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老板危言耸听后,穆平川心里就记下了这桩事,喂马的过程中也心不在焉,这对他来说是很少见的事。直到小白马拱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真不知道该夸你认主还是不认主。”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喂着几把草料,思绪开始飘走。
他对鬼怪志异感兴趣,也对武侠小说、神话玄幻感兴趣,但他从来没真正走进故事里头,只是叶公好龙式的喜欢罢了。
否则呢?叫他在文明发达的现代社会找一柄祖传的大砍刀逃学打架吗?
江湖之路过不了多少天就会因为安检而屡屡受挫的。
但龙却总是向他飞来,先是这次穿越,然后是走商遇上了楼肖,被迫揭开自己的苦出身,现在在酒肆里头听一群走南闯北的人谈重犯和人命。
穆平川突然觉得这已经与自己在现代的生活大相径庭,和最初宅在马场坐月子也不太一样,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不安感。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可他不得不在抵达藏剑山庄前,在很多事上去依赖楼肖的经验。看他平时言谈举止的派头,也算是洞庭湖里的老麻雀了。尽管对方的真实年龄未必就比他大多少,快意恩仇使人沧桑啊。
被认为没大多少的楼肖坐在酒肆里,一边喝着养生茶一边呸呸地吐着茶渣。
不过要算起来,自己不安感的源头不也是楼肖吗?穆平川一愣,试图理清楚这之间的逻辑关系。
怎么想都是楼肖的错,穆平川玩笑着做出了结论。
等事情一结束,就继续回到草原上,和打打杀杀的事情断绝关系,跟着李牧商学经商,老老实实地过好小日子,最好能够扩大商路,把马卖到东南沿海去,不过那些地方在这个朝代应该还只是些渔村。
可穆家的事……穆家的事又怎么办呢?
穆平川停下爱抚马儿的手,摸向了腰侧新配的刀鞘。
这是车辕临走前送给他的,在永州找铁匠急忙打出来,和楼肖还给穆家少爷的乌翎反刃刀恰好相配。相配到楼肖都不由得佩服,觉得永州铁匠的手艺赶得上藏剑山庄弟子的了。
“刀鞘和刀相比,显得也太普通了些。”穆平川评价说。
楼肖不这么认为,“露在外面的东西,越普通越好。”说罢又仔细地观赏起刀鞘,感叹配适度能达到这个程度,可真不容易。
穆平川将两把刀抽出来,铁器相击铮铮作响。有模有样地摆出了弓步的架势,一个人玩了起来。
林子中,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穆平川。
穆平川两把刀玩得正趁手,尝试双手正反交替着握刀,反刃刀不好操作,不小心就会伤了自己。穆平川只有过拿玩具木制腰刀的经验,出刀时右腿衣服被划出了一个小口子。
左右手手感不一样。穆平川察觉到这一点。
他将两刀并在一起,认真地比对起来。发现右刀长度较左刀长上那么一点。
这倒稀罕。穆平川觉得有趣。
这么一来,我练会后,这就是双天下没第二人会耍的刀了。
他突然感到兴奋,这时的他还不知道,许多人便是从这种兴奋的感觉中,衍生出对江湖、刀剑、侠客浪子的向往。这种兴奋是一种炎黄子孙对“武与侠”的本能追寻。
可这双刀为什么长度不一呢?这事毕竟蹊跷。
穆平川想起来去看刀鞘,将刀鞘解下来比对,惊奇地发现刀鞘长度也是跟着刀身来的,左右刀鞘长度差着那么一点!
他这才知道楼肖为什么夸赞刀鞘做得好,还佩服车辕观察得细致,能记着刀身的特点去铺子打造刀鞘。
他不甘心地又耍了起来,这一次比之前要熟上很多,老教官教的几套健体拳,拿着刀也能怪模怪样地做出来了,只是动作还是不敢太大。
有那种拿起刀就懂打架的人吗,穆平川心里头胡思乱想。
这时,太阳向西落了一点,影子也跑出来了。穆平川向远处的地平线眺望,计算起还有多少日子到达杭州。
就在他往前看的时候,他模模糊糊看到了树干后有一个身影。
背靠大树好乘凉?穆平川好奇。
突然,有个人将他拦腰扛了起来,穆平川感到肚子挨了一下。低头看去,竟然是楼肖。树干后的人发觉情况有变,没多想也跟了上去。
“你要干……”穆平川话刚出口脸色就白了下来,“是我想的那样?”
“无论你想的是什么,比你想得更糟就是了。”
“可他头上也没疤啊……”
噢,等等,他包了个头巾。穆平川想扇死刚才说话的自己。
楼肖肩上扛着一个人,气息却一点儿不乱,“你小少爷学聪明些吧,我在树上什么都看到了,那个人头一圈虽然包着布巾,脑袋顶上却是这么长的一条疤!”
穆平川仰起身子想看一看。
“别往后看,老实点。”楼肖警告。穆平川想问他为什么不往酒馆跑,想到酒馆里还有那么多人,就闭嘴了。
往林子里跑,能甩开他的话,就能避免祸端。
楼肖轻功好得令人惊奇。在树木之间来回穿梭,一点儿也没有因为障碍而减慢速度。穆平川平生头一次直接地领教了轻功,仿佛在被鸟群托起着。
Chinese Kungfu!
穆平川还是不守规矩地偷偷地向后看了一眼,想看他们俩甩开了那人多远。回头才发现,对方在远处停下来了。
“他不追了。”
“嗯?”楼肖也飞快地向后瞥一眼,脚下一个趔趄,穆平川胸腔又被杠了一下。
“你……”穆平川被别人救走也不好要求什么,就只是自己悄悄顺了顺气。低头去看楼肖累不累,却听到对方小声骂了句脏,穆平川一下子竟被激起了笑意。
可当他透过楼肖的肩膀看到地面时,他就笑不出来了。
“这是什么呀……他的邪术吗?”穆平川听到自己在问,声音发抖。
“五毒教。”楼肖盯着眼前布满了爬虫和蛇的大地说道。不愧为南疆神秘的巫蛊之术,他在心里默叹,真是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