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在多年以后,她翻阅到这首诗,回想当日种种,大概就是最真的写实吧。
秦素然忙,尤扬也忙,演唱会后那天之后三人再也没有聚过了。
苏语果每次在“三人帮”群里想发点什么,编辑了许多次又删掉。
早已四处张扬着喜庆的圣诞节,在众人的请求下,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公司的人只剩下她一个了。
单身公寓设计到一半,ken瑞发来一条信息:I lost her,forever.
不明所以的她,“为什么?”
Ken瑞说,他和一个女牵着手故作无意地出现了在她面前,她红着眼看了他许久,一字不语,然后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他眼前。
等他回到住处时,关于她所有的东西干净得一丝不剩。
他没有出轨,只是朋友间的一个打赌,还有他的一个不确定。他只是太想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的份量。
ken瑞说,五年,就像做了一个不长不短的梦,梦里的人却永远留在了梦。
她曾问过秦素然,爱是什么?秦素然用一种看到怪物的眼神看了她好几秒才说,当一个人在问这个问题时,一般证明这个人从未爱过或者很缺爱。
苏语果觉得问一个一直单身的人,简直是谬论,所以她认为这个答案同等是谬论。
苏语果放下普通的褐色铅笔,不小心把刚刚画好的草图突兀地横加了一笔,她皱了皱眉头,带上耳塞,MP3不合时宜的播着还是旧版的英文单词。
别人听歌,而她在听英文单词。
她走到窗边,伸出食指在玻璃上胡乱画着,一尘不染的透明玻璃,不曾留下任何的痕迹。
他喜欢那些瓜子脸的女生,而她是那种大街随处可见的模样,用程明远的话说,“眼睛大大,鼻子塌塌,嘴巴小小,”他总是开玩笑说,“要不,你就从了我吧”然后下一句又会说,“苏语果,幸好你停顿了,要不然,我该怎么办才好呢,哎……”
次数多了,苏语果慢慢也就习惯程明远这种毫无新意的玩笑。
苏语果此时才发现,几乎抬头都能看到这个人,box。
灯光下他的海报一排排,笑的,严肃的,唯一没有他大笑的样子。
一个人的笑怎么可以这么没有温度?
苏语果破天荒的把MP3关掉,把耳塞换到手机上,她打开网页输入一个名字,然后点开他的歌单随意点了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
只要是穿着毛衣的男生,就算在人群里,苏语果一眼就能注意到,比如,现在人群中对面街口里站着个黑色高领毛衣的男生。
黑色棒球帽下自然蓬松刘海刚好挡住了他的前额,他带着黑色口罩,白皙修长的手握着手机食指一下一下敲打着自己左边命门处,右手插在驼色大衣的口袋里,不停地在张望,似乎很焦急地在等人。
太远了,她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很多年前,她也曾满怀地迫切地去见一个人,结果看到他被一个女孩子拉起了手,心如死灰,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的结局会比自己好吧?苏语果心里默默地想着。
终于把单身公寓的初稿弄好了。
是自己喜欢的模样,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收拾纸张时,她不经意地瞟到覆盖在桌子上的相册,她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犹如这个相册只要一旦触碰了就会导电般那样让人生畏。
她关了灯走下来,刚踏出门,气温的反差,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
整条街冷冷清,只见他仍是一个人在原地,站姿依旧挺拔,就像这几个小时给人点了魔法不会动弹一下。
她看了看手表,刚好十二点了。
到底有多爱,才会在接近零下的温度坚持不懈地等到了凌晨?苏语果叹息地摇了摇头。
她愣愣地看了他好几秒,只见他眼眸动了动,苏语果想,他应该是极好修养的一个人吧,要不怎么会对一个陌生女子回以一笑呢?
一丝冰凉划过脸庞,苏语果本能地仰头,看见漫天的雪花飘落。
她摊开手掌,很快飘落了几朵雪花随即又融化掉了,她轻声呢喃,“澜宁竟然下雪了。”
她轻轻的连续地嘘出气,一团白雾袅袅升空,又很快地在干冷的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就不曾有过。
她拿出手机按了尤扬的电话号码,随即她又删掉,反复了好几次,直到她手机直接卡死了机,她气馁地把手机直接扔进她黑色的双肩包里。
实在太冷了,她解了绑着的头发,把灰色的橡皮筋套在手腕,然后把大衣本有的帽子套在头上,裹了裹紧黑色大衣。
才一会儿的功夫,手冻红了,苏语果忍不住打了个冷震。
突然,她想起了那个告诉她草莓班戟能甜一整夏人儿。
突然,她想吃很多很多的草莓班戟,是不是这样就可以横跨甜到一整个冬季了呢?
