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门外一阵嘈杂,“嗯?什么声音啊?”晨夕也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问着。
“刘医生,你快给看一下。”听声音好像是47班的班主任。
晨夕将床围掀开了一个小缝,查看外面发生的事情。我起身坐到床边,把脑袋也凑了过去。
“醒了醒了!”
这椅子上半仰着的不是林荫的妈妈吗?
林荫妈妈刚一转醒,愣了一下,眼泪就又开始不受控的往下流。旁边站着的老师和林荫的爸爸全都默不作声,是啊,还能说些什么呢......
“您要尽量保持情绪稳定,我知道这么说也没什么用,但是您再难过也是无事于补。”最后还是医生开了口。
“为什么啊,小荫这是为什么啊!她怎么就这么傻,她怎么不想想我们啊,我们可怎么办啊。小荫啊,你让妈妈怎么办啊。”
“会不会!”小荫的妈妈像忽然想到什么一样,“会不会她不是自杀啊!老师,你要帮帮我们,说不定小荫不是自杀!她没有理由自杀啊!我们从来没打过她骂过她,她上次放假离开家的时候还是正常的啊!你要帮我们查清楚啊!”
“林荫妈妈,虽然现场没有找到遗书之类的,但是当时宿舍门是反插着,警方采证也证明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我看......”老师表示很为难。
“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荫爸爸忽然拍了下桌子,带着哭腔说道:“小荫这孩子!我平时是怎么教她的!现在就这么扔下我和她妈妈,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啊!”
听到这句话,我坐不住了,一把将床围掀开。
“诶,筱羽?”晨夕被我的突然的举动给惊到了。
“你们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我知道。”一屋子的人全部都直愣愣地盯着我看。
“你......是林荫的同学?”林荫的爸爸认出了我。
我点了点头,对林荫爸爸的话表示肯定。然后接着说道:“林荫确实是自杀,叔叔既然你记得我,那么应该记得上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我,我记得,就是上次月考完放假,在校门口,跟小荫一起出来的。”
“对,上次林荫出来的很晚您还记得吧,其实那时候她已经有轻生的念头了,我想,她出去那么晚一个是在生死间纠结,一个是害怕面对您和她的妈妈。”
我看着屋子里惊呆的几个人,接着说道:“其实林荫之前写过一封遗书,在那天我帮她收拾东西的被我悄悄收走了,我是希望她不要再看到这封遗书,不要再有轻生这个念头。”
我回身从病床上拿起物理书,将里面夹着的纸拿了出来。我回头看看屋子里的几个人,林荫的父母浑身微微颤抖着,其他的人则是依旧吃惊地看着我。
“我想您现在可能没办法自己看这封信,那么由我念给您听。”
爸爸妈妈,很对不起,最后我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上次考试完你们失望的表情,和接下来几天的难过我都看在眼里。我觉得我非常对不起你们,我不配当你们的女儿。你们的女儿应该是优秀的,应该是让你们自豪的。而不是你们辛辛苦苦的把我养大,但我只会让你们伤心的。与其这样,你们还不如没有我这个女儿,这是我离开的主要理由。
其次我还有些自私的心理,我很恐惧,你们说,如果不好好学习,那么我的未来就毁了,别人会看不起我,嘲笑我,我很害怕这样的未来。
后来我天天做噩梦,梦见长大的我贫困潦倒,乞讨为生,没有人喜欢我。而你们也因为我天天以泪洗面。
所以,我决定终止这一切......
林荫的信写的不长,但是重点也写的很清楚了,我读完后将信给了老师。
“老师,您可以把这个交给警察,让警察去鉴定是不是林荫的笔迹。”
我回头看着依旧愣在原地的林荫父母,我承认我确实有点故意的说道:“您听明白了吗?如果您过于悲伤没有听懂的话,我可以把信里的内容和平时林荫跟我谈心的内容结合一下,作为旁观者告诉你们林荫决定离开的原因。一、她不是不考虑你们,而是太考虑你们,你们让她觉得她在你们心里的价值就是考试卷子上的分数。二、你们平时给她灌输的世界是黑暗无比的,没有丝毫快乐的,是稍一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说完这些后,没有人接我的话,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不!我们没有!我们从没打过她骂过她!”林荫的妈妈忽然哭喊了出来,原本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的环境仿佛一下子被这声巨响撕得粉碎。
“你们是没有实际打过她,也没有用侮辱性的语言骂过她,可是对于她这种心思细腻的孩子,你们对她精神上的鞭打远比肉体上的要让她难熬的多。你们大人不是平时总说,为什么人家跟你一样的学校一样的老师,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那我倒是想问问,那不一样的不就是家里的环境和个人的性格了吗?性格和家里的环境这些天生的后天的,最大的影响力不就是取决于你们吗?”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劝她!”林荫的爸爸忽然走上来抓住我的肩膀,力气大的感觉他的手指都要嵌进我的骨头里了。
“林荫爸爸你冷静点!”老师冲了出来,将林荫爸爸推开。
“我对她而言有你们对她而言重要吗?我的十句安慰有你们的一个失望的眼神对她的影响大吗?而且,林荫早就对你们说过吧?她说她会努力,她只是一时的失误,她在不停的安慰着你们也拼凑着自己支离破碎的求生欲,但是你们是怎么回答她的?你们否定她,给她画了一个恐怖的未来。如果林荫学习成绩不好,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像你们说的那样,以后的生活黑暗无比,但是我只知道之前她的生活就是黑暗无比,而现在她已经不用生活了,这就是你们在没有用心了解她是个怎样的孩子之前,一味的以为,她贪玩、不上心成绩才下降,自以为是的为她好所造成的结果。”
此时的屋子里又恢复了鸦雀无声的静,我刚刚说话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强烈,但是我相信对于屋子里的人,尤其是林荫的爸妈,这些话却像几枚重型炸弹一样,威力无比。
“筱,筱羽,你这么说,会不会...会不会有点......”
晨夕尽量小声的在我旁边嘟囔着,但是我却直接用满屋子都能听到的声音回答道:“会不会对他们有点残忍是不是?是,但是我说的是真相,这个真相就是很残忍。我承认他们对林荫是爱的,但是他们这样方式的爱对林荫也很残忍。”
说话间,林荫的妈妈又晕了过去,老师、林荫的爸爸和医生又忙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