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何事?”
县令咽了一大口口水。
“桂花坊出现了一个大坑!”
“为何如此慌张!派人去查看一下便可。”
“……另外又发现了两具尸体。”
“什么!”李白惊呼道,“可查明了身份?”
“是昨日负责打更的两个花农。”
“既然如此,你随我去查看一下花坊的情况吧。”
县令露出毫无攻击的表情,但在陆路看来,有一种似笑非笑的搞怪感觉。
几人迈着大步,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抵达了桂花坊。桂花坊门前挤满了人,想来应是听到了什么传闻,特地来到此处瞧热闹的。几人好不容易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却被成信侯挡在了门外。
“年轻人做事情切莫冲动,不要把快意恩仇常挂嘴边,要知道,越挣扎越是无法逃脱泥潭,反而越陷越深,更不要自作聪明,仗着自己的小聪明便不把任何人都放在眼里,还是早早离开最好。”
成信侯说完这段话,从李白的眼前消失了。他还没有看清成信侯的面部轮廓,也不懂这些话所要表达的含义。
“是在威胁我?还是在奉劝我?”李白的心中疑惑不解。
县令感觉周围的气氛略有些紧张,便开口说:“成信侯时常如此,说的话让人捉摸不透,不是泥土啊,就是沼泽的,偶尔还会说到爆炸啊,生死啊,似幻似真啊,反正没有人知道这其中的意思。或许这就是文人墨客与我这等不识几个大字之人的不同之处吧!”
李白敷衍的点了点头。
陆路用肚子顶了秦枫两下,趁秦枫第三次躲闪的时候,跨步到李白的身旁。
“我以为成信侯会是个胖子呢!怎么比我还瘦。”
李白刚想打趣他两句,远远的便看到了王冬子的身影。
“你们可算来了。”王冬子手脚慌张,表情极为不安。“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这该怎么办啊?好好的花坊怎么摊上这事了,这以后该如何是好?”
李白仔细查看了尸体以后,将王冬子叫到了身旁。
“这两人是何时入花坊打杂的?”
“这我哪能记得住啊。不过查阅记名册便可知晓了。”
“这记名册此刻在何处?”
“应在郑八州的手里。我这就去取。”
郑八州是花坊的账房先生,平日里只在花坊前厅里工作,从不踏入后花园。
王冬子离开以后,两个农夫称有急事求见巡查使。
“你们找我何事?”
两人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互相推搡。
“你说吧。”
“还是你说吧。”
李白急忙叫停两人的行为,开口说:“到底是何事让你们如此为难?”
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说:“是这样的,原本昨夜应是我们二人打更。”
另一个补充道:“可小三子说他阿娘生病了,白天需要寸步不离的照顾她,所以就跟我们调换了一下。”
“是的,是的。”
李白弄清楚两人想要表达的意思之后,王冬子带着记名册回来了。
经过查证,小三子、周小六皆为冀州人,两人是在去年十二月五日进入花坊工作的,且家中并无亲人,都是孤儿。
“他们两人平日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或是喜好之类的与常人不同?”
络腮胡子说:“也没什么异常啊。两人不怎么说话,也不轻易求人,若不是看在他们平日里踏实肯干,我们俩根本不会答应他们的请求。”
“说的是。”
夜间工作与白日工作有很大的不同,所有的打更人更喜欢夜间的工作,不仅休息时间长,而且无人管束,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所以几乎没有更换的先例。但两人看小三子为人不错,是个孝子,就答应了小三子的请求。
“那个……”络腮胡子男人说:“那个经常去厕所算举动异常吗?”
王冬子清了清嗓子,两人立刻垂下了头。李白见状,便让他们出去忙了。
“让巡查使见笑了,他们不懂规矩,说话颠三倒四,不经思考。”
“无妨,我倒觉得他们这样很好。”
“对了,王管事,小三子和周小六是什么关系?”
“似乎是讨生活时遇到的好兄弟。”
“两人平日里就形影不离吗?”
“这……应该是的。”
“他们平日里负责什么?”
“运土、看护、除草等等,只是不参与与花卉有关的杂务。”
突然,一个男人大喊道:“王管事,王管事!”声音极富有穿透力。
“你先去忙吧。”
王冬子快步走出了房间,与男人小声交谈了起来。
陆路凑到李白的身旁,轻声说:“这事情你打算怎么办?我看……这地方不宜久留,要不……咱别管这事了,弄不好还真是妖物作怪……”
秦枫用冷酷的口吻说道:“放心,这绝对不是妖物在作怪。”
周四本想说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向后退了一小步,安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没错。”李白说,“的确是人为的。”
陆路可不相信他们的话。“若是人为,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出现个大坑呢!肯定是身形巨大的怪物留下的脚印!”
秦枫立刻叫停他的异想天开。“一剑封喉,手法利落,我想应该是熟人所为。”
周四看三人都不开口说话,便支支吾吾的说道:“额……我发现其中一具尸体上的配饰不见了。”
李白忙问:“什么配饰?”
“不太清楚,我看到配饰的挂绳还在,但是上面的东西却不见了。”
秦枫害怕李白不相信周四的话,便开口说:“确实如此,故我才断定是熟人所为。”
陆路挠了挠头。“我怎么没有发现。”他看了看周四,又看了看秦枫,心想,“这两个人怎么会注意到那么细微的地方,与他们相比,自己似乎什么忙都没帮上,不行,我得做点什么,要不然李白这个臭小子下次就不会带我闯江湖了。”一想到这,陆路略有些坐立难安了。“那个,我出去逛逛。”
“别走远了。”
“我就在这附近转转。”
“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们三个聊吧。”
陆路慢悠悠的走出房间,在房间的周围转了两圈,便偷偷的走进了案发现场,他在大坑附近转了又转,接着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土壤,又拿近鼻尖闻了闻。除了土壤,他什么也没有找到,但是土壤里夹杂了一种令他十分熟悉的味道,可是他怎么绞尽脑汁也回忆不起来这是什么味道。带着疑问,他回到了房间,此时,三人还在讨论。
“传家宝?”
