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间,时时刻刻,产生着“波动”。
虽然被形容为“房间”,但是既没有窗户也没有门,地板,墙壁,天花板,处处都是刺眼而圣洁的白色,白到让人有一丝丝恐惧感从心里泛起。或许,用“盒子”这个称呼更好,但是既然被称为房间,那自然是因为有人在这里。
看不到确切的空间的样子,波动时时刻刻妨碍着视线。但是仍旧有一个人若无其事般坐在“房间”的“地板”上——
到底是地板,还是墙壁,还是天花板呢?不清楚,这里丢失了方位,丢失了重力,丢失了时间。
白衣,白裤,白发的祂,盘坐在“面”上,刘海遮住了祂的眼睛,但是牙齿轻轻咬着嘴唇,弓着腰,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压着膝盖,似乎在努力思考什么。祂的面前,有一张棋盘,白色的表面上褐色的条纹横八纵十,在棋盘面的右下角是一沓厚厚的纸张,纸上写满了奇奇怪怪的符号,而草稿纸上面,则压着几枚表面没有标注符号的光溜溜的色子大小一般的六面体。
突然,灵光一现般。祂直起身子,用托着下巴的手,抓住那几个六面体,握紧,紧接着轻轻撒到棋盘面中央,待其完全静止之后,相对面朝上方的色子上面,浮现出更加神秘的符号。同时,一张空白纸张上也浮现出了更多的符号。符号变动着,最后似乎形成一篇档案。虽然人类无法解读,但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天使一般的翅膀的符号,通篇存在于这张档案之中。
“嘁。”祂并不满意结果,轻轻咂了一下舌。似乎是终于忍受到了极限,他用右手抓住几乎所有已经被写满的纸张,恶狠狠的统统揉成一团,头也不抬的向脑后抛去,纸团在空中划出了完美的弧线,在即将接触“面”,的时候——
破碎,消散,随后彻底消逝,如同阳光下蝴蝶的羽翼。
再次确认,这里不是凡人的领域。
无论扔掉了多少张,始终有一张已经完成的,留在那一叠纸的最下方。
祂顺势用右手从后向前揉了揉自己蓬松而柔软的白发,又顺势用右手捏着自己的刘海的发尖儿。或许他就要保持这个姿势,如同石塑一般,永远的思考下去。
“人类,啊。”祂的第一次张口,低沉而有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分毫就可以摧山捣海,横破次元。
祂如同呼唤着谁一般,轻声喃喃道,原本捏着刘海的右手,向外伸出,向上僵举,似乎要抓住就算是祂也抓不住的东西。
恍惚之间,祂又再次拿起了那几枚色子,再次以绝对的信心,撒了下去——
祂笑了,嘴唇微微上扬,似乎一切已经成为了定局——
手里拿着的,是十多张已经完成的纸张。
——谁说,上帝不会掷色子。
或许祂只是玩的比较差罢了,
再次回到这个“房间”的时候,祂早已经无影无踪,消逝在远方的彼端。
整个空间里,最显眼的,便是那一张棋盘,凭空漂浮在空中,庄严而肃穆。棋盘上,随机的每一格都摆上了棋子。
“恶魔;骑士;特权分子;皇;王;信徒;妖姬;堡垒;歌者;堕天使;侠;幻术师;不朽之物;低吟者......”一共十四枚棋子。
以及,在棋盘一角,有一枚并不起眼的棋子,其名为——
“无名。”
仿佛是被祂遗忘的一枚棋子。
顷刻间,祂又再次出现了,依旧是白衣白发,头发遮住了眼睛,但看嘴巴似乎在微笑着。只见祂右手掌上托着一枚色子。色子相对的面,印有相同的数字,分别是“1,2,7。”
祂左手横向一挥,十五枚棋子便漂浮起来。祂用右手散下色子,等待向上的数字——
“是7呢。”
在数字显现出的那一刻,棋子仿佛失去浮力,落在棋盘上,同时在祂的身后,幻化出与祂相同的“物质”,唯一不同的就是,另一个个祂,是黑衣黑发。
祂们分坐在棋盘的两端,头略微低下,盯着散乱的棋子们——
黑色的祂,先出手,拿下‘恶魔’的棋子,低声喃喃着,呼唤着棋子所属的角色的名字:“贝克尔。”
白色的祂,紧接着拿下了‘歌者’,宣言:“郑渣。”
随后白色的祂又伸手,将‘无名’纳入自己的帐下。
之后黑色的祂又抓住‘堕天使’:“因赛克。”,以及‘信徒’——“戈贡”......