难得不用排队的wait for。
这家店应该算是老店了吧?那个陌生人递给她的草莓班戟就是出自这家店的,爱上这家店不仅是因为它的草莓班戟,还有它的橱窗每个月一号都会准时地换上有趣的新主题。
比如现时:
明亮的橱窗,挂满礼物的圣诞树,红色帽子可爱的圣诞老人身旁是堆满礼物的白色南瓜马车。
她踌住在橱窗前,她记得不久前的橱窗还是关于回忆:
穿着黑色礼服小男孩目光炙热地注视着不远处一个身穿小白裙的小女孩的背影。那小女生双手在后背十指交叉握住一束五彩的花。
当时她还愣呆了许久,得出的结论:
青梅竹马。
不如素昧平生。
她拢了拢混乱的思绪,把帽子放下来,对着橱窗把刚才放下的长发随手绑了个丸子头,不一会就沾了许多的雪花,看着花白花白的点点,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一抬眸,男生刚好转过头看出窗外。
时间像是凝固了,对视了几秒,她不好意思地泛了泛眼睛笑了笑,掩饰脸上的尴尬,随即两人像是说好的一样同步别开了头。
他低下了头握了握紧手中的咖啡杯,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灯火通明的店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还有一个就是刚刚在街头看到的那个男生。
“我可以坐这里吗?”苏语果提着一大袋的草莓班戟站在他对立处问道。
男生怔了怔,抬眸,点头,露出部分白皙的脸泛起了一阵红晕。
苏语果把整袋班戟放在台面上,原本空落落的桌子顿时给她霸道地摆满了,她尴尬地看了看他面前只有两杯咖啡。
“额,有没有……”话虽如此,实际上她的语气里找不到一丁点的愧疚。
即使同意与否,苏语果都铁了心坐下来拼桌,虽然前后桌位以及整个店都是空荡荡的。
他摇了摇头。
他知道我想说什么么?苏语果心里默想着。
“额,一起吃?”她开心地递过一块班戟给他。
他浅浅一笑,“谢谢,不用”
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脸盲的她,怎么也想不起。
“在等人?”苏语果说。
他低着头玩着一个旧魔方,颔了颔首。
“有人告诉我,吃了草莓班戟会甜很久的,要不要尝尝?”
他眼眸动了动,声线低沉,“是吗?”苏语果笑了笑,眼里漫着淡淡的氲氤,“嗯。”
他蓦然抬起头对上她的明眸,“他很重要?”
苏语果随即男生看似很漫不经心地把吸管换到另外一杯,低着头很认真的样子。
苏语果点了点头,看向窗外,淡淡地说,“很重要吧。”
她拢了拢思绪,“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拼桌吗?”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摇了摇头。
苏语果笑笑,语气里掩饰不住淡淡伤感,“有一次我去kfc吃东西,中途去一趟厕所,回来看到东西都给收走了,眼睁睁地看着服务员在擦发亮的桌子……”
“那种孤独,你知道吗?”苏语果说。
过了好几秒钟,低着头的他抬起了头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知道。”
苏语果红着眼眶失神地仰望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就像是黑暗里那一束光,带她走出无望的黑暗。
只是错觉而已。就像此时她竟然错觉到觉得他就是个那个曾给予过她温暖的白衣男生。
两人静静地对坐着,谁也没再开口,生怕扰了这份宁静。
“你的眼睛很漂亮。”他突兀地说。
苏语果右手捋了捋耳根的发丝,指尖刚好触摸到自己微微发烫的脸,“谢谢”
店里单曲循环着一首苏语果不知名的歌曲,歌词却偏于煽情。
忽然一瞬间长大
就像被时间的手擦模糊的画
我们啊各自要去哪
问题好傻谁又能回答
想念从不说话
来不及的再见多喧哗
陪我看大雨落下
潮湿的心滴滴答答带着温柔又想起你啊
我好想你在起风的夜里
我好想你在人群的缝隙
你听见吗这一句喜欢你
追得上你背影吗
那些大喊过的名字没完成的约定
全都藏在心底开出寂寞的花
你好吗为什么长大就要走散啊
你现在在哪里隔我多远距离
是否勇敢飞行有没有人爱你
每当我想起你世界突然安静
你也一样吗
青春有你出席不是为了让你缺席
好想沿着回忆狂奔向你昨日的青空
随少年挥手消失在人海之中
你在吗你能听到吗
我想你啊
……
“您们好!打扰一下!这是我们店里做的活动,凡是情侣今天消费满了99元,都可以获赠我们店里的一枝玫瑰花的。”不知道何时冒出的服务员脸带着笑意双手递过一枝精美包装好的红玫瑰花。
苏语果顿时尴尬不堪,连忙摆手说道,“我们不……”
就在她不知道如何解释时,沉静的男生放下魔方侧过身修长的手指很随意地捏过花枝,很有礼貌地说,“谢谢”
苏语果一愣。
他,他要干什么呢?
服务员笑了笑,“祝您们生活愉快!”
苏语果尴尬地笑了笑,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接他递过来的花,本能地放近鼻子闻了闻,轻声说,“谢谢。”
男生慢斯条理地摘掉了帽子又把搁在下巴的口罩拿掉放在一旁,冲着她浅浅一笑,“举手之劳”
“是你?”出乎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