周四回答说:“对。他们说那块玉佩,小三子一直随身携带,不允许旁人触碰,据他自己说,这是他爷娘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李白问他。“是价值连城的玉佩吗?”
周四摇了摇头。“其他人说看上去只是普通的玉佩。”
三人都在思考凶手为何拿走玉佩,陆路的却突然大叫了一声。
“我想起来了!”
李白询问道:“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那个味道!”
“什么味道?”
“我刚才去大坑那边转了一圈,我闻到了一个特别熟悉的味道。”陆路稍作停顿了一下,表示接下来的话极其重要。“那是鞭炮的味道。”
李白和秦枫若有所思的互看了对方一眼。
就在这时,县令迈着缓慢的步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昨天夜里这里的人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也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
“有劳了。”李白回应说,“我有些私事想跟你聊一聊。”
县令立刻露出严肃的神情,命令身旁的人退出房间。
李白则让陆路和周四在外面等他。
“巡查使有何事要对我说?”
“园中的大坑可曾埋过什么东西?”
县令咽了一口口水,脸上流露出为难的表情。“好吧……事情是这样的……多年前,陛下曾经到访过冀州城,当时,桂花坊培育出了一种七彩的花,陛下大喜,便命人连夜制造了一批与此花一样的七彩烟花,以示庆贺。当时剩了一些制造烟花的火药,便藏在了土窖里了。”
“你不知道私藏火药是什么罪责吗?”
“我也是奉命行事,并非私藏啊!”
“奉命行事!奉谁的命!”
“陛下。”
“除了你以外,还有谁知晓此事?”
县令仔细想了想,回答说:“我想应该很多人都知晓此事。这事情在当时可不是什么秘密。”
“将火药埋在此处,并不是安全之举,这万一……”
县令打断他的话,并且信誓旦旦的说道:“没有比桂花坊更安全的地方了。”
“既然如此,为何要在土窖上养花呢?”
“这……我想这件事已经被人遗忘了,才会扩建土地培养新的花种吧。”
“那这土窖里到底埋了多少火药?”
“大约五十担吧。”
“什么!”
县令知道此事不妙,立刻缩起了肩膀,一脸委屈的看着李白。
“这事……成信侯可否知晓?”
“或许知晓,或许不知。”县令双眼不安的游离着,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之前我有收到一封警告信……信上说夜伴高歌之时,火药将为我所用。当时,我以为有人会来偷火药,所以派了许多人在此把守,但是一个月过去了,也没什么动静,我就让他们撤走了,谁成想,这盗贼……哎!都怪我,要是我命人一直把守,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李白并不想安慰眼前这个满眼愧疚的男人,正面迎向他的脸说:“共收到了几封这样的信件。”
“只有这一封。”
“信上可还有其他的话?”
“只有这些了。”
“负责把守的人可信得过?”
“信得过,都是跟了我很多年的,身份干净,不会被收买。”
李白搓了搓手,提出了县令带自己去成信侯府邸的请求,县令露出了难色,最终还是勉强答应了。不过,李白一行人刚到成信侯的府邸,县令便以有急事需要处理离开了,李白没有挽留。
陆路看着县令近乎仓皇而逃的背影,做出了一个鄙视的表情。
李白刚刚准备迈出左脚,秦枫提醒道:“确定要这么做吗?”
“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如此的话,言辞必定要仔细斟酌,否则……”
李白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你们还是在这里等我吧。”
周四点了点头。
陆路略有些不情愿。“我还是陪你进去吧。”
“不用了。”
秦枫拦住李白。“我陪你进去。”
“好吧。”
陆路撅着嘴,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周四安慰道:“我想他是不想让你卷入****之中。”
“什么****!这大晴天的,哪来的雨!”
周四愣了一下,无奈的挑了挑眉毛。
大门关上以后,两人走进院中,眼前的景象与两人想象中的极为不同。
整个庭院可以用凄惨来形容,没有漂亮的花草树木,没有自由自在游动的观赏鱼,没有精致的摆设,除了占地面积略大之外,没有任何值得人们留意的地方。
穿过庭院,两人看到五个上了年纪的奴仆在清理房间,虽然他们动作缓慢,但所到之处干净整洁,大概在此呆了好多年了。总之,整个府邸一点儿都不气派。
“你们是谁啊?”
一个甜美的女性的声音穿到两人的耳边。
李白说明来意。
女人面带笑意,美丽的容颜似鲜花一般令人着迷。“哦,原来你们是来找郎君的啊!他刚刚睡下,不如你们在偏厅稍稍休息片刻,等郎君醒了,我带他过来。”
“多谢。”李白说,“恕我冒昧,听说成信侯经常跟人们说要小心一些,否则会被炸得灰飞烟灭,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有这样的感慨呢?”
女人抿了一下娇嫩的双唇,回答说:“郎君有些失心疯,很多话都是随口乱说的,你们不必太在意。”
“原来是这样。”
“请去偏厅休息吧。”
女人命人带他们去偏厅等候,并且贴心的让人为他们准备了糕点和茶水。女人看着两人的强壮的背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