等到双方都选到7枚的时候,场上只剩下了最后一枚棋子。而那枚没有被选择的棋子,则被放置在了棋盘之外。
看来,选到7的时候,就是可以拥有七枚棋子的意思。多余的棋子,则不会参加到“游戏”中。
这次,是7V7的,军团对战。
没错,这是一场游戏,神与神的,神的棋盘游戏。
......
“是2呢。”
当色子的面浮现出“2”的时候,棋盘的外表发生了变化,不断向外延伸,产生着新的边与角。直到,成为正七边形。
在棋盘发生变化的同时,祂也逐渐成为了“祂们”——足足有七个之多。唯一可以分辨祂们的衣服和发色,是七种不同的颜色。
每一个祂都坐在自己的边上,盯着棋盘上的棋子们。
一个祂伸出了手,拿走了‘信徒’,并呼唤他的角色:“琳。”
另一个祂随后伸出了手,是‘王’——“克洛洛。”
‘特权分子’,祂拿到了这枚棋子,并嘟囔着:“和他的相性应该也很不错。”——
“贝克尔。”——之前是‘恶魔’的角色,在这场游戏里则成为了‘特权分子’。
在每一个祂,都拿到了两个角色后,场上剩下的那一枚棋子,再次被搁置到了一边。
这次,是二职介之间强调职介特色的配合,七小组之间的小混战。
会结盟吗?会背叛吗?会分别吗?要如何选择呢?
......
“是1呢。”
理所应当的,棋盘继续开始分化,但是这次不再是多边形,而是巨大的圆形桌盘。更多的祂们也出现在了桌盘的后面,盘腿而坐,微笑相望。
祂们同时伸出了手,拿到自己想要的棋子,并为棋子的职介赋予了自己想要使用的角色。
这次,则是真正的单打独斗,完全的大混战。
众神的嘴角流露出不同的神情,祂们知道,只有一位可以笑到最后。
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这盘游戏,到底是为何而下,原因是什么,目的是什么,奖励又是什么——
太肤浅了。
神不在乎,祂不在意。
在乎这些问题的,都只是棋子的角色罢了。
祂举起棋子,嘴里念念的,是自己的理念和坚持,当祂的棋子落下时——
世界即将走向何方?
空间之外,命运的齿轮,缓缓转动,碌碌到何时。
三五只乌鸦收到了极大的震动惊吓,纷纷从栖息的树枝上飞向了空中,在夕阳下划出了数道的黑影。树叶亦被震下相当一大部分,筱筱似雨。而震动的来源,理所应当的,来自艺术楼的“意外袭击”。
“到底发生什么了啊?!”棕比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呐喊,踉跄的坐到地板上,全身颤抖着,双眼盯着前方的滚滚浓烟,耳边尽是瓦砾掉落的声音,他倒是想逃跑,但是双脚双腿早已因为恐惧而使不上力气,“恐怖袭击?”
突然,棕比眼瞳紧缩,俨然是有更加恐惧的事情发生在他眼前——滚滚浓烟中,一个挠着脑袋的人影逐渐明朗起来。
“好奇怪啊,明明刚才侦测到了从来没见过的巨大的魔力波动,”是男性的声音,人影渐渐变大,看起来是正在向棕比走过来,“那可真是让人震撼而心安的魔力,不过为什么就这么消失了呢,肯定不会是因为我的冲击吧,那么强大的波动怎么会因为这普通的冲击而被破坏掉呢?”
那名男子终于从浓烟中走了出来,样貌也终于显现出来。向上炸毛的金色头发,把光洁的额头和耳朵露了出来,挺拔的鼻子,鹰一般的眼睛,锐利的眉毛杀意重重,但是嘴却在上扬,俨然是阳光大哥的模样。紧身白色纯棉T恤,一只怪物的头像logo印在胸口的部位,勾勒出美好的曲线,更衬托出他上半身凹凸有致的肌肉。在T恤的外面又套了一件外穿的土黄色格子衬衫,下半身则是黑色运动裤,在这个仍旧有些炎热的九月,反常的穿着一双黑色长靴。大概比棕比高一头。男子在见到棕比,稍微有点吃惊:
“诶?我明明记得她之前应该实施了驱散普通人的术式了啊。怎么还有普通人在这里?”
