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交头接耳,台上两人早已动起手来,藏的确打算今日在这擂台上迎战一位故人,但这个人不是师夷风。
虽然藏从西域回来,对中原武林不甚了解,但也必然听过师夷风之名,武林盟第一高手,武学一道上的不世奇才。
中原武林自吹自擂久矣,藏素来看不起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也没有把师夷风放在眼里,但两人短兵相接,藏发现自己低估了眼前这个人。
师夷风身上磅礴的内力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两柄青钢剑相接,那凛冽的真气震得藏虎口生疼。
远走西域这么多年,再回故土,藏第一次发觉自己是这么不了解这个武林,喜欢沽名钓誉的虚伪之辈像从前一样多,而脚踏实地走大道之路的立身清正之人竟然也为数不少。
如果没有跟师夷风交手,藏也许会看不起武林盟,看不起这个西风院主,但师夷风一剑斩来,让藏不得不心服。
两剑相交,师夷风后退半步,长剑光芒乍现,映射着夕阳的余晖,以极快的速度再刺藏的咽喉,这一招名为‘映日’乃是白无非所创,出自‘断夜十二式’,是白无非早些年享誉江湖的看家剑招之一。
大道之路,是没有捷径可走的,当今江湖人才辈出,但走到武学至高之位上的那两个人,关风云与师夷风,都是没有用巧,规规矩矩的按照先辈所创之武修习,一招一式,少有奇诡,更多的是脚踏实地。
其实有时候恰恰是脚踏实地的招式,才是破绽最少的。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花里胡哨的障眼法都是没有用的。
高手过招,片刻之内已走了十多招,剑招快到台下多数人无法看清,只觉剑影翩跹,青衣与灰衣交错辉映,木台砰砰震动。
任清尘武功不济,早已看花了眼,但身旁的兰延陵却看得极为认真,半个身子都要探到栏杆之外。
“没想到中原武林,有这样的强者。”独幽看了一会儿,突然说。
任清尘连忙问,“独幽姑娘看得懂?”
独幽缓缓点了点头。
“现在谁要赢了?”
任清尘不在乎招式,只在乎输赢。
“师夷风。”兰延陵蹙着眉说。
光影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爆裂之声,台上扇动的人影骤然停止,藏半跪在台上,额间垂着一缕碎发,一柄碎裂的青钢剑与被斩断的长发落在地上。
师夷风持剑刺在藏后背,众人惊呼一声,如此一来,高下立现。
“他受伤了?”任清尘很惊讶。
兰延陵面色大变,二话不说纵身一跃,从二楼跳下,往台前跑去。
“喂!延陵!”任清尘连忙带着东方镜与独幽前去追他。
师夷风这一剑刺的深不深,重不重?藏的伤情如何?除了外伤,身上还有没有内伤——
兰延陵冲到台前,望着台上两人。
台下众人震惊望向台上,台上云殊与高令德等人,面色却十分冷峻。
岚先生侧过身,对一旁的桃慕苏道,“桃公子,你怎么看?”
桃慕苏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花从风说,“此人不可小觑。”
师夷风持剑的手微颤起来,那颤抖越来越明显,兰延陵在台侧定睛细看,却见师夷风那长剑并非刺入藏的后背,而是被藏左手所持的一只竹笛挡了下来。
剑尖刺入笛孔中,再也不能往前。
师夷风的剑并未颤抖,而是那只长笛在内力的催发下晃动,藏挑眉一笑,大喝一声,长笛一转,师夷风手中的青钢剑旋转回跳,被师夷风收到身后。
藏步法挪移,长笛出鞘,一把极窄的长刀持在手中,左手五指舒张,抵在刀柄处。
他这个起势和步法,看得台下人均是一愣。
师夷风的目色变了。
“老花,这是什么武功?”高令德问。
花从风双眉紧蹙,台上的两人已经动起手来,藏的长刀劈砍戳刺,与方才使剑之时完全不同,长笛刀柄在他掌心飞旋,他并不将长刀握在手中,而是操纵着旋转的利刃,与师夷风的青钢剑相搏。
高令德与龙庭都站了起来,不远处拭剑门二门主萧彧,落花十三阁阁主扬落花与楼心月,朱家堡的朱明等人,都站起望着台上对局。
“步莲诀!”梅映寒大喝一声,台上台下,立刻哗然。
师夷风一边应敌,一边后退,藏的长刀之中灌注真力非同小可,他自诩修习武功这么多年,根基最为牢固,不惧任何奇技淫巧,但藏所用之武功并非奇技淫巧,而是百年前贺兰十四所创之步莲诀。
贺兰十四凭借步莲诀征服整个武林,成为第一位同时领任天极剑会剑王与武林盟盟主之人,贺兰十四,是近千年来,中原武林不朽的传奇。
后来贺兰十四下落不明,步莲诀中只有大日极乐书留存于世,被收录于天极阁中。
藏所学武功竟然是步莲诀,他与贺兰十四是何关系,贺兰十四当年失踪后又去了何方?步莲诀为何落入藏的手中?藏学会的步莲诀是全本吗?藏究竟是何许人也?
于旁人而言,步莲诀现世,今日之战无论胜败,藏都将成为整个江湖风暴的中心,今日藏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将被记录下来,载入武林史册。
但这些对师夷风都不重要,他只想赢。
方才与藏内力相较,师夷风发现藏的内功功法奇异,如风过山岗,浩瀚又轻盈,绝非寻常武功驳杂的散派末流所能比。
这样的内功虽然奇异,但师夷风并非初遇。
在不久之前,他曾经与一个人交手,那人的内功似水无痕,含而不露,沉静柔和,与藏的内功运转方式不同,但根基却十分相似。
原来这就是步莲诀。
师夷风青钢剑在手,掌间聚气,长剑脱手而出,直刺藏的眉心。
步莲诀已经失传江湖近百年,他倒要看看,这传闻中的无上心法,究竟有没有江湖传言的那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