镰刀的突然抖动,让棕比不敢轻举妄动,“搞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至少比你更了解你——”未等潘话说完,她的身位早已移动到棕比的面前,此时在棕比身后的马雷亚却早已再次如同烟雾般消失,潘的移动速度连棕比都没有反应过来,在他的表情都没有开始发生变化的时刻,潘左手早已如同虎爪一般卡住棕比的脸颊,随后一瞬间将他推到液晶黑板上,屏幕随即裂开来,四散,爆裂开来,烟尘滚滚。尘烟中,棕比紧紧的被潘“嵌”在墙上,而潘则左脚在前,后脚在后,弓步站立,右手下垂握拳,头也顺势低下,似乎是在抵挡尘烟,也似乎不想直视被她亲手挂在墙上动弹不得的棕比,她露出牙齿,嘴角上扬,不是微笑,而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愤怒。
“现在是潘老师的授课时间,小鬼。”
“你不是跟我一个班的吗?潘。”全身都在不断流血的棕比仍旧有心思回怼潘,他右手缓缓举起,抓住潘的左手手腕,“中午盯着我的,也是你吧?”
“你终于想起来我的名字了啊,棕比,”潘边说边用左臂向左一甩,将棕比顺势甩到左后方的座椅丛中,座椅被撞击粉碎,棕比被淹没在桌椅的海洋中,仅有一只手露在外面,“真是太让人不爽了,我们都做了好几天的同学了,跟我对视这么久居然一句招呼也不打。”
“就因为这个你就要在今天杀掉我?”在桌椅之下的棕比还保留着犟嘴的力气。
“杀了你是游戏的规则,戏耍你是自有我的理由,”潘向前走了两步,期间右脚处逐渐被不自然的风缠绕,显然是术式导致的。潘跺了一下右脚,狂风迭起,如利刃般搅碎了教室里的所有桌椅,顺势将桌椅下的棕比也吹到后墙上,撞出一个大坑,当然,在他身上更是被切割出不计可数的伤痕,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潘有意在控制力度,虽然所有的桌椅都被切割个粉碎,但是棕比身上的伤并不是很严重,远不及最开始把棕比卡到墙上的那一击重。
潘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吐出一口气,一直在用力的双肩也放松下来,她看着从墙上坠落到地面上的棕比:“授课的时候,我希望学生不要插嘴。”
“所以你这个老师在教授我什么啊?”陡然间,被撕扯掉T恤和一部分裤腿的棕比全身上下都再次浮现起不详的刺青,黑色如蠕虫般爬满棕比的身体,完全没有任何“酷”的美感,只会让人产生心理上的不适合反感,丑陋至极。棕比缓缓站起来,嘴上依旧不饶人。
平时沉默寡言的棕比,不知为何,面对潘,话莫名其妙多了起来。
“教授你失去的东西啊,笨蛋。”伴随着突然温柔下来的语气,潘一个迈步,腾空并移动到棕比的前上方,凌空向上一脚,再次将棕比踢到墙上扣不下来,同时落地之后,以右脚为支点,左脚伴随着身体的扭动向后旋转一周,再次如同刀刃一般横向给了棕比一脚。力道之重,致使棕比的胸前被划了深深的伤口,鲜血顷刻之间喷涌而出。
“好好感受你的身体受到痛楚,感受你的身体的律动。”潘目睹着鲜血在空中四溅,口气如同敬业的老师一般,“虽然术式是我们的战斗方式,但是肉体之间的碰撞更是重中之重,二者不可缺一。”
但是棕比并没有乖乖挨打,在受到那一脚之后,他双手握拳,反向用力,用手肘撞击墙壁,把自己从墙上推下来,虽说这样自己的手肘顿时鲜血如注,但是效果极佳,不等自己站稳,棕比就挥动自己的拳头,一如既往的朝潘的脑袋打过去。
“格斗要在保护自己身体的前提下对对方进行伤害,如果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那我建议你直接投降,”潘并不理会他的进攻,轻微的一个后撤步,从容而惊险的以一毫之隔躲过了棕比的进攻,“当然我也不指望你能像个格斗大师一般战斗。”
“但是至少,别以透支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潘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左手却早已蓄力完成,给棕比在胸口重重来了一掌,本就被踢出如同刀伤的切割伤口的胸口,顿时再次涌出鲜血,“你往后受苦的日子还很多......”
