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望舒随着这道人拾级而上,很快便到了正殿当中,还未走两步,就见前方竖有一道照壁。
足有五丈宽,其上星罗棋布,勾勒出经纬图形,看去光滑无比,纤尘不染。
同时隐有玄机蕴含其中,望去若有所悟,可刚要细瞧,却又不见踪影。
见他驻足观看,那道人也停下脚步,抚须笑道:“此乃彦頨天师亲手所绘,是为了镇压这山上的灵气。”
“彦頨天师?”听着他的话,张望舒瞬间回头,惊讶出声。
“正是如此,天师……”道人刚欲说话,忽然侧耳向内,露出倾听之色,同时不断点头。
片刻后,他看向张望舒的眼神愈发亲近,和煦道:“天师现下正在殿内,命你前去相见。”
“天师在此?”张望舒心中有些震动,连忙对着照壁稍稍整理道袍和仪容,对着道人点点头后,才随着他向内行去。
转过照壁,视线豁然开朗,抬头一看,前方正位上有一座玉台,一名羽衣星冠的道人手持拂尘端坐那里。
那道人周身有无穷无尽的玄气在波流涌动,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那玄气时而化作鸟兽,或又化作鱼虫,但最终,化为一颗颗流光溢彩的圆珠,重新没入玄气波流。
并有阵阵清音传出,好似珠落玉盘,又尤比空谷幽兰,令人神气一清,心思宽广。
此人正是正一一脉领袖,当代天师,张彦頨!
彦頨天师见张望舒入殿,微睁双眼,呵呵一笑。温声道:“张望舒,不必拘礼,可来殿上说话。”
张望舒听得吩咐,连忙点头稽首,躬身一礼后,才缓步向前行去,同时大着胆子,打量起这位名留道藏的天师。
他刚才在远处观望时,只觉这天师是位和蔼长者,可到了近前,才发现天师竟是一个眉清目秀,温润如玉的年轻道人!
此时天师微睁双目,面上带着笑容,使人如沐春风,只是一双眸子却如幽深玄潭,渊静难测,浑然不似一位年轻人。
待的张望舒走到近前,他才一甩拂尘,对着那道人吩咐道:“承明,你先退下,去救治阶外的两名小道友。”
被唤作承明的仙关境道士躬身一礼,才缓缓退下。
随后天师睁开双眼,注视着张望舒片刻后,才状似随意道:“承明是我准备留在此山传承道脉的弟子,你可曾听过他的名字?”
听着他的话,张望舒顿感莫名,心中则是照做,开始在脑内搜索关于这承明道长的记忆。
“承明……仙关境……”霍然,张望舒瞪大双眼,不顾礼仪向天师反问道:“方才那位承明道长俗姓可是张?!”
同时心中则是如同翻江倒海般起伏着,甚至连带着喘起粗气。
“承明乃我族侄,你说呢?”见他这幅模样,彦頨天师微微一笑,反问道。
张望舒听得此言更是如同石破惊天,竟直接瘫软在地,呐呐不能言。
彦頨天师也不为他失礼的举动生气,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道:“虚怀若望,这是我前些时日才为承明厘定的字辈。”
“你唤做张望舒,修炼的又是我族内的《元辰九数洞灵冰心经》,那你是第几代来着呢?”
他想了想,仿佛有些困扰,于是伸手一招,一枚玉牌便从张望舒怀内飞出,直直向彦頨天师飞去。
“唔,齐云道宗第七十三代弟子张望舒?”
“现下好似才传到五十代?”
他扫了一眼玉牌,就放在手中摩挲,同时说出一句令张望舒震惊无比的话:
“想来你应该是从后世来的吧?”
张望舒闻听此言,如坐针毡,感觉在这天师的注视之下,浑身无有半点秘密存在。
虽张天师说出实情,但他却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只能将头深深垂下。
彦頨天师见他这幅模样,也不在意,反而开口笑道:“你莫要恐慌,你是承明的后人,我是不会为难你的。”
“我也不问你是如何来到这里,我只问你一句,你来此世,所为何事?”
见彦頨天师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张望舒刚准备回答他的问题,却见天师目视远天,神色凝重,不待他说话就连忙止住。
“你不必说了,你之来由我已知晓,能得如此贵人相助,难怪我测你道途,竟在古稀之后青云直上。”
说完这句话后,天师又沉默半晌,开口道:“后世天地灵机如何?”
张望舒犹豫半晌,才嗫嚅出声:“灵机凋零,百不存一,天下仙关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天道弃之。”
“洞天中也是这般吗?”彦頨天师又继续发问。
“洞天?”张望舒听得他的话疑惑出声。
彦頨天师听得他的话,神色微动,不再继续发问,而是转过话题沉吟道:
“我观你虽修炼了本族功法,可许多关窍之处,仍粗糙无比,念你是承明后人的份上,今日便予你一份机缘。”
说完,伸出手指轻轻一点,一道玄冥莫测的灵光便向张望舒飞去,直直没入他脑海之中。
与此同时,张望舒感觉脑海仿佛炸裂一般,一瞬间内多出无数玄妙篇章,有的在山门内曾窥探过,有的却是闻所未闻。
足足盏茶功夫后,他才醒转过来,连忙对着彦頨天师躬身行礼:“晚辈多谢天师恩赐。”
“无妨,你也算我之后辈,些许机缘也是应当。”接着又赐下一柄法器,接着道:“我观你必入仙关,若是后世天师一脉有难为之时,还需你多去帮衬。”
待张望舒接过法器,他又一甩拂尘,闭目道:“你退下吧,山下有人来寻你。”
张望舒心下一想,就知应该是徐羡鱼来了,也不再多说话,对着彦頨天师恭敬一礼后,就缓步向外行去。
只是心中却有些疑惑,方才观彦頨天师气机,可以推断出其修为至少在流珠境,甚至还要更高。
可如果是这等境界,足可享五百载春秋,为何后世却从未听闻?
忽然,他想起天师适才提起的洞天一词,心中若有所悟,便不再多想,径直走出宫外。
途中遇上正在救助张若虚和王伯义的张承明仙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而承明仙师也是和蔼的递来一瓶丹药,对他道:“我观你气机圆润,显然打磨已久,这瓶玄阳抱明丹或能助你几分。”
张望舒接过丹药,默默对承明仙师跪下,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才缓步向山下行去。
“师叔,便是他伤了若虚师弟,为何您还予他丹药?”待张望舒走远后,一旁的弟子好奇出声道。
张承明听得他的话微微一顿,看着张望舒远去的背影,轻声言道:“不可说,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