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战靴踩在赤红的桥面上,发出炙烤一样的声音,同时冒起青烟。
女武神阿尔蕾雅和黑发少年手牵着手,并步前行。
她的脚步越来越慢,黑发少年的全身几乎都被一层肉眼可见的光芒包围着,那是这世上一切生灵的生命能量——玛娜。
玛娜如同一层保护膜一样,将黑发少年同脚下的赤焰隔离开,但是阿尔蕾雅的脸色开始变得越来越苍白,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玛娜毕竟不是无限的,如果仅仅是她自己的话,可以不费什么力量就前行,但是维持一个灵魂和保护他不受烈焰伤害的话,玛娜的消耗就会成倍的增加,仅仅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她已经步履蹒跚,消耗将近。
“主人,快放手吧!”天马尼尔在她身后叫着:“现在放弃这个异界人的话,奥丁大人一定会关掉红火的!为了这个人不值得!”
阿尔蕾雅没有回答,她咬着嘴唇继续一步一步的走着,但是握着少年的手更紧了。
彩虹桥的另一边,奥丁和诸神一起观望着。
“父亲,阿尔蕾雅快不行了,关闭红火吧。”
说话的神祇是阿斯卡德的护卫者,彩虹桥的守门人,奥丁之子海姆达尔,他的外貌是一位中年人,棕色长发,身形健壮。
奥丁神色不变,顿了顿手中的圣枪。
“加大火力,把他们当做巨人来袭。”
“父亲!”“奥丁大人!”身后同时响起几声惊呼。
“英灵是保卫阿斯卡德的战士,是对抗末日黄昏的勇士,如果连这种考验都无法通过的话,我不会承认他是英灵。”奥丁盯着远方,“阿斯卡德不需要没用的英灵,更不需要连鉴别灵魂能力都没有的女武神。如果她就此放弃的话,我会再给她一个机会,但是如果她执意认为这个异界人有成为英灵的资格,就证明给我看。”
他突然加大了声音:“海姆达尔,把红火点燃,我不想重复第三次!”
海姆达尔紧握双拳,最终举起脖子上挂着的号角,仰天长鸣。
永恒之火猛烈的燃烧起来,彩虹桥完全变成炽热的赤红,仿佛熔岩一般。
奥丁独眼注视着远方,神力所在无所不能视。他看到在烈焰升腾的彩虹桥上,阿尔蕾雅脸色苍白,脚步踉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但是她依然没有放开握着少年的手,依然艰难的前行。
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悔恨、愤怒和怨恨,依然像湖水一样清澈平静。
“呵,”奥丁无言的笑了。
不愧是拉娜的女儿。
他这么想到,思绪突然的回到了过去。
那是创世之初的时代,他和阿尔蕾雅的母亲,湖中少女拉娜的相识。
世界初创的时代,奥丁和义兄弟洛基经常游走于九界之中。奥丁尤其喜欢在世界的中庭,人间界米德加尔特旅行。
他时常变成动物,游遍山河。
有一次,他变成了鱼,在碧绿的湖水中自由的游弋,这时候洛基——这个总喜欢恶作剧的神,在湖水中用神力做出了一个漩涡。
奥丁突然被漩涡卷走,甚至连恢复变身都来不及,呼吸越来越困难,神智越来越不清,虽然有世界树之力加护,他的神性不会消失就不会死,但是如果化身的鱼死掉的话,他会陷入很长的虚弱期,在诸事未定的创世之初,阿斯卡德也许会陷入很危险的局面。
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被紧紧的抱住。
是一位湖精少女。
湖精生存在每一条水域中,她们形态各异,但是总喜欢终日高歌,心思单纯,喜欢亮晶晶的财宝,洛基就常常用侏儒们打造出的珠宝戏弄她们。
湖精少女紧紧的抱住奥丁化身的鱼,奋力地挣脱漩涡的水流,但是洛基的神力远远不是一个湖精所能对抗的,她自己反而被漩涡紧紧的缠住,无法挣脱。
这个时候,她笑了。
“不要怕,我会救你的。”她对着鱼说。
然后奋力游到漩涡的边缘,将怀中的鱼儿丢了出去。
一直到最后,她的眼神都是那么的清澈和安静哪怕自己将要死去,也没有后悔和恐惧。
奥丁变身后首先停止了漩涡,然后对着幸灾乐祸的洛基一顿猛揍。
几天后,阿斯卡德的神船开到了这片湖水旁边,奥丁接走了这位湖中少女,回到了天界。
她叫拉娜,后来成为了奥丁的妻子之一,再后来成为女武神阿尔蕾雅的母亲。
但是湖精的寿命比起天界众神差距太远了,在渡过她短暂的一生之后,她安详的离开了。
“父亲,阿尔蕾雅撑不住了。”
海姆达尔的声音把奥丁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望向彩虹桥,看着阿尔蕾雅已经跪地不起,但是依然没有放开手。
奥丁沉默不语。
良久,他举起手,正准备示意海姆达尔,突然,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我每走一步,灼热的火焰仿佛都会将我吞噬。
我应该不属于这个世界,这里的一切我都那么的陌生,这里的马会飞,会说话,虽然它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这位握着我的手的女人用长枪刺死了我,但是现在看来她应该是在救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带我走过这座桥,但是我觉得她应该是为了我。
明明灼热到无法呼吸,但是她的手还是那么的清凉,我感到有什么力量在保护着我,但是这力量却让她越来越虚弱。
她应该是走不动了,单膝跪地,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
但是她依然紧握着我的手,没有放开,我知道她放开手的时候,我也许就会瞬间被焚烧致死吧。
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谁,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在那片浓雾之地快被冻死,是这个女人救了我,现在她为了我被烈火焚烧,随时都会死。
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
我不会让人为我而死,尤其是美丽善良的女人。
“谢谢你,不知名的大姐姐。”
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但是我忍不住这么说。
然后我用力的挣脱了她的手。
预料之上的灼痛瞬间覆盖我的全身,我忍不住痛苦的嚎叫起来。
这个时候,一股清凉的感觉将我包围起来。
这位美丽的女性反手将我抱到怀中,用全身将我包裹起来。
宛如坠入一片碧绿清凉而又温柔的湖水。
“你在干什么啊主人!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
天马尼尔大叫着,它咬起女武神和黑发少年,用力将他们甩到背上,然后奋蹄疾驰。
“彩虹桥上,天马不可骑行。”这句规定此刻只能弃之不顾了。
“关掉吧。”看到这一切的奥丁挥下手,海姆达尔赶紧吹响了号角。
彩虹桥的烈焰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赤,蓝,绿,以及各种间色,美丽的超过世界上任何一座彩虹。
桥上的天马放慢了脚步。它背上的两个人失去了知觉,但是依然紧握着双手。
“哼,起码胆子还算不错。”奥丁喃喃自语着。
“等他们醒来,带去瓦尔哈拉。”他对弗丽嘉说,“我要单独见一下这个异界人。”
他回过头,诸神自动的分列两边,奥丁甩动刻着星辰的蓝色斗篷信步前行,鹰盔下的独眼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