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一切安好,只是现在……”管家说着犹豫了一下,又道:“老王妃召来了容家母子,正在徽荣堂挑选粮食呢。”
贺京面上一副被羞辱的神色,抬腿赶上穆北渊,“主子,容家那对母子正在徽荣堂。”
……
而徽荣堂内,此刻却又是另外一幅景象。
穆云氏随意伸出两根手指,摩擦着丫头们手上的几种粮食,脸上是一片满意之色。
在她身边,站着一位粉雕玉琢的少年,只是少年面色苍白,神色冷漠,双唇紧抿,呼吸也时不时的有些粗重,身体情况明显不是太好的样子。
穆云氏走到少年身边很自然的拉起少年的一只手,温柔而和蔼道:“澈儿,你快来看看,喜欢哪一种少见的粮食,娘都送给你,还是说……你都喜欢?”
说着,没等容澈回答,她又自顾自的道:“都是上好的粮食,还是都留下来吧,这五色米治五色病,红岩米产在高山,产量极少,还有珍珠米也不错,薏米对你身体也很好……”
而容澈,小小的脸上却闪过一抹难堪的神色,撑着身体跪在地上,“老王妃的儿子是这战王府的主人,也是这东陵的战神,容澈不过是一个商家之子,实在担当不起老王妃的儿子,还望老王妃恕罪。”
穆云氏脸上的笑容当即一僵,神情悲伤的望着容澈,蹲下身子要扶他起来,而容澈,却坚持跪在地上。
穆云氏脸上的表情悲戚,“你……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怪娘?”
“草民不敢。”容澈表情依旧平静,“只是,草民的母亲如今还在外面跪着,还请王妃网开一面,让我母亲起身。”
穆云氏听着这一声声草民的母亲,心痛的就犹如被刀割了一般,“儿啊,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般扎我的心,在我面前口口声声叫着别人母亲呢?”
容澈苦笑,“还望老王妃开恩。”
如果可以,他还真消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身为一个婚后通奸生下来的孽种!
不知情的人都说穆北渊不容人,怕幼弟抢了他的世子之位,所以逼得堂堂王府嫡次子只能抱养给了容家养着,而容澈自己却知道,自己就是个奸生子,更不是穆家的血脉。
他和穆北渊,是同母异父,而在身份上,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极端。
“好,我让她起来,你也赶紧起来歇着,你身体不好,就别作践自己了。”穆云氏忍着眼泪站起来,然后吩咐,“碧云,你去传话,让容夫人起来吧。”
容夫人,容澈的母亲,这两个身份,穆云氏每听到一次都心如刀绞。
全都是她的求而不得,却又弃而不舍!
随着碧云的离去,容澈也从地上起身,虚弱的身体稍有不稳,就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一下。
穆云氏赶紧上前扶住,看着那熟悉的面容,又不免想起了往事。
她的澈儿,长的可真像他爹啊!
可惜,他们一家三口本来有机会可以厮守在一起的,他们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可是,却全都被那个孽种给破坏了!
想到穆北渊,她的另一个儿子,她就恨不能把他剥皮拆骨。
穆云氏眼中慢慢的聚集起了浓浓的恨意,令人心惊。
碧云站在门前,神情施舍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容夫人,“容公子求情,我们老王妃开恩,准许容夫人起来了。”
“多谢老王妃开恩。”容夫人自嘲的说了一句。
谢?
呵!
