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声锣响传来,张贴招覆榜的小吏在衙役的簇拥下拎着榜单前来。人群一片喧嚣,目不转睛的望着张贴榜单的小吏,用眼神催促快点张贴榜单。不负众人所望,榜单很快就被张贴上了。
随着榜单张贴,看榜的人又百态了,或是喜悦或是伤悲,甚至有人呼天抢地,泪流满面。“没有‘甲丑’二字,果真没有......”
同窗盯着榜单研究了半天,喜上眉梢。
“嗯,哈哈,五两银子入吾毂中矣。”
下了五两银子在许清云落榜上的学子,一比一的赔率也能赚到五两银子呢,顿时喜不自胜。
“嘘,稍安勿躁,吾等休要赴昨日覆辙,甲榜及榜首尚未张贴也。”
关键时候,又是同窗朱守仁站了出来,一脸镇定自若的样子,提醒大家不要步了上次后尘,吸取前车之鉴。
“我......”
许清云叫住众人,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才开口就被打断了。
“清云勿要悲伤,我们且等甲榜。”
有人一脸喜色的安慰朱平安。
许清云一脸无奈。
少顷,只听又是一声锣响,又一小吏来张贴榜单了。
朱守仁等人又是一阵仔细的研读,一遍一遍又一遍,最终一人怎么也止不住喜色,抽搐着嘴角道:
“看到了吗,没有‘甲丑’......”
一言既出,四周欢腾。
朱守仁也是不住点头。
乙榜上没有“甲丑”,甲榜上也没有“甲丑”,案首也不是“丁丑”,那就是说许清云落榜了。
落榜了......
我在庙中许下了心愿,苦等了一天又一天,终于,这一天实现了。
朱守仁等众位学子,几乎都要留下幸福的泪水了。虽然,此次参加第二场考试的六位同窗中也同样有三人落榜,但是许清云也落榜了啊,我们最起码还都有银子赚呢,许清云他可是不仅落榜了,还赔光了家底呢。“清云,勿要伤悲,嗯,此次最起码有了经验。”
“就是啊,清云勿哭,此次归家路费包在某身上了。”
“清云不哭,有吾等在呢。”
朱守仁等人围在许清云身边,纷纷安慰起来,有劝说长经验的,有包酒楼费的,朱守仁也是一番仁厚长者模样。
人们的安慰归结起来就一句话:
清云不哭,站起来撸。
只听声音倒也罢了,可是你们笑个毛线啊。
这一刻朱守仁等人在许清云身上找足了优越感,心情别提有多美了。
就在众人普大喜奔之际,只听一句怯生生的话:
“咳咳,那个,那个,本次考试我的座位号是‘丙戌’.....”
丙戌?!
等等......
尼玛
众人抬头,只见“丙戌”二字在甲榜上异常夺目......仿佛化作两个呼啸而来的巴掌。
听,心碎的声音......
人们捂着胸口,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那个被自己众人围在中间的青年......
心碎脸痛,坑爹啊,你换座位号了怎么不早说!
“公子慧眼如炬,纹银三十两,乃公子所得。
开盘口的那人穿过人群,来到朱平安身边,将许清云下注所赢的十倍赌金双手奉上。
“有劳。”
许清云接过钱袋,拱手道谢。
赌金是在一个小钱袋里,都是大家下注的散碎银子,共三十两。
“怎敢,公子慧眼独到,令人佩服。敢问公子大名?”
开盘口那人微微错身,不敢受许清云这一礼。不管眼前这位小公子刚才下的赌注是慧眼也好,纯属胆大也好,不管哪样,这位外表看似憨厚的小公子,前途都是不可限量的。
“大名不敢当,我就是上路街管巷许清云。”
许清云掂量着钱袋,随口说道。
“啊?”
开盘口那人异常吃惊,根本没有想到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位憨厚少年,就是自己道听途说记在书册中的那位狗屎运少年。
完全对不上号嘛。
“公子就是许清云啊。”
开盘口那人喃喃自语,微微沉默片刻,继而作长揖道,
“书中所记有冒犯公子的地方,还望公子海涵。”
许清云将钱袋收到怀里,抬头看他,一脸憨厚的笑道,
“怎么会呢,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托你之福,府试的盘缠现在有了。”
“公子大度,非常人也。”
开盘口那人再次道谢,离去。
这个时候朱守仁才真正的接受了同窗许清云又再次高中甲榜的现实,可是却腹内五味具杂,难以言状。
这个现实对他们来说真的太难接受了,朱平安只不过年方二十而已,吃过的米还没有自己等人吃过的盐多,可是若说第一次是走了狗屎运,那这一次如何理解,狗屎运这种东西在科举考场本就百年难得一遇,怎么可能连中两次狗屎运。怎么就偏偏他两次都中甲榜
“恭喜清云了,此几次三番是我等孟浪了。”
本次落榜的一人似乎经过落榜打击,褪去原先的轻浮,变的稳重了一些,对许清云也有了新的看法,狗屎运那能走两次,可见许清云也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于是面露歉意的恭喜许清云再次高中甲榜。
“哪里,侥幸而已。”
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许清云也不是小度的人,朗然回应,给了别人一个台阶下。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同窗里另外三位榜上有名的人,包括朱守仁等人坚持认为此次考试,许清云或是再次走了狗屎运,搞不好就是恰好遇到原题了等等,就像一头牛撞到了南墙也不回头一样。
“此番清云侥幸赢了些许彩头,自留府试盘缠二十两,其余十两大约也是诸君赌资,各自取回了吧。”
许清云将所赢三十两彩头,自己留了二十两,另外十两便要还给朱守仁等人。
其实也并不是许清云多大度,更不是什么圣母玛丽苏以德报怨多伟大,而是形势所使然也。一方面,毕竟射幸利益,自己以三两银子博的三十两,自己留二十两已经够多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另一方面这毕竟是古代,是一个讲究仁义礼智信的年代,以德报怨,自己用十两银子博得一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至于朱守仁等人吧,君不闻春秋郑庄公乎。
有时候纵容也是一种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