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黛和芝荷被骆七带到骆廷礼的房间,坐在了松软舒适的布艺沙发上。
这个房间的装修风格偏向于欧式,跟温泉馆给人留下的整体印象完全不搭噶。
她们不知道,除了骆廷礼、骆七以及一个专属清洁男佣,其他人等是一概禁止踏足此地的。
代黛稍微坐了片刻,便不大自在地站了起来。
浴衣里面的泳衣是湿的,贴在身上很难受;并且她也怕把沙发给弄潮了,那样很失礼。
不过,跟打真空的芝荷相比,她至少还有点安全感。
骆廷礼很快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他独自一人并且没有带伤,代黛松了口气。
骆廷礼进门之后径直去了里面一个房间,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叠衣物。
“小暖,到卧室把身上的湿衣服都换下来,待会儿警察过来做笔录,且得应付一阵子呢!”说着,把衣服塞给代黛,推着她往卧室走。
代黛却滞在原地,犹豫道,“我可以回汤浴房去拿自己的衣服……”
骆七很有眼力见儿,适时站出来解释,“代小姐,那边是案发现场,任何东西都不能乱动的。”
好一个“案发现场”,血肉模糊既视感,听得两个女人不由得想打冷颤。
“你放心,这些衣服都是干净的,而且我也没有传染病。”骆廷礼还在推代黛,但是力道很轻。
代黛回头望着芝荷,“姐,你呢?”
芝荷被问得嘴角直抽抽,心说:我滴个傻妹妹,骆先生是爱慕你才让你穿他的衣服,姐姐我算哪根葱啊!
但,她嘴上却回道,“姐的浴衣没湿,不需要换,这样挺好的。”
一边说一边扯了扯浴衣下摆,里面打着真空呢,多少还是有点不适应。
骆廷礼忖了忖,吩咐骆七,“去给芝荷小姐取一套一次性内衣裤,动作快点,警察马上就过来了。”
代黛听了,眼睛一亮,反手捉住他的衣袖央求道,“廷礼,给我也拿一套呗!”
男人咬咬嘴唇,不得已,俯身对她耳语,“那玩意儿不是纯棉的,穿上之后会有隐隐的灼烧感,你会喜欢吗?”
代黛的面部表情跟着扭曲,仿佛真的被灼到了似的。
呃……,如果让骆廷礼把他的纯棉内衣裤也借给芝姐一套,好像有点过分哈!
芝荷看透了代黛的小心思,立刻起身走过来,帮骆廷礼一起往卧室推她,“快点进去换衣服,别磨蹭!”
代黛只好抱着衣服进了卧室。
骆七很快便拿了一次性内衣裤过来,芝荷接过之后赶紧去浴室穿上。
俄而,代黛从卧室走了出来。
她上身穿着一件牛仔衬衫,内搭白色纯棉T恤,下身是运动裤,这些都是大家能看到的。
至于里面穿着的白底儿黄花儿男式平角裤,被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代黛实在想象不出一个大男人把嫩得跟果冻蛋糕似的颜色穿身上会产生多么强烈的视觉冲击,不过也许他只是买来欣赏也说不定,毕竟是新的,有洗过但是绝对没有上过身儿。
因了骆廷礼个子太高,衣袖和裤管都得挽起好长一截儿,肥瘦倒是没有长短那么夸张。
说真的,穿着男装的代黛一点也不难看,倒衬得更加清秀可爱,并且添了三分英气。
骆廷礼微翘着唇角,帮她整理衣领袖口,然后又蹲下身去,为她重新挽好裤腿,动作轻柔却又气场全开,真是不要太撩人。
这一幕惹得芝荷不停摇头、暗生感慨,所谓绝世好男人,大抵就是如此吧!
骆廷礼刚刚直起身子,经理来敲门,告知警察到了。
一行人移步到“案发现场”,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
正式录口供的时候,芝荷的说法居然不知不觉地倾向于陆尔哲是酒后失德、并非蓄意为之,这令代黛有点始料未及。
代黛则一口咬定陆尔哲就是欲行不轨,溜门撬锁是最好的证据。
可是,警察通过技术手段做出鉴定,门锁完好无损,丝毫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于是乎,连芝荷都有些怀疑代黛到底有没有锁过门。
代黛是真的很想惩罚一下那个色.欲熏心的陆尔哲,便提议查看监控视频。
大家一起看了事发时间段的监控内容,好一顿分析,仍然无法断定那几个男人在走廊里逗留是不是在密谋什么,也没有任何确切的画面可以证实门锁是被他们给撬开的。
代黛泄气地堆下肩膀,心中暗骂粗话:这可真是日了狗了!
