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杭州陵罗皇宫
贵妃的麟趾宫中,静愉戴着沉甸甸的头冠,她扬起下巴,眸中波光粲然,她伸出纤纤玉手,在珠光璀璨的首饰盒中精心挑选了一件红玛瑙手镯,甜笑道,“母妃,女儿可美吗?”
贵妃生西域,生来有着小半胡人血统,且蒙禄年轻时更是意气风发,他们唯一的女儿静愉,是蒙禄所有女儿中,最艳挑的,更是蒙禄最心爱的。她左眼下不偏不倚有一颗泪痣,在她白皙的肤色上,点缀了一番,高昂的鼻梁下一抹艳红的唇色,她是陵罗最美的象征。
贵妃站在静愉身后,轻轻搂着她的娇肩望着铜镜中的掌上明珠。“我的女儿,怎会不美。”
静愉抿唇笑着。“母妃,女儿的生辰要到了,也不知今年父皇会赏什么好东西。”贵妃温和道,“你父皇,今年要赏你的,可是一位如意郎君。”
她听闻,不动声色。
中意静愉的男子千千万万,谁不想将这位绝色美人夺为己有,可静愉不屑一顾。
“女儿要嫁,只嫁英雄,而非王公贵族。”她高昂着头,别有风情的说道。
“这么说,我的静愉可是有心仪之人了?”贵妃追问道。
旧年冬日里,司泓与一并王公之子前往南境剿匪,没成想几人不仅将乱党剿灭,更一并攻下了南部黎乐国。蒙禄大喜,亲临杭州城外设宴迎接。静愉早有听闻,朝中骁勇善战的司泓将军。
一并人马中,得知皇帝亲迎,皆换上锦衣华服,惟独司泓不为所动,铠甲磨的失去了光泽也并未在意,这一行人中,静愉一眼便看中了他。
她乌黑的眸中,闪着一丝期待与骄傲,更多的是仰慕。“女儿心中的英雄,自然是最好的。”
贵妃宠溺女儿,慈爱的看着她。“即使这样,那便与母妃说,我自会向你父皇举荐。”
她附在贵妃耳边,呢喃着他的名字。
贵妃敛起笑容。
是他,在贵妃眼中,司泓始终是一个身世坎坷的孩子,且他的体内还有一半秦郡的血统,贵妃迟疑了。
“这孩子,虽出色,可出生…”
静愉嗔道,“母妃,静愉只想嫁他。”
将军府中
蒙津惶惶站着,良久才低沉的说,“罢了,此事,本宫不再追究。”
蒙奕怎会轻易放过他。
“殿下莫急,臣弟还想请问您,您府中的侍卫,怎会掺进了江湖帮派中人。”他阴沉的目光射向蒙津。
蒙津哑口无言,“七弟…”
司泓在一旁始终沉着脸色不言不语,他已完成自己的任务,只需静看蒙奕一步步逼近太子。
“罢了殿下,你我皆同胞兄弟,殿下既说不再追究,那想必司将军也不会再追究,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侍卫,一个家仆。”蒙奕勾起冷冽的笑,一切都如自己所愿。
司泓会意一笑。
蒙津仓皇地随意找了个理由便撇清关系而逃。蒙奕与司泓踱步走出刑房。“司泓,接下来,便等待静愉生辰了。”
“是,属下随时待命。”
白芨见了司泓,见他脸色极为难看。“爷,您怎么了。”司泓七零八落的将桌上的物件一挥扫地,他低哑的声音质问着,“若芙的避胎药,是你给的?”
白芨被惊得泪眼模糊。
“爷…我…”
她从未见过司泓发过脾气,他的眸中既悲又痛,“还有她手上的冻疮,也是你害的?”
她心如乱麻。
“若芙,不许再伤害她一丝一毫。”司泓冷声下一句话。白芨片刻没有作声,司泓望着那摔碎一地的物件心乱如麻。
雪纷纷扬扬的飘落,或许司泓可以容忍白芨为太子做事,可她万万不可以接受她来虐待若芙,尽管若芙同样一次又一次伤害自己。
这些日子,若芙都静静的在书房中替司泓回复着信件。
“还怕吗?”他轻声怕打扰到此刻的宁静,屋中炭盆烧的屋内好像要暖化所有人的心,香炉中徐徐飘着白烟,好一片刻静好之景。
司泓这一声,将这片美景打破。若芙抬起脸的瞬间,她只见到一张冷冰冰的脸。“怕又如何,难免搅乱心绪,夜里无眠。”
“既夜里无眠,那我陪你睡又如何?”司泓戏谑的调侃了一句。“多谢你的美意,只是,不必了。”
她无时不刻都在纠结,有时感觉魂魄四处飘荡。这里已不再那样陌生,而可悲的是,竟慢慢接受了这里所带来的一切。
不,这不是她该做的。
她要奋起挣扎,她害怕每一次与司泓的相见,这样一次又一次无论如何都会用柔情来温暖包围他的英俊男子,又怎会不动心不动情。
可她偏偏要像刺猬一样,破坏这一切。若芙有时会厌恶这样的自己。
“以后若再敢去喝这劳什子避胎药,那下一次,我会亲手提着衡云溪的尸身来赠你。”司泓脸色一变,手指轻挑起她的下巴,两双眼之间的距离,司泓已轻咬着她的嘴唇,正当舌头一点点攻入缠绕之时,他察觉到若芙的身子正发着颤。
“你害怕是吗,害怕我会去找衡云溪。”
“庐州全城的百姓的性命我已用我自己来交换,你要的还不够吗?”她苦笑着。
“我的若芙,拿整个天下人的性命来与你交换,都不足够啊。”
若芙白色的脸颊犹如晶莹的飘雪,她被这个男人攥握在手中,怕是今生也难离开了。
麟趾宫中
蒙禄惬意的靠在榻上,贵妃为他揉捏着肩膀。“陛下,静愉的生辰就快到了。”
他平静的闭着双眼,只是“嗯”的一声作答。“每年礼部都会操办静愉的生辰,贵妃可有什么不满意的?”
贵妃的眸子炯炯有神,“陛下,今年可不同于往年了。”蒙禄会意一笑,“是,今年寡人承诺了要给静愉指婚。”
“不知陛下,可有心仪的人选。”
蒙禄挣扎着坐起身,自信道,“寡人正想着与你商讨,我们的静愉生的这般美丽,寡人自然是左挑右选,可不会委屈了她。”
贵妃快意,嗔道,“陛下才不是,前些年陛下为静容公主指婚楚王叔父的长孙,那才是郎才女貌呢。”
蒙禄微皱起眉头,“静容是皇后生的嫡公主,寡人自然是要慎重些,可这些年,寡人待静愉哪一点,是其他公主可比的?”
“静愉这孩子,越发长大了,自己也有了心思了。”贵妃酝酿着。“哦?是静愉自己有了心仪的驸马人选了?”
她敛起笑。
“快说给寡人听听看,静愉看中的是谁?”
“是广溪长公主家的孩子,司泓。”
蒙禄放声长笑,“她这孩子,还真是会选。司泓这些年,屡立战功,寡人正有意封他为亲王,不曾想,我们的静愉竟比寡人先相中他了。”
“说来,也是司泓的福气,您说这本流落在外的孩子,一朝回了陵罗,今日竟要封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