“不要死,好吗?”最后一句,没能说出口。
棕比踉跄了几下,随机站稳,再次展开反扑。就像潘所说的一样,棕比的战斗方式可以说是疯狂至极,每一击都是几乎在用自残的方式进行进攻,虽说这样对对手的确可以造成相当大的伤害,但是自己的身体也要承担相当大的负荷,哪怕有惊人的回复也不是长久之计。
“我知道的,如果我把你的双臂切下,你会用你的脚狠狠的踢我,如果我再割掉你的双脚,你会使用膝击,如果我再连根把你的腿都切下,你会用在地上蠕动着,用嘴抓着地面爬行,拖着残缺之躯,用你的头撞我,用你的牙齿咬我。你会这样做的,我懂的。”潘一边轻松的应付着棕比的疯狂进攻,一边似乎在用自己的进攻试图保护不断使用自残攻击的棕比。
“我明白每个‘棋子’对胜利的渴望,更明白你的渴望,以及在渴望的驱动之下的疯狂,没关系,以后有你疯狂,绝望的时候。不过你得先活到那个时刻才行呐,笨蛋。”潘再次重复了一边那个不算绰号的昵称,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棕比的脖子,把棕比整个人提起来。
原来这个时候,身高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稍微安静下来了吗,棕比同学。”潘很轻松的举着仍旧不断在抖动,试图挣扎出来的棕比,“听好了棕比,虽然我知道你很笨,但是我知道你在维护你自己的利益上很执拗,因此你也知道的,只有不断的战斗,只有在痛楚和挣扎中,你才能慢慢醒过来,才能学会战斗,不,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的方法。”
“但是......但是好像我......马上就要被你杀了啊......”一边吐着血块,一边呼吸紊乱的棕比,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但是反常的是他碰到潘之后话是真的多。
“怎么会,我不会杀你的,”潘微微笑了一声,将手松开,棕比便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瘫在地上,蜷缩着,不断的吐出血块,“我要是起了杀心你早没了,放心,我无意与你为敌。”
“毕竟告诉我你的身份的人,是子歌啦。”
棕比楞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表情放松了下来,身上的刺青再次消退下来。
潘抹了抹自己的牛仔裤,蹲下来,看着痛苦的似乎随时都会死掉的棕比,苦笑了一下:“安心,你不会死的啦,这个房间在马雷亚的术式施加下不断对所有人进行治疗,所以你只会感到疼罢了,不过疼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说明你不是一块冷冰冰的钢板,或者说是堂堂正正的丧尸(zombie)。当然,我是知道你是绝对不会说一声疼,或者像普通人一般喊出来的。”边说边用脚踩着棕比的身体,反复蹂躏,不过力道倒是轻的很,跟抚摸宠物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用脚罢了。
“所以都说了,你别这么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我们才刚认识不久吧?”棕比任由她撮弄,身上的伤口也正如潘所说,在不断恢复,这也难怪棕比不再反抗,但是他的话还是反常的多,仿佛熟悉已久的旧识,“而且,你也是被子歌拉拢过来的人,我也是被拉拢过来的人,所以为什么一上来就大打出手啊。”
“马雷亚,”她向空中喊话,话毕一阵黑色粒子迸发,凝聚,成型,马雷亚戴着他的鸟喙面具黑色铁帽出现——“随时听从你的命令,大小姐。”
“场景切换吧,把自己的教室的空间模拟场景搞的破破烂烂也是够恶趣味,本来只是想烘托一下相见的氛围,但是看到你这张脸还有你身上那令人不悦的刺青,还是冲动打了上去。”潘歪了歪头,语气恢复成了那副慵懒的样子。
“好,一切如你所愿。”马雷亚从斗篷里伸出自己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呆滞在空中。潘斜视着瞟了一眼马雷亚,随后马雷亚拍了两下手,寂静的空间里仿佛落下干枯的纸屑,沙沙作响,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但是待声音消逝——空间再次破碎。
“所以,我们始终都是在你的搭档所搭建的空间里是吗?”棕比端着一杯咖啡,弓着腰,噘嘴吹了两口气,然后尝试啜一口,但是随即被烫到了,皱了皱眉头,微微吐出舌尖,企图让自己舒服点。此时的他衣着完好,身上的伤口也完全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疤痕,但是那场战斗,不,单方面的压制,肯定会长久的留在他的心里。
“那是自然,毕竟大小姐也不愿意扰乱正常的校园生活,所以从你进入教学楼的一开始,就进入我所布置下的结界了。”站在潘身后的马雷亚仍旧不以真面目示人,倒是乖巧的双手握住,自然下垂,仿佛就是潘忠实的仆人。
“不过我们现在可是在现实中,”坐在棕比对面的潘,看到棕比的呆萌的傻样,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随后将自己身边装满冰水的玻璃杯推了过去,水杯在茶桌上仿佛冰上的舞者,精准而优雅的送到了棕比的眼前,留下一道直溜溜的水渍,棕比接过来,微啜一口,含在嘴里并不下咽,“眼下我们可是坐在我家的露天天台上。”
“所以我又被带出学校了?”
“安啦,我们这些人,有鸿兴帮我们擦屁股,哪怕天天不上课都没问题,校长都是我们的人,怕什么,”潘摆摆手,并不在意什么,“过会就让马雷亚把我们跃迁回去。”
“我有几个问题,可以在走之前问一下吗?”夕阳照射在棕比的脸上,发红发烫。
“把你带过来就是这个目的,要不然也不会费那么多心思了。”潘双手抱胸,挺了挺自己的要,跟弯着腰小口喝咖啡的棕比,两个人的影子在夕阳下无线拉长,一高一低。
“首先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