随后,VIP汤浴房的四个大男人被逐一问讯,口径是出奇地一致,——陆尔哲喝多了,想要看美女,听服务员说VVIP汤浴房有美女,便头脑发热冲了进去。
证明他们无辜的关键点在于:一,门锁没坏;二,陆尔哲进门之后站在距离两位女士几米开外的地方,压根儿没有实施侵.害行为;三,陆尔哲的同伴们及时冲进房间制止事态的扩大并向受骚.扰的二位女士道歉;四,他们乖乖地等着警察到来,并没有逃走,足见问心无愧。
最后,警察得出结论:陆尔哲没有犯罪,他只是道德层面出了问题,应该受到谴责,仅此而已。
代黛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计可施。
其实警察也为难,明知两个女子都是受害者,却找不到确凿证据给那个纨绔子弟定罪。
另外,他们也顾忌温泉馆的声誉受损。
一旦“骚.扰事件”传扬出去,流氓变.态一定趋之若鹜,时间久了,影响温泉馆的生意不说,警方也跟着遭罪。
左不过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可以肯定的是,两位女士确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遂,警方建议进行民事调解,说白了,就是赔钱了事。
作为亲历者以及当事人陆尔哲的代理律师,何颂贤担负起调解的重任。
走法律程序,他最在行不过了,直接询问“精神损失较为严重”的芝荷,让她提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赔偿金额。
多年的从业经验告诉何颂贤,搞定了这个女人,纠纷就解决了大半。
然而,芝荷迟迟不肯开口,一切都听代黛的。
其主要原因是她知道代黛认识这几个家伙,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会令代黛难做,不如就彻底放权。
令芝荷没想到的是,代黛一开口就定了个天价。
“想私了?行,一百万!”
除了警察和芝荷,其余人等一概淡然处之,就好像代黛开价一百块似的。
更令芝荷意外的是,对方居然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不过,发声的不是“主犯”陆尔哲,而是亲历者之一,赫景尧。
“一百万,我出。”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带头的警察好心提醒,“赫先生,如果你认为不合理,可以拒绝。若是索赔金额过于巨大,涉嫌诈骗,你是可以反诉的。”
就连芝荷都忍不住轻扯代黛的衣襟,小声咕哝,“别那么贪,弄得咱们好像在碰瓷儿似的。随便要个三千两千,意思意思得了!”
可是代黛不止没有缩减索赔金额,反而添了附加条件。
“除了一百万赔偿金,你们还要道歉!”她的脸色很不好,嗓音也沙哑得厉害。
赫景尧直盯盯地跟她对视,弓唇翕动,“好,钱我出,歉我道。除了这些,没别的了吧!”
代黛吸了吸鼻子,缓眨美眸,用眼睑抹干了眼中刚刚泛起的水雾。
“还有,从今往后,你们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其实是:你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赫景尧听完,微微眯眸,遮住几欲滴血的紫瞳,晃晃悠悠走到她的面前。
“这一点,我做不到。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她身上的男装早就刺痛了他的眼、伤到了他的心,可是远没有她的第三个要求来得残忍。
调解进行到这里,一直默不作声的陆尔哲终于急眼了。
“别说我什么都没看到,就算看见了,你们也不能如此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代黛,你的身材是不错,可是顶多值五十万;至于那个女人,跟纸片人似的,连五千块都不值好不好?”
他明明是想为赫阎王解围,结果却给自己惹了祸!
迄今为止,体型清瘦、身材扁平是芝荷心里始终无法治愈的一道伤。
她老公就因为嫌弃她“没料”,已经N个月不碰她了,现在他们正出于半分居状态。
平时她就很讨厌别人拿她的身材开玩笑,上次启枫口无遮拦地说她不如杨台长有料,结果被她狠狠地揍了一巴掌。
偏偏此刻,作为“加害者”的陆尔哲当着众人的面讥讽她这个“受害者”是“纸片人”,怒火瞬间冲上了芝荷的天灵盖。
她咬着牙根、怒目圆瞪,随手操起矮几上的水晶杯,照着陆尔哲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一下子又稳又准又狠,杯子碎在了陆大少的脑门儿上,皮开肉绽之后,血肉模糊,满脸鲜红。
当着警察的面儿“行凶”,怎么可能有好果子吃!
陆尔哲捂着伤口一通哀嚎,警察带走了芝荷,何颂贤送陆尔哲去医院。
赫景尧带着赫九留了下来,他还想和代黛谈谈。
谁知,始终作局外人的骆廷礼乍然发声。
“陆尔哲擅闯汤浴房,其实是你导演的拙劣戏码,只不过那个傻瓜还被蒙