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父子俩坐下,对看了一眼。
官哥儿顿时就挤出了几滴泪来:“爷爷,我这次是真心悔改了!我卖地契的银子都换回来了,为啥他们就是不相信我?”
宋老爷子叹口气,安慰道:“爷爷相信你!”
官哥儿就跪在了宋老爷子的脚边,抱着宋老爷子的腿,好生隐忍而难受得流着泪,哭诉了一番自己如何的艰难,如何的想弥补而不能。
到最后,哭得宋老爷子也落下来泪来,倒是祖孙俩抱头痛哭了一场。
哭完之后,宋老爷子心里的那点芥蒂彻底的才算是消失了。
父子俩相扶着坐在炕上,官哥儿就道:“爷,我是真心要奉养您跟奶的,二房家的几个丫头也是我的责任。您跟娘还有这个家对我付出了这么多年,如今我终于可以回报了,您就给我这个机会吧!不然我这一辈子都寝食难安了!”
宋老爷子拍着官哥儿的肩膀:“爷爷知道你有这个孝心就行了!你如今在外办事,我跟你奶都老了,留在老家也挺好的。”
“爷爷,这有何难?您和奶还有二房家的几个丫头,都跟我到县城去!我单独给您二老买个小院子,买两个人伺候你们,清清静静的当老太爷老太太。至于二房家的几个丫头,如今的品貌,加上我这个当哥哥的秀才身份,到了县城,嫁给官宦人家当官夫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二妮儿也为了咱们家吃了那么多苦,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忍心让她一辈子就嫁给一个乡下的泥腿子?对女人来说,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莫非您还想让她就在这乡下过一辈子?”
宋老爷子听了沉默不语。
官哥儿又加了一把火:“这事你交给我!到了县城,我保证给二妮儿找一门官家的亲事,到时候当官太太,穿金戴银,丫鬟奴婢的伺候着。”
宋老爷子不能说不心动,能把闺女嫁给官宦人家,当官太太,这就仅次于老二当官了。
可他再心动,这做人不能丧良心。
“不行!二妮儿这亲事,估计他们一家不会撒口,但是大妮儿你也帮着安排一下?如今你是县太爷身边的红人,可不能出半点岔子!”
官哥儿脸上的笑容一僵,深吸一口气,咬牙又劝:“爹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毕竟是二妮儿下半辈子的事情!要不,你回去跟奶商量商量,看她怎么说?”
官哥儿记得宋柠栀手里握着的肥皂房子,无论嫁给谁都是一笔不错的嫁妆,还可以让自己的官位更上一层楼。
宋老爷子不忍心拂大孙子的一片好心,点点头。
中午晌就回到屋子子,将宋老太拉到一边,将官哥儿的意思给传达了,俩人一合计,觉得不错。
最后俩人一起来到宋林的新宅,把这话说给了李氏听,还特意说了可以当大官夫人。
李氏听完话,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从厨房里抄起菜刀,就往屋子里冲。
宋老爷子一看李氏这架势,魂飞魄散,立刻喊人:“老二家的,快出来,出事了!”
宋林忙跑出来,就看到自家媳妇操着刀就往外冲。
“快拦着——”宋老爷子忙喊。
宋林对视一眼,不仅不拦着,下人们也还纷纷让开一条道,让李氏畅通无阻的冲了出去。
宋林才道:“爹,您先回去,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宋林如今天天给顾家送货,早已不是当年的土包子,看着自家娘子气成这副样子,心里却是有成算的,能将她气得要操刀,可不是小事。
“那个,你们快拦着去,……”宋老爷子含含糊糊的道。
待宋林急急忙忙的往老屋赶去的时候。
老屋里已经闹得是鸡飞狗跳了。
李氏一改往日温顺的样子,一脚把大门踹开。
官哥儿在屋里听到门声,还以为他二婶听到消息就迫不及待要过来跟他商量了,忙挂上笑容,从屋里走出来:“婶子,我——”
看到李氏手里的刀后,剩下的话立刻吞回肚子里,缩回头就想关门。
李氏一看到官哥儿露出头来,找到了目标,立刻扑了过来。
嘴里就骂着:“你个王八羔子,没人性的小畜生!你打着什么主意,当老娘不知道?你敢打我家二妮儿的注意,我就让你以后断子绝孙!”