多少年了,每次来这个地方,她都是这么跪着等,跪在自己丈夫的老情人面前,一次次的被羞辱着。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么惩俘。
明明他们才是奸夫yi妇,明明他们才应该被世人所不容,而自己却还得帮他们养着孽种,还得承受着这些自己不应该遭受的屈辱。
与穆云氏的温情所不同,容夫人想到那逝去多年的丈夫的时候,心里只有浓浓的恨意。
容夫人好不容易忍着膝盖上钻心的疼痛站起来,可是转眼,就看到了一脸怒气冲冲而来的穆北渊。
当即,她腿部不受控制的又是一软,膝盖狠狠的砸在地上,宋柠栀站的老远,都能听到那砰的一声响,心里都忍不住为他她感到疼了一下。
在看容夫人的表情,五官早就因痛苦而扭曲着了。
穆北渊怒气冲冲而来,可是却没想到,在这所院子里,竟然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多日不见,她的变化倒是挺大,身条明显拉高了一些,面容也白净了许多,虽然穿上了男装,但是穆北渊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因为,那股不让他讨厌反而还总想亲近的气息,只有她身上才有。
忽然之间,穆北渊心里的那股怒气一瞬间就被抚平了许多,心口的抽疼也淡了一些。
虽然有些奇怪她为何会在这里,可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穆北渊只当作不认识她一般从她面前路过。
穆北渊刚进院子,穆云氏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怕容澈留下会受伤,所以赶紧让人带他出去。
只是,却没有来得及。
穆北渊和容澈刚好在门口相遇。
容澈身为草民,见了穆北渊理应行礼下跪,只是还没来得及,就被穆北渊挥了挥衣袖给甩了出去。
“澈儿……”穆云氏惊恐的声音传来。
穆北渊得语气里却充满了凉薄,“本王记得早就说过,容家的人,不得踏进我战王府半步!”
“草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还烦请老王妃以后不要再去容府传召。”容澈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嘴角已经渗出了鲜血。
白衣少年轻轻咳血,却凭添了几分病态得美感。
宋柠栀早就拉着尤子晋躲到一旁的角落里去了。
尤子晋看着穆北渊的脸庞,莫名觉得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因为他在家里很少跟穆北渊接触,穆北渊平时也有易容,所有他一时还真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更多的一层原因是他压根不会想到,名声在外的战王,会窝在一个小山村半年。
妈呀,真的好残暴。
还好自己当初跑得快,没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要不然,今天这一下落到自己身上,宋柠栀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命活着。
很快,宋柠栀和尤子晋作为外人被人请了出去。
战王府和容府的恩怨,可以说是战王府和已经去世的了老王爷身上一大污点,自然不能任由外人看笑话。
宋柠栀和也尤子晋出去之后,尤子晋才想起来,“二妮儿,咱们的货还留在王府,他们银子还没付呢!”
宋柠栀无奈扶额,“放心吧,堂堂战王府,还不至于赖我们这点儿银子。”
再说,就算人家不给又能咋地,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头吞,就当白白损失了呗。
最主要的还是,宋柠栀不想和这些人扯上什么关系。
看他们那凶狠的样子,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有道是伴君如伴虎,这些人和她们不是一路人,也不是她们能打交道的。
尤子晋点了点头,觉得宋柠栀说得甚有道理。
出于好奇心作祟,尤子晋又问了一句,“二妮儿,这王府的人可真奇怪,你说,那个王爷为什么不让容家的人踏进战王府呢?看那小公子,都被打得吐血了,真是好不可怜,这有钱有势的人做起事来有时候未免也太不讲理了。”
不知道为什么,尤子晋的话突然让宋柠栀觉得很不舒服,“从前有个人活的时间特别长,活到了一百多岁,知道为什么嘛?”
“那他肯定特别有钱,特别会养身体。”尤子晋想都没想。
“错!”宋柠栀否认,“因为他从来不多管闲事,看到有不平的事儿,也从来不多插嘴。”
说完,宋柠栀走了。
尤子晋跟在后面抽了抽嘴角,别以为他听不出来,二妮儿这是再说他多管闲事还嘴碎呢!
战王府里,由于穆北渊得突然袭击,导致丫头们都没反应过来,手上捧着的粮食散了一地,零七八落的,而人都跪在地上,却没人敢起身收拾。
老王妃还在门口,对着容家母子离去得背影亦望,眼中满是不舍。
穆北渊眼中满是讽刺,这种场景看的多了,自然就麻木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穆北渊开口吩咐,“去,查查那个丫头怎么会来凤阳城?来王府又是为何?”
贺京眼中闪过迷茫,“主子说的丫头是……”
“宋柠栀。”提到这个名字,穆北渊冷凝的表情微微有些松动。
而,贺京更是不可置信。
今天,在徽荣堂他就觉得站在一旁的那个丑男孩有些眼熟,却没想到,原来不是他看错了,还真是那个丫头来着。
只是,让人意想不到,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的变化倒是挺大,若不是王爷提醒,他根本就不敢认。
“是,属下这就去查探。”贺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