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大傻被谈话声吵醒。这一个月来,他没有一夜是睡得安稳的,或是因为饥饿,或是因为寒冷,或是因为敏感和恐惧。每一个看似安静的夜,底下都暗潮汹涌,所以,所有人在睡觉时,都将最贵重的东西--食物藏好,当枕头或是压在身下,这一夜他家被盗,下一夜被盗者又去盗别家,如此往复循环,每一个人的心底都留出余地,提防着别人,今日对你伸出援手的不一定是好人,对你恶言相向的不一定对你有恶意。每个人都隐藏着自己,谁都不知道明日是怎么样的。
“这个女娃长得还行,等长大后定能卖个好价钱,能给他五斤粮食。”一个人压低声音,他们虽然远离对方帐篷,但几乎是在大傻耳边说出来的,他听得很清楚。
“另一家想卖女人,要换三斤,但那女人年老色衰,我看不值。”另一个声音响起。
“啊!~”惨叫声在不远处响起,惊醒了许多人,逃荒者和混着人群中的不明人士都起来探查情况,大傻一家都醒了,也爬起来查看情况。
“我去看看,你们小心些。”大傻他爹打算去看看,这声音从未有过,若是荒兽袭击,他们就要连夜赶路了。
大傻有些害怕,他望着聚拢过去的人群,焦急地等待着。
“没事的,二花,继续睡吧。”娘安慰着妹妹,但妹妹没有回去,只是站在大傻旁边,拉着大傻的衣角,跟他一起等着,妹妹跟大傻最亲,从小时起,总是跟在他身后,不哭,不闹,亦不需要人陪她玩耍。
“呦!这小姑娘除了瘦一些,妥妥的美人胚子,长大后定能嫁个好人家,五斤……不,六斤粮食,你们卖不卖?”那人贩子看到二花,像是很随意的问了一句,他们一伙四人,一胖一瘦,还有两个中等身材,他们衣着华丽,与逃荒者完全不同,像是鹤立于鸡群之中。
“胡说八道!我妹妹黑乎乎脏兮兮的,你怎能看出她长得如何?”大傻眉头一皱,语气有些重。
“我自有识人之术!”说话那人没有生气,那一伙人中他最瘦,此时他正对着燃烧着的火堆,眼中似有精光射出。
二花被他盯得发寒,缩到大傻身后。
“不卖,即便是我们全家饿死,我也不卖。”娘蹲下身子,抱住害怕的二花。
“我等不会强买强卖,你们不必担心,但你若是改了主意,我们随时欢迎。”那人微微一笑,带着一伙人,寻他已谈妥的客人去了。
那伙人走后,大傻他爹刚好回来了,他神情凝重,对着大傻他娘说道,“我们逃荒的人,偷食偷到了那群人身上,被一剑断了手腕,他们果真是宗门之人,有他们在,我们去往边境时不必在担心荒兽,但却不知这是福是祸啊!”
既已弄清缘由,大傻一家便安心睡去。
“你疯了!为何拔剑!”不远处一帐篷内一较为年长的人对着拔剑之人低声呵斥。他们这次行动必须隐秘,宗内要他们绕过无人的东洲边境,奔赴敌对宗门后方,所以他们混着逃荒者之间,逃荒者是他们宗门逼出来的,他们为了此事谋划已久,他们强征各属地的粮食,建了大阵,将两宗交界之地变为旱地,一是让环境利于他们宗门,二是让此地人们逃荒离去。
“这贱民竟偷我们东西,我实在忍不住,便斩了他手腕。”那人毫不在意,抱着剑,站得笔直。
“我不在乎贱民死活,但我们行动必须小心谨慎!你若再犯,便回宗门禁闭!”那年长之人盯着他。
“是!”那人只好收起剑,放回包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