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界内,人声鼎沸。
盗怪人抓着缩小成拳头大小的“终结”,施展浑身解数,在越来越多的天族高手中左冲右突,面容疲惫,满头大汗。
他不能停下来施展术法,担心一旦停下来便被团团围住,只能不断地凭借傲人的速度和灵活的身形避让每一次的术法。
一个巨大的阵法忽然出现,盗怪人凭借着心窍空间中的盗盗虫对危机的预感,在阵法彻底封住他的时候,撞出结界。
盗怪人稍微松了口气,他总算是将一直抗拒的“终结”收入心窍空间中,增加了他逃脱的几率。
一名苍老得如朽木枝的老者手持着一把剑身腐朽残破,剑柄附着一层厚厚的泥浆的残破老剑,不怒自威,堵在盗怪人面前。
“天之在……”盗怪人脸色一变,他眼珠子不断地旋转,最后注视向东北角,那个围堵薄弱之处。
天之在的长剑对准盗怪人的脖颈,猛然一刷,盗怪人的身影闪烁,长剑划破了残影。
东北角,盗怪人的右手背出现了一道凌厉的剑痕,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盗怪人不顾手中的伤势,大吼一声,镇住了东北角那几个服光芒境界的修士,趁着那几人心神恍惚之际,他冲破了包围。
天之在一动不动,神色淡然,他手中的古剑再次立起,而后猛然放下。
盗怪人伤口附近出现了一把古剑的投影,盗怪人吓得脸色发白,可已经无法躲避,那一剑,断了盗怪人的手腕。
飞溅的血液如喷泉般,盗怪人痛得几经晕厥,他跌跌撞撞地飞到了金銮界的出口,只是这个时候的漩涡,没有他来时那样快速旋转。
天族早已将出口彻底封闭,盗怪人此刻如同瓮中之鳖,天族人环绕在盗怪人面前,做好随时暴起的准备。
天之在再次挥剑,盗怪人右手旁再次出现投影,将盗怪人整条手臂砍落。
盗怪人痛得深吸一口冷气,他痛苦地大叫,身体不断地颤抖。
天族的老祖宗天之在自始至终都未说一句话,但他的举动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他在惩戒盗怪人,因此没有一招杀了盗怪人。
从盗怪人的手中受伤,中了天之在的标记开始,就已经注定盗怪人只要还在天之在的视野中,便会不断地遭受天之在的攻击。
此时右臂被削去,接下来轮到盗怪人的左臂,做贼使用的两只手与肉身分离以后,盗怪人的用来逃跑的双腿也被削了。
失去了四肢的盗怪人摇摇晃晃,他已经痛得麻木了,反而让他疯疯癫癫地大笑:“从我接受断肠上神的神意开始,我就没想过会活着离开此地。”
天之在眉头一皱,他看到了盗怪人全身燃烧起熊熊烈火,急忙挥舞古剑,企图阻止盗怪人的涅槃,可盗怪人行走各种险境多年,仅一个术法便让涅槃的火焰势不可挡,瞬间将盗怪人的身躯焚烧得一干二净。
偏僻的山洞中,一团红色的火焰凭空出现,一名全身赤裸的男子从火焰中走出,只见他尖嘴猴腮,瘦瘦小小,赫然便是盗怪人。
盗怪人麻利地穿好衣服,迅速在山洞内摆起香案,可没等他准备完毕,盗怪人便感觉阵阵的心悸,他二话不说,冲出了山洞。
下一刻,香案处出现了一个漩涡,许多天族人通过漩涡从金銮界来到了此地。
即使盗怪人涅槃了自己的分身,摆脱了天之在的术法,可只要“终结”在他的身上,天族人便能追寻到他的踪迹。
但这是金銮界外边,盗怪人可发挥的余地比在金銮界多得多,更何况他身上还有帮他趋吉避凶的盗盗虫。
盗盗虫安排他不断地朝西边飞去,盗怪人毫不犹豫地顺着盗盗虫的指挥。
一片黄沙,出现在盗怪人面前。
再往前,便是黄天沙漠。
盗怪人不知道黄天沙漠中有何机遇,但他最信任的便是盗盗虫。
天之在和一帮天族人紧随其后,踏入了黄天沙漠。
盗怪人飞得超快,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黄天沙漠中,一群尸骸围住了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上空,一道红光降落,正中一个肥胖如球的修士。
“这陌生的气息,恐怖的力量。盗盗虫,你确定不是入了狼窝?”盗怪人欲哭无泪,询问。
盗盗虫不会说话,它仍然一味地指引盗怪人向前,盗怪人心一狠,冲入那群尸骸的视野中。
尸骸群注意到盗怪人的踪迹,可他们全然不顾,注意力始终集中在天空上的灵乐。
此刻的他们,见到了灵曦的暴毙,灵乐的恢复,背叛灵乐的他们,心乱如麻。
灵乐从过去的回忆中恢复,仅来得及说出那句话,便发现冲入阵法上空的盗怪人。
盗怪人不知道灵乐是谁,但他发现了权云,内心立即震撼无比,因为他发现自己看不透权云的修为,但权云身上时隐时现的气势让他心有余悸。