“怎么,偷了家里的地卖的银子,让你攀上高枝,当了县太爷的狗腿子还不过瘾?如今又将主意打到你妹子头上了?当初老娘就说了,你是个卖地卖家还不知足的,如今果然,又想卖妹子了?又想攀谁的高枝?”
官哥儿不由得就后退了几步,嘴里喊着冤枉:“婶子!您冤枉我了,我是真想给妹子找个好人家!我没别的意思……“
“放屁!在外这么多年,你哪次回来不是为了要钱,就是为了要东西!你都攀上贵人,当着好好的狗腿子,没事你会回来?真要有心,你咋不站稳了脚跟就送信回来?知道家里艰难,你有钱了,咋不托人带回来?”
李氏本不是个泼辣的,但是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自家闺女的羽翼下过活,女为母则钢,李氏这次就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一个个的都不能打她女儿的主意。
她不能为女儿做点什么,但是也绝对不能给女儿拖后腿。
骂完,挥舞着刀就乱劈一气:“你这样的畜生,祸害了全家不说,还要祸害你妹子!老娘先结果了你这个畜生!”
官哥儿又羞愤又害怕,看李氏这个架势,是真要废了自己的。
想躲,李氏守着门口出不去。
想反抗,李氏手里拿着刀,自己屋里空荡荡的,连个防身的东西都没有。
宝环被李氏吓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官哥儿勉强还镇定着:“婶子,您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真的没有恶意!=咱们有话好好说,您先把刀放下行不行?”
宋老爷子越发难受起来,他当然知道,老大家的儿子这要是一走,只怕自己死之前,都不会再回来了。
自己辛辛苦苦培养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孙子,好不容易出人头地了,却给逼得有家都不能回了。
越想,宋老爷子就越不舒坦。
看宋老爷子的脸色不好看,官哥儿吞吞口水,试探着道:“爹,儿子如今出息了,这都是家里爹娘和兄弟妹子的功劳。虽然如今娘和妹子他们对我误会颇深,可我身为宋家的一份子,自然也是希望宋家好的。”
“我本来是打算这,将爹娘和爷奶都接到城里去住,也好让大家享享我的福,我也能回报大家给我的恩德。更何况,爷一直教导我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如今我在外面,势单力薄,总归还是想有人帮扶着才好。”
“城里读书人多,气氛也好,给几个孩子找个良师,十年,二十年后,谁知咱们宋家会不会又出一个秀才或者举人?独木不成林,我到时候再推他们一把,弄不好,还能做个一县太爷当当呢。”
“那时,我们宋家叔侄互为倚靠,不出三代,宋家就是官宦世家了。只是如今大家都不相信我的话。爹,要不,你随着儿子到城里去看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您亲眼看到了,到时候再回来跟娘他们说,想来就信了。”
宋森颇为心动,这要是去城里,也不是不可以。
活了这么大年纪,他连镇上都没去过,更何况是比县里更远的齐城。
又有几分心怯。
听到官哥儿要接宋森去城里过年,而宋森还有几分犹豫,军哥儿忍不住就开口了:“爹,我看大哥是一片孝心,您要不就答应了他,跟着大哥到城里去看看?”
官哥儿没想到自家小弟会帮忙说话,忙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宋森越发的心动了,只是还有一点犹豫:“这城里我人生地不熟的,去哪里一个熟人都没有,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官哥儿听出来宋老爷子这是心动了,立刻道:“爹,这年前年后的没啥事,县太爷也要过年,我正好在家陪你!再说了,还有岳父岳母也在,有的是人陪你说话。”
宋老爷子倒是有几分意动,看向官哥儿。
官哥儿还没说话,宋森自己就先摇头了:“不行,要不让你爷爷先去吧,家里地里农活儿多,我留下来多干点活儿,你爷年纪大了,去城里享享清福。”
这边宋老爷子既然动了心思,官哥儿又一番劝说,很快他就下定了决心。
和官哥儿一家去城里看看,看看那边的情况,如果好,就把老婆子和闺女,还有几个小孙子一起接过去。
拿定了主意,宋老爷子也不是个磨叽的人,当即就要回去收行李。
官哥儿将宋老爷子送到门口,看着他急匆匆远去的脚步,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