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心老人邢家山左手的大洋向空中一抛,右手的枪往上一举,只听“啪”“当啷”!两声响,有一物落到了地上,有人到近前捡回来,大家一看,见那枚大洋被子弹穿了一个孔;再去看那棵树干,在“三星母”旁边又多了两个弹孔,变成了“五行图”!就凭这一手,堪称绝技,候七心服口服,他是个直性人,崇尚武学,佩服高人,原先在他身上的那股傲气一扫而光。他几乎忘记了身份,走过去,一躬到地,说:“这位前辈,您武功高深,枪法绝伦,实在令我等佩服!候七输在你的手里,输的不冤,深感荣幸......”“别光说好听的,把解药拿来!”人们很少有人知道,邢家山有个怪僻,就是不喜欢别人奉承、夸赞。这不,听候七一说漂亮话,来了心魔,正颜厉色地伸手索要解药。
候七见他不受恭维,就说:“前辈,你先等等,我去找二哥要解药......”“不用,我自己去!”老人说着,就要去找吴良,马伯飞急忙过来拦住说:“对不起,老人家,你不用找他了,他还没有醒过来,已经被拉走了!刚才我想起来一件事,好像几年前我听他说过,他没有解药,听他的话里可能不用......”,正说着,贾九跑过来,在邢家山耳旁耳语了几句,就见邢家山面沉似水,说:“好吧,我去看看再说!”
到底怎么啦?原来贾九把天杰抱到屋里,放到床上,检查受伤部位以及昏迷的原因。淑娴偷偷跟进来,立刻掌上了十几支蜡烛照明,由于“授受不亲”,就躲在门外窥视,偷偷抹着眼泪。因为天杰是为了自己,为了齐家,才受伤倒地的!“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快来救救他吧,保佑他平安!”她心里这样默默祈祷着。
贾九将天杰的上身衣服脱了,没有发现有伤,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后来终于在左臂的肘关节处,发现了一个细小的针眼,周围好像有红肿的迹象。贾九不知怎么处理,便过来告诉魔心老人,老人到了屋里,观察了一会儿,想看看伤处有没有继续恶化的症状。
马伯飞见对面站在的蒙面人,头戴毡帽,一身青色夜行衣,手拿九节钢鞭,正在往他们这边看。这外貌特征极像一个人,好像是师父的义弟周仓老侠。怎么他......不会吧?马伯飞虽然外表粗鲁,但心里却还明白,如果当面揭穿,周仓下不来台,老头性如烈火,若是激化了矛盾,会使事情变得更糟,不如来个顺势而为,先退出纷争,回山再做打算,他的事让师父去解决。想到这里,就问:“老侠客,现在,我代表山寨的弟兄们问你一句话可以吗?”周仓一怔,回答说:“好,说吧!”“我知道,你不是齐家人,如果我们退出比武,同意你的调解方案,不知你们意下如何?”马伯飞的话,出乎周仓的意料,周仓心想,他一定是认出了自己,想给我一个面子吧?唉!事到如今,为了双方不再流血,纵然就是有些得罪也问心无愧,日后就是他师父怪罪起来,我会反问他:怎么,你徒弟吃亏了吗?嗐,吃亏的是人家齐孝仁!
周仓用眼光征求齐孝仁的意见,齐孝仁好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表示说:“全凭老侠客做主,但日后能不能......?”周仓明白他后面的话,就看了看马伯飞。马伯飞立即表示说:“齐镇长放心,我在这里向各位英雄保证:只要你们不去告官,绝对不再有下一次!对不起,这次山寨实在是遇到了困难,权当相借,日后若有发达,一定原数奉还,还请齐镇长多多谅解!不过,丑话说到前头,倘若你们告到官府,寻求报复,那就对不起了,尹家的前车之鉴,可要掂量掂量......。”话说得软中带硬,既有安慰又有威胁,想起尹家的遭遇,齐家人脊梁骨冒凉气,从心里感谢这位蒙面人。虽对土匪恨之入骨,却又敢怒而不敢言。
马伯飞得了钱财无数,带着众匪回山,不提。再说魔心老人一直守在天杰身边,观察着中毒的症状是加重?还是减轻?齐孝仁如释重负,全家人好像得到了特赦一般,对周仓,邢家山的侠义之举,尤其对贾九和天杰救了小姐淑娴,使其免遭匪人欺辱,更是无限感激。今夜这件事,还真让齐孝仁对天杰增加了不少好感,不过淑娴与天杰的关系,只有齐夫人心里最清楚。女儿年方二八,业已到了出阁的年龄,可是每当提及此事,女儿总是说自己还没有毕业,还说毕业后要回来教书等等推脱之词,言谈之中,早已流露出对天杰的情感。
为了等待天杰苏醒过来,也为了感谢几位高人相救,齐孝仁吩咐家人赶快置办酒宴,盛情款待。酒席宴间,齐孝仁再次谢过两位老侠客,在频频敬酒之后,又对贾九说:“贾九兄弟,你是个忠义之人,对尹家有功,这次有救了小女以及我全家,是咱贾平镇人的英雄,令人敬佩,来,我敬你一杯!”“哎,镇长老爷,不要客气!”贾九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齐孝仁问:“有件事,我不明白,想问一下,你和尹家三少爷是咋会这么凑巧,赶上这事?又会......”贾九听了这话,,也没有隐瞒,就从来上坟开始,又在饭馆听到吴良和秦寿的密谋,以及跟踪来齐家救小姐发生的这一切详细讲了一遍,齐孝仁听完才算解开了疑团。但是,他心里始终藏着一个疙瘩,就是天杰要娶淑娴,自己是不会同意的!