“我曾经逼迫水灵体,今日他会不会报仇?”盗怪人内心痛苦,可很快便咬紧牙根,还是选择相信盗盗虫。
权云确实可以拦住盗怪人,可没等他出手,他便感觉到灵乐的气息变得阴森。
他警惕地朝向灵乐注视的方向,看到一群天族从远方飞奔而来,处在天族修士最前方的,是一名形容枯槁的老人。
“天之在,可还记得我?”灵乐压抑自己的情绪,大声责问。
天之在终于停了下来,他注视着灵乐,手中的旧剑立在身后,左手立起,对着灵乐行礼:“别来无恙啊,灵乐。”
“哼,我还没找你算当年那一剑之仇,你倒好,自己来了。今日我定要和你算好这账。”
“我现在没心思和你说陈年旧账,你给我让开。”天之在语气盛气凌人,焦急说道。
天之在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让灵乐更加恼怒,他更不会在此退让。
无怪乎天之在如此说话,他统率天族多年,在天族内部威望甚高,后辈对他恭恭敬敬,加之很少与外界交互,说出这般挑衅话语并不奇怪。
而灵乐需要树立威严,重振他在灵族内的威望,更不可能在此退缩,让灵族看轻他。
权云能看出两人的心思,他堵在了天之在和灵乐面前,对着两位作揖,而后向天之在介绍灵乐:
“前辈,请允许我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宣清瑶的朋友——逍遥乐。请问宣清瑶现在如何?”
听到宣清瑶一名,两人神态有些放缓,天之在知道权云是自己圣祖转世以后的朋友,之前圣祖很多的事情都得到了权云的帮助,因此面子一定要给的。
他作揖说:“圣祖如今在重返巅峰,不日便可和道友见面。”
“如此甚好。”
天之在感觉不到盗怪人的气息,不由得叹了口气,知道天族已经追不回“终结”了,于是他看向灵乐,说:“当年一事,天族本不想参与,只是当初各族人逼迫天族很紧,甚至提出不和他们合作便是灵族的同僚一说,因此,我族不得不出兵。”
“圣祖当年沉睡以后,我订下了韬光养晦,不与他人冲突,莫起干戈的要求。我不想天族子嗣受伤,于是那场战斗,仅来我一人,那时候我打定主意只施展术法一次,未曾想到那一剑,会让你被迫身魂分离。”
灵乐瞪着他,喘着粗气,当年要不是天之在那一剑,他定能逃脱,回归天空,后续就没有灵曦等灵族叛变、浊气沼泽、极光圣域等一干破事。而今,天之在居然用这种蹩脚的话语,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权云看着天之在这个老顽固,一脸无奈,目光转向灵乐。
灵乐知道,在天族圣祖的威严下,天之在定然不会说谎,可他就是觉得很不舒服:
“真的?”
“千真万确!”
死寂的氛围一下子笼罩四周,即使是刚从阵法中出来,大大咧咧的落梅棋,也觉察到诡异,一下子无言。
天空一阵霞光,一个高挑、衣着婉约的女子从霞光中缓缓降临,她面容端庄,气质雍容,天之在以及旁边的天族人见了,急忙鞠躬作揖:
“圣祖……”
灵乐惊讶地看着已然成为圣祖的宣清瑶,瞳孔放大,想说什么,却忽然说不出来。
“天之在所说的是真的,我可以作保。只是当年偷袭一事,确实是天族不对,我会安排天族代表人,与灵族协商洽谈,如何?”
灵乐点点头,说:“好……”然后看向下边的逍遥游,逍遥游作揖遵从,与小染、巫怪人等人离开。
宣清瑶侧脸看着天之在,天之在作揖告退。
宣清瑶松了口气,看向留下了的权云、逍遥乐、落梅棋、南浦风和六州土,目中带笑,明亮如春光:
“好久不见了,大家都变强了。”
而后宣清瑶看向权云,说:“你身上有我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很浓烈……”
已经成为灵乐的逍遥乐和权云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宣清瑶体内也存在道意。
权云看向灵乐,说:“危急关头,我抢走了你的力量,你若是需要,可还给你。”
灵乐摇摇头,说:“无妨,你若需要,就放你那。”而后他顿了顿,闭眼,从眉心处拉出一团白光,抛给权云:
“这是我在灵曦记忆中看到的东西,我认为你需要知道。”
权云点点头,收下了。
灵乐看着大家,歉意地说:“刚刚相聚,就要分离,可我如今是灵族殿下,灵族一事需要速速解决,恕我无法继续陪大家了。”
众人点头表理解。
灵乐看向远方怯怯的灵族族人,他变成五丈高的巨人,飞到天空深处,仅留下一句话,响彻整个修仙大陆:
“若还认我这个殿下的,都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