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校长有一个顾虑,也是困扰苏服白的问题,就是他的体力。
《父与女》尚未从脑海中的作品落实到画纸上,最大的限制就是体力不济,每画一张都要休息好一阵。
昨天苏青等人走后,他按照短片的进度一张张描绘、勾勒出现的画面,渐渐找到一些感觉。
可是远远不够,想要完成画作,他需要更长的时间,至少六七天。
“先完成一幅代表作,意味着准备参赛作品的时间只剩下两到三天。”
在身体状况没有骤然好转的情况下,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此外,比赛时需要现场作画。
即便他在限定的时间内准备好参赛作品,能否在比赛时限内将它完整的画出来,并完成入器?
苏服白心里没底。
“如果真有强大的画师愿意为我治疗,比如林秀月……”
他没有继续往下想,谁都希望有好事降临在自己身上,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然而将希望寄托于此,就太愚蠢了。
求人不如求己。
生命之源大厦共有八十一层,集酒店、办公、商场为一体。
七十一层到八十一层是丰水市最顶级的酒店,入住价格高昂,最普通的房间一个晚上也要十万以上,总统套房单日价格百万起步,而且最少定七天。
也就是说,在生命之源大厦定一个总统套房,最低的开销要将近一千万。
一层到三十层是商场,三十一层到七十层是办公场所。
生命之源大厦提供的治疗力量,最多的一部分集中在人数最少的七十一层到八十一层的酒店,其次是三十一层到七十层的办公场所。
分给商场的最少,可有可无。偶尔有一两个幸运儿受到“滋润”,立刻就会上本市头条。
苏服白想能不能利用生命之源大厦的治疗力量给自己恢复体力,加快创作的速度。
商场是最容易进的,谁都可以去。
办公场所门禁严格,所有入驻的公司都由生命之源大厦的运营方提供统一的身份牌,客户必须登记详细资料,在获得对应公司的认可回复后,提供临时身份牌。
酒店也很“容易”进,先把钱交了就行。
获得治疗力量的多寡和进入难度是成正比的。
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至少也要进入办公场所。
生命之源大厦为办公场所提供的治疗力量的较为微弱,无法治疗疾病,但是能保持员工始终精力旺盛,体力充沛,因此入驻价格不菲。
许多公司有自己的企业大楼,仍然在生命之源大厦租有办公场所。
……
生命之源大厦乃至附近的几条街是丰水市最热闹的地方,人来人往,车来车往,二十四小时不间断。
办公场所位于三十一层到七十层,有专用的电梯,需要身份牌才能打开,且只能通往身份牌中登记的楼层。
如果是其他人来入驻生命之源大厦的公司商谈业务,需要通过专用电梯前往三十一层进行登记,发放临时身份牌。
“叮”
电梯在三十一层停下,打开,其他人依次走出,不慌不忙,苏服白走在最后,心里有些忐忑。
三十一层有许多登记的窗口,还有上百台自助登记设备。
如果入驻公司事先提交了外来人员的详细身份资料,只需携带身份证或有等同效果的证件,在自助登记设备上刷卡,就能完成登记,并从自助登记设备中直接领取临时身份牌。
走出电梯,拥挤的人群立刻散开,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而去,只留下苏服白一人无头苍蝇一样。
有几道目光落向自己,其中一道身影缓步走来。
个头高挑,长发在后脑盘起,灰色的女士西装和她的神情一样的干练。
“先生您好,您是第一次来我们生命之源大厦商谈业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何敏是新来的接待员,但是业务能力很强。
她一眼便看出对方还是个未成年的学生,可能是出于好奇;面色蜡黄身形瘦削,看样子有病在身,也有可能是来蹭治疗的。
衣着简朴,都是最便宜的地摊货,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我……”
谈业务?他连对方是哪家公司都报不上来。
和他预料的情况不一样,刚走出电梯就被人“盯”上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确实第一次来,有点搞不清楚情况。”
深吸口气,苏服白的神情逐渐镇定,露出些许笑容。
忽然脸色一变,捂着肚子,“卫生间在哪儿?我快憋不住了。”
何敏指了个方向,苏服白一路狂奔,很快来到卫生间,冲入空隔间内,将门反锁。
胸口剧烈起伏,身体一阵阵发软,体质孱弱,这么一会儿的剧烈运动就耗尽了体力。
很快他便感觉到生命之源大厦的超凡之力,身边漂浮起一缕淡淡的水气,似雾似云,仿佛一只只小手在他身上揉捏,舒坦的他几乎哼出声来。
恢复体力所用的时间明显比过去短很多。
从怀中取出一摞装在文件袋里的画纸,然后是个小塑料盒,里面有几枚图钉,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便宜的炭笔。
装在书包里显然更舒服些,可他担心背着书包来容易被看穿。
来了之后他发现自己太过多虑,即使没有背书包,他也一眼就被人看穿了。
用图钉将画纸固定在隔间的木质隔板上,手握炭笔,脑海中浮现《父与女》短片的一幕幕,很快画面定格在父亲走向湖边的小船,然后又返回,用力的将女儿举高报入怀中。
将整部短片看过,知晓结局后再看这一幕,更加的心酸。
骑着自行车直往前冲的女孩,像小麻雀一样蹦蹦跳跳的女孩,绕着父亲亦步亦趋的女孩,很快将失去她最重要的人。
此后的一生女孩都在等待,等待不可能再回来的亲情。
人的一生许多事情都在重复,许多事情都可以省略,唯独亲情例外。
单调的生活因为亲情而有趣,冰冷的工作因为亲情而温暖。
女孩等待一生,在生命最后的刹那,她终于等到了,用力的投入父亲的怀抱。
或许是一种象征性的手法,或许是女孩临死前的幻想,也或许……她真的和父亲在天堂里重逢了。
炭笔落在洁白的画纸上,线条流畅自然,勾勒出一个高大的侧影和他怀中戴着蝴蝶结的女孩。
温馨的道别,却也是残酷的诀别。
如以往一般温暖的拥抱,却无法如以往一般再次投入父亲怀中。
他想到短片的结尾,已经变成老太婆的女孩,佝偻着腰背,蜷缩身体躺在小船里,安详,安心,就如同再次被父亲拥入怀中。
期待一生的亲情,得到了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