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眼看到嘴的香气飞了,气得跳脚,有人念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踏园寻香,偷香,吸香。可是这园我不能入,却让外人入了。”
玉弓逃脱学堂三长老的追捕,并没有立马回到山背岙的家,却跑到学堂门口来报到了。高门不能入,深墙不屑跳,玉弓就在树上玩起了荡跳,的确是要“引蛇出洞”的。不入学,不回家,一骑上龙筝就是这么一打算,当初被成弃卒,他也没有放弃,何况现在?他一直就没把自己当外人!
玉弓现在脸上精彩纷呈,香气在肺里反复咀嚼回味,突然呼吸急促,拳曲的右手朝右前一抓,高毛就如小鸡一般被他抓在手里。
“你们是不是把我娘抓过来了?抓了我娘还不够,将我也引诱了过来?快说呀,是不是?”
高毛当场被抓蒙,气得眼睛一翻一翘的。还是桐梧见机得快,“弓弟,不要乱来!你娘是谁?你为什么这样想?”
“你先回答我,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貌若天仙的厨娘?”
桐梧挠耳,“没注意呀,让我想想,没有吧。貌若天仙,仙子姑娘,去做厨娘?不大合适吧。不过,我真没关心过。但这饭菜,的确在灵劲上提升了很多,是相当多。吃时倒觉是仙食。”
“你这傻弓,把我松开,我知道。”高毛一边挣扎一边嘶吼。
他的挣扎好像一只翻倒在地的螃蟹,肚腹无法动弹,只有手脚在那儿空洞地舞动。小花园四周蠕动着想笑的空气,使高毛十分恼怒。
“快点放开,否则你无法得知真相。”玉弓松开了右爪,并没有进一步紧逼,装作若无其事地吃饭。
“说说看吧,毛子,这里边,关于厨娘有什么内幕?”玉弓现在笑嘻嘻的,好象刚才抓高毛的不是他。
“这里边有什么我是不会说的。但是,关于厨娘,我倒可以略微说说。”
“行呀,听听是否动听呢。”
“的确来了个新厨娘,貌美不可方物,只是从来没人见过真容,因为她总蒙了面纱,而且,她是自荐来的。”
“自荐来的?没查过祖宗八代就轻易地放进来,而且成为优等饭的主勺?”玉弓颇为不以为然。
“错了,虽是自荐而来,然而有来头极大,也极为可信的介绍信。而且——”高毛眼睛问询似地看了看桐梧。
“对,没错,我们很放心的。再说,我本善良,没人会恶毒以对。”
玉弓无言地看了看两人,低下头接着吃饭,末了还是忍不住,“新厨娘,年轻不?大概多大?”
“想要媳妇儿,问这么仔细,还是娶了媳妇儿,又走丢了?”
玉弓在吃这顿饭时,总会吃出娘的容颜,切菜的姿态,烹饪的技艺,甚至配料的品种,只不过这顿饭精致些了而已。一度怀疑自己的娘被挟持至此。听他俩的话,应该不是自己的娘,该死的,是思亲至深所至吧,可是现在还不能去见妈妈——不入斗鸡,甚至不成斗鸡,何以家回?
但是那种感觉还是无法消除,这里总能感受到他妈妈的气息,即使她不曾做这里的厨娘。
小花园面积不大,也没有特别艳丽的花朵,抬眼望去,总有连绵不败的小花在你眼前星星一般地升起,在你不去注意的时候,它又隐藏了起来。玉弓一时竟看得醉了,这个以斗出名的校园,竟有这般清雅出俗的一处?
“是谁跑进了沁馨园?不知道这里不能随便进入吗?”
听到这声音,玉弓有些愠怒,其时他正看见一条碗口大小的水流正穿梭于杂花丛草间,如花草当中隐藏的一条白蟒。“这里俗称蟒园,据说是一条白蟒修炼有成,刚要飞升,适逢灵气剧减,飞升失败,死后化作一带流水护佑此园。也不知此说是真是假。”其时,桐梧见他入神于园,也适时向他作介绍。
“进去的,出来受罚吧。”声音忽然变得威严起来。桐梧和高毛脸色顿时一紧。
玉弓微微冷笑,听出是秦时风的声音,“土匪啥时成官差了?”
“土匪?不过他的行径的确象土匪。但他又的的确确是斗鸡学堂的主考官,进来之后又成了众生的爷!”玉弓不知高毛是不是有怨意。
“出来受罚吧,不会让我走进来吧?”语声沉稳,却带着越来越大的威压。
高毛脸上冒汗,桐梧也非常严峻:“想不到这么快就出来了,还以为他受了多重的伤呢?刚回来时,有人说,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这才几天?”
玉弓还清楚地记得那是鸟喙啄出的伤,自己也被啄过,不过,三个主考官土匪比自己可严重得多。现在好了?好了伤疤忘了痛了?不如自己出去提醒他一下。想着就要走了出去。
高毛桐梧把餐都收拾好,然后,分站在玉弓左右,三人一齐走了出去。
“好大的胆子,护着外人进出,把这当菜园子了?”说话的正是秦时风,身边却没见另两位。
桐梧赶紧站了出去,“跟高毛没关系,是我的主意。”
“两人犯错,想一肩扛?没门!还有,这人是谁?和你们什么关系?”
“唉呀,秦长老,咱们不是老相识了吗?相见于空中一筝,共感于一只鸟喙,结缘于一个玉盒。是不是那只玉盒落在你——”
“胡说,一派胡说!”玉弓被粗暴地打断,“你们三人,你,你,还有你,一齐罚去特浪原普儿沟,挖掘野菜!”秦时风一一指过众人,停在玉弓脸上,哼道:“要不是那玉刻松动,哼!”
地面传来一阵巨震,整个学堂象一只在巨浪中摇晃的船,接着,似是和另一只船相撞,两只船并没有互相撞毁,反而锯齿相连般奇妙地合在了一起。
玉弓吞吐着字词,尽管被震动摇撼却没有掉落,原来是:“难——道——我的——证——被化没了?”
“去!特浪原普儿沟——挖野菜!”
“玉刻松动,跟我什么关系?又不这我松动的!”
“不是你松动的!要不是这松动,你休想入这门,入了这门更别想轻松走出去!再说了,你冲撞长老,可知道犯了什么罪么?”一朵漂亮的云朵朝玉弓飘了过去,轻而易举地将玉弓锁住。
“躺在床上睡几天吧。”桐梧和高毛轻轻叹了口气。
“你以为你们能逃得了吗?”云朵左生右长,将桐梧高毛也圈锁了进来。
玉弓身上也飘起了一层云,桐梧恍惚看到,心里一阵悸动。内云似乎在抵抗外云,使得玉弓不被捆缚。很奇怪,玉弓本很轻松的表情,突然也变得软瘫无力。桐梧冷笑,你装吧,突然想到,也许是为了我俩不受更多的捆缚苦吧。一下子这里多了三个听话而甘受惩罚的好学生。
“唉,没劲,又多了三个没用的软绵羊!”说话的正是已经站在秦时风旁边的魏重君。
“哎呦,狐假虎威了呀!”刚一开口,就看见桐梧使劲对他眨眼,只能将声音压得象蚊子一样嗡嗡叫。
“说不出话来,最好闭上你的臭嘴,免得伤了你那破公鸭嗓子,到时只能这样,嘎嘎嘎……”魏重做出引颈而歌的样子。
“真没出息,鸭都能学成了鹅,但最多也就是个假鹅!你也只能做只人前狗了!”玉弓这话十分低沉,好象被锁住了喉咙一般,但每个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秦时风听了有点吃惊,眼神都起了变化。遂加重了云缚,高毛桐梧被缚得“咿咿呀呀”地叫。
玉弓突然想起桐梧所说的云盾,云闪,还有如今的云缚,这恐怕不是某人名字中有个“云”字那么简单,云可能是某种超于物质,介于物质和灵质之间的存在。修成了云,可能就意味着获得了某种程度的灵力。那么,自己能不能修成云刃?想着,自己也笑了,云这种柔而且软,也没有什么分量的东西,怎能修成吹毛断发的神刃?
可是,就是那么一笑,让仙佛变脸,令鬼神失色,秦时风心里一阵恐惧的悸动,但很快就消失,快得连秦时风自己都差点忘记了来源。顿时心里边充满了无限的怨毒,完全不加掩饰。一个完全没有修成灵力的东西,居然让自己,一个修成云缚的人恐惧害怕?
恨毒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玉弓,不知是没看见还是装没见,玉弓仍是那么温柔,那么销魂地笑着。桐梧看见了,云缚的压力骤然减轻;高毛迷眼了,云缚的恐惧立马失踪;魏重领受了,怒冲冲地闯了过去,对着玉弓就是一个耳刮子!
连秦时风都来不及阻止,那巴掌就已经甩出去了,这可不是秦时风授意的,让秦时风都非常恼怒。那云缚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居然分出一绺缠住了魏重的手臂,进而慢慢将魏重也缠缚了进去。
魏重大惊,也大恐,又大急,想分辩,说出来却是,“尊贵的长老,这缚龙云怎么还是敌我不分,没有长进?”
玉弓的笑容更加象东风飘树木,甘霖洒沃土,笑出来一个灿烂繁盛的春天。
其实,这些“云”,都是臧云分出来的,都不属于本人,亏得玉弓还想去偷!偷得了一时,偷得了一世?小道耳,歪道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