“诶?”棕比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还有一个人站着。他听着那名男子虽然每一个字都听得懂,但是连起来就全然不理解的话语,头脑发胀。但是与刚才不同,这个时候的他,比起对未知的恐惧,更多的是头脑在疯狂的思考,分析眼前的情况,寻找解决的方法,因此而造成的头脑发热。
“难不成,你也是‘棋子’吗?”男子歪了一下头,随后爽朗的笑了一下,“哈哈哈,那就完全解释得通了,我说怎么这么大的魔法波动,怎么没有施法者在附近,我本以为是用空间跃迁一类的法术离开了呢,看起来还是在这里的。”
“‘棋子’?魔法波动?空间跃迁?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啊。”棕比这个时候反而异常的冷静下来,似乎经历过异常的钢琴室一事,他现在面对再大的异常也不再感到恐惧了。他小声反驳着对方的话,并用尽自己的力气在重振自己的双腿双脚,试图逃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啊!”
“伪装成普通人的‘棋子’也不是没有嘛,小子。”男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无数的紫色的光粒子闪耀着,缠绕在他手周围,聚集,显形,最后化为一把锋利的匕首。目测通体有二十厘米长,石头做成的刀把和挡手,刀把上用布缠绕做防滑处理,刀刃本身似乎是被活生生插进作为刀把和挡手的石头里的。
“不过既然没有被驱逐,那就说明你不是普通人,既然不是一般通过路人,那么——”男子转了一下自己的匕首,随后作攻击姿态,“杀掉也就没有问题了吧!”男子后腿发力,如疾风一般的速度向棕比冲了过来,锋刃直逼他的心脏。
“当然有问题了!”棕比紧皱眉头,大声反驳着,同时极端的危机催发着他极端的爆发力和反应力,不想死的意识则催促着他想着逃生的办法。
当男子的刃尖离棕比还有大约一米的时候,棕比双腿双脚同时用力,正面向男子扑了进去。是想和这名怪物一般的神秘的男子殊死一搏吗?不,棕比并没有完全正面扑过去,而是朝男子的左侧冲了出去。就这样,棕比与金发男子擦肩而过,在那一瞬间,男子露出一下下诧异的神情,而棕比则仍旧是紧皱眉头,墨绿的眼瞳紧盯着男子的眼睛。
“如果是后腿的话那100%会死,但是如果向他的侧面行动的话就会躲掉这次的攻击。”棕比的脑子急速的旋转,身体同时紧跟着他大脑的指挥。此时的他完全不同于往常的虚弱的状态,完完全全的超负荷运转。
“哐!”金发男子的匕首径直刺入棕比原来所在的位置的地板上,在刺入的一瞬间,地板由于承受不住冲击而完全炸裂开来,火星四溅。而此时,棕比已经躲过这次攻击,扑到了金发男子的身后,落地之后继续顺势翻滚,躲到了尚未消散的余烟之中。
“我说,”男子沉下脸,保持着匕首插进地板的姿势不动,语言里挂着略有的愤怒,“能躲过我的音速攻击的人,还有脸说自己是普通人吗?无论是身体素质也好,大脑反应也罢,都是跟我——艾腾音是一路货色吧!”
待金发男子,不,艾腾音言罢,他再次用力握住自己的匕首,横向向左后方挥去,如同拆迁的钻头一般,匕首所切割之处,地板崩坏,粉碎,碾成齑粉。当匕首从地板中抽出之后,刀刃便裹挟着气流,向后席卷而去。
本就消散无几的烟气,接触到这遒劲的风压,边如同纸张碰上了工业切割机,刹那间完全粉碎,消散。
而躺在破碎的地面上大口喘气的棕比,则顷刻间再次被风席卷着向后翻滚了几米,到达了尚未被波及的走廊的另一侧。
“在绝对的速度和力量上,”艾腾音仿佛在训斥棕比一般,“一切的小花招和计谋都没有立足之地。”
“咳咳咳,”棕比躺在地上,根本就没有在意他说的话,现在的他只是在大口呼吸着空气,好像将死的溺水者一般,同时将胸中的血块吐出来,好让自己好受点。
“好了,王者霸之而不辱,我也不想让你再这样受苦,”艾腾音向棕比走去,眼睛观察着棕比在地上扭动,呻吟的样子,“为了让你能安心瞑目,死之前告诉你我的身份吧——”
“我的名字叫艾腾音?琼,苍穹的流星之子,职介乃‘不朽之物’。带着这个充满威慑的名字下地狱去吧!”话音刚落,再一次握紧匕首,以音速刺向棕比的心脏......
直到刀子真真切切插入棕比的身体,他都只能在地上躺着,再也没有招架之力。眼神空洞,全然放弃了对活着的挣扎。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无能为力吗?”他望着艾腾音的身影,无力的想着,“漂亮话还都让你说了呢,臭小子。”
“凭什么就该我死啊!”在绝对的压迫面前,他却是失去理智一般的无能狂怒着。
“我,就算,下地狱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