天明了,雪还在稀稀拉拉地下着,一夜之间,把田野宅舍变成了一个银白的世界。魔心老人发现天杰的中毒部位,没有继续恶化的症状,但是还没有苏醒,心里暗暗发急,和周仓贾九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回山去给他治疗。齐家苦留不住,只好安排车马送行。临行前,小姐淑娴把一个包裹偷偷递给了贾九,说里面是一身衣服和一本书,让他转交给天杰。贾九答应,接过来放到了车里,然而却发现魔心老人坐在车里一脸的怒气。周仓并不知道,他是为了天杰与如嫣已有婚约在先,现在又来齐家勾引人家小姐,因此生气!但是为了让他不再纠结此事,岔开话题问:“老哥,想不到您还有这么神的枪法,我却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啊!”“嗐!那是当年在北洋水师的时候练出来的,后来,我从没有在人前提起过那段往事。今天不妨讲给你们听听,”于是邢家山就滔滔不绝的讲起来那段陈年往事。
按下此事不提,再说那个聂鉈锋,在小年夜里,候七带人假装劫狱的时候,在大街上崴了脚,落在了后面,碰上了巡城的大兵,被送进了特务营,关了半宿。第二天上午,警卫排排长疤瘌刘把此事禀报了李营长。李营长问:“问过了吗?是个什么人?”“他,他...不,不肯...说!我,我看...不,不像...好人,就,就欠揍!”疤瘌刘结结巴巴的回答说。“那,你再去.....,哦,算了,把他带来,让我亲自问问!”“是,营长!”疤瘌刘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时间不大,聂鉈锋被两个大兵押着,五花大绑,来到李营长面前,后面跟着疤瘌刘。他看了看,这是一座大厅,桌案后面做着一位军官模样的人,三十五六岁,长的瘦脸寡腮,微黑的胡子茬,姜黄面皮上像是罩着一层黑雾,一看就是个“瘾君子”。他抬起眼皮,看了看聂鉈锋,慢条斯理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是为什么被抓的呀?你只要实话实说,如果你是良民百姓,立即就会放了你,明白吗?”“我明白,官爷,我叫聂鉈锋,是从德州来这里找人的良民百姓。刚刚来到,还没找到住处,就被你们抓了!官爷,你行行好,积个德,把我放了,我一定不忘你的大恩啊!”聂鉈锋把事先想好的说辞端了出来。“噢?你说的是真的?你要找的人姓甚名谁?是个做什么的?说来听听!”聂鉈锋没想到问的这么详细,没有思想准备,只好信口胡编,“他,他是我...表哥,啊,叫,叫候,候继宗,是警察。”他以为报出警察局侯队长的名字,对方可能会放了他,或者送去警局,可是想错了。
李营长听到这里,先是一愣,然后满脸堆笑,“哎呀,真对不起!原来是侯队长的表弟,施礼,施礼!哎,刘排长,就请你去‘招待’一下这位老弟吧?”说着,朝疤瘌刘递了个眼色。“是!我一定好好招待!”聂鉈锋毕竟年轻,涉世不深,根本不知道,军阀与地方警宪向来不和,矛盾重重。李营长一直怀疑,上次“真假吴良”的事,是林寿年父子策划好的“苦肉计”,救了真吴良,放跑了假吴良,拉上自己当了“背锅侠”,害得自己挨了张宗昌好一顿训斥,险些被撤职不说,还得继续捉拿凶手。为了报复林家父子,他不仅要抓假吴良,更想抓住真吴良,弄清他们是什么关系,让督帅和日本人去处理,也算自己立功补过了。他派兵巡城的目的,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今天聂鉈锋自报候继宗的表弟,他的神情紧张和语言结巴。被李营长看出破绽,他哪里知道,接下来等待着他的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