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艾斯镇背后的雪峰山总是被白雪覆盖。
艾斯镇的人记得,有一年气候特别干旱,烈阳炙烤着大地,河床干涸,土地开裂,可是雪峰山依然白雪皑皑。
有人说,那是因为雪峰山上住着一头冰雪魔兽,有它的存在,所以山巅的积雪才常年不化。
这一年,干旱侵袭了整个山丘,从夏天一直持续到了冬天,却依然没有转变的势头,没了水,旱灾就这样降临,先是动物植被,接着就是人。
艾斯镇开始每天都有人死去,人们仿佛活在末日。
镇里再也见不到孩子们上窜下跳、穿街走巷把镇子搅得鸡飞狗跳的一幕,也再没有哪家的大人在中午傍晚卖着力气大喊:“臭小子,跑哪里去了,快回家吃饭!”
镇长山姆定定的站在院子里看着雪白山巅发呆,直到屋里传来微弱的呼喊声,来到卧室,床榻上的女人脸颊干瘪,面黄肌瘦,看到男人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本来美丽的脸因为失了活力和血色不再美丽。
男人拉住女人的手,柔情注视着被饥饿迫害的妻子,宽言安慰道:“放心,很快就会有水了。”
女人闭上眼,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不要做傻事。你知道吗?嫁给你这些年,我很开心,也很知足。”
男人双眼微红,为了让女人安心,于是欺骗她道:“我到镇里转一转,看看大家的情况。”
说着,他把一个竹筒和一个包裹放到女人的枕头边,在女人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便起身离开。
女人的目光暗淡了几分,装满了伤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这个男人的倔脾气哪是自己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男人出了屋,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走进了院子里来,黑黝黝的小子,有些没有精神。
山姆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眼中掠过一抹决然,随即走到少年面前右手重重一拍他的肩头,道:“小子,我走了,你姨就交给你了,保护好他。”
三年前饿昏在路边被男人捡回家的少年猛的抓紧他的手,急切道:“大叔,你能别去吗?我听镇里的老人说那头冰雪魔兽青面獠牙,不仅长得十分可怕,而且一颗牙齿就有手臂那般粗,每天以岩石为食,牙齿磨得十分锋利,快过剑刃,轻易一口就能把人咬成两截!”
男人莞尔一笑,“谁都没有亲眼见过,以讹传讹罢了,做不得数的。”
接着,男人脸色一肃,望向雪山之巅道:“不管它有多么凶恶,此时此刻我都希望这个传说是真的。杀了它,雪山就会融化,到时候水就会流到村子里来,就能拯救这里的每一个人。”
男人山姆说罢紧了紧腰带上的布袋,大手一挥,“走了,小子!”
少年用力挥着手,向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大声道:“大叔,我和姨在家等你回来!”
出了院门的男人,在走到街角的时候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肃毅的脸上这才有所动容,伤感、离愁别绪统统都涌到了脸上来。
一眼扫过,街边躺着具具被白布遮盖的死尸,旁边无力的瘫坐着他们的家人,男人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
旱灾已经几乎快要毁灭了这座小镇,士兵青壮有力气的都带着家人到外面逃难去了,诺大一个镇只剩下了镇长一人向着那座山巅积雪永不融化的雪峰山走去,再无他人同行。
镇民看着镇长从旁经过,个个眼神空洞,似活死人一般,无人与男人招呼,男人眼色由此愈发坚定了。
艾斯镇就在雪山脚下,山上无路,只有靠攀爬峭壁登山。
山姆抬头仰望,山险路难,却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一股子倔强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解下钩索,男人开始登山。
峭壁似直板,男人双手扣进岩石缝隙,用尽全力,向上攀爬,石头边缘因为风蚀快如利刃,很快男人的双手就鲜血淋淋。
越往上走,风越发大了,男人的脸上沾着自己的血,疼痛从双手不停传来,男人咬紧牙齿,凭着一股信念、执着,崖顶在他眼中越来越近。
最后他竟然真的坚持住了,男人双手攀上崖边,用尽全力把身子往上拉起,顺势往里一滚,躺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
他伸手从腰带里掏出两颗干瘪的果子塞到嘴里,连着核嚼碎了一起咽了下去,他顿时猛烈的咳嗽起来,黑烂的果肉和着唾液溅得到处都是。
男人猛吸了两口气终于平缓了那股恶心眩晕的感觉,他从地上站起身来咬牙望向后面的路,爬上峭壁只是到了半山腰而已,接下来就是被冰雪覆盖的路面了,虽没有前半段陡峭,但仍是稍有不慎便会直接跌下山去。
温度陡降,寒风刺骨,山姆打了一个哆嗦,简单包扎了一下麻木破烂的双手,又继续前行。
坚冰附着着石面又硬又滑,男人沿着环山的小路贴壁前行,脚下是两掌宽的路面,身前是万丈悬崖。
寒风呼呼的刮,风势越来越紧急,直把人往悬崖里刮,山姆停下身缓和了片刻又继续迎风前进。
不知不觉间,脚下已尽是云雾,小路还有几步就到了尽头,男人侧脸一看,面前出现了一块空地,忽然一条巨大的尾巴从他面前落下搭在了崖边上。
山姆的脸色短时间之内变了几变,山峰之险他也没有皱一下眉头,但是此刻他忽然紧张的感觉整个人都变得僵硬了。
因为,传说是真的!
男人鼓足勇气,滑过了最后两步,从腰间解下那只布袋,捞出那柄赤铜小锤,猛的跳向了空地。
已准备好了全力一击的镇长山姆却顿时僵在了原地。
寒冰亚龙扭过巨大的头颅,似小山一般巨大,它盯着面前这个弱小的生物爬上了雪山,一双灵动的眸子里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山姆镇长从里面看到了圣洁和美丽,这似云缎般光耀洁白的灵兽充满了智慧。
忽然,男人福至心灵,放下了武器,
“神圣的……”
……
黑黝少年坐在院里看着雪山,手里握着一双麻布手套,这是要送到山姆大叔的新年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