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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等待

一开始的时候,我的世界是一片平静,温度是永恒的微凉,光线是永恒的昏暗,我不曾睁开过眼,不曾发出过声音,也不曾思考我的存在。

直到某一天,一道遥远、细微的声音唤醒了我,像是钟声,随后,一道柔和的光自世界中的某个角落照耀进来,澎湃的力量将整片世界点亮,我的从未行动过的身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我听到她轻声在我耳边说:“醒来吧,去看看这个世界吧。”

我的心脏渐渐跳动起来,我的眼睛缓缓睁开,我的思想逐渐降临我的身体,然而,等我真真切切的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也不见了。

我触摸着被焚烧殆尽的枯枝败叶,嗅闻着天地间弥漫的死亡气息,看着焦黑的树干在风中摇摇欲坠,感受到灰烬之中倔强的站起来的嫩芽,听到风中的苍老的声音唱着的歌谣…….只是没有她。

我倚在死去的树干旁,我的心告诉我,她不会再来,但是我仍等待着,一直等到嫩芽长成参天大树,草木精灵在此扎根,风带来蒲公英的种子,生机代替了死寂。

然后,在某一天,我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你……你好……我迷路了。”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与我一般,茫然,困惑,不知所措。

“.…..你要去哪儿?”我仿佛天生就会说她所说的语言,我似乎生来就知道很多事情,比如,我看到她的灵魂之中带着一道金色的光,我知道那是一种来自远古的花儿,能置换一切生灵的命运。

“我……我要去找我的父亲。”

“他在哪儿?”

“在…….我想不起来了。”

“你为什么要去找他?”

“父亲说,等我睡醒了就会来接我,但是我等了好久,他一直没有来,我很害怕,所以我想去找他。”

“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女孩点点头,沉默的坐了下来,她看了看我,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在等她。”

“她是谁?”

“我不知道。”

“她什么时候来?”

“大概永远也不会来。”

“那你为什么等她?”

“……因为她的怀抱很温暖。”

沉默许久,她抬起头,眼睛中没有了迷茫,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坚定,她用平静的声音道:“我记起来了,我的父亲已经死了。”

我看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谢你,我要走了。”她站起身,道。

“你要去哪儿?”

“昆吾。”

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转回来,抱住了我,道:“她会来的,终有一天。”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的身影在树荫之外的阳光中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我的心不安的跳动,我猛然站起来,挣脱了生长在身上的藤蔓和枝杈,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跑去,我从未如此奔跑过,我伸出手,却在距离那阳光寸许的地方停住了。阴影的边界像一条巨大的裂缝,像一把能取我性命的闸刀,将我与那片世界分隔开,我知道,若我再迈出一步,我将不复存在,我多么希望我不知道结果,像个无知的孩童一般不管不顾地冲出去。

我站在树荫的边缘,望着那个方向,许久,回到树干旁,继续等待。

我叫鹰峮,是这棵曾经死去的古树的守护者,我的生命与之同在,我,就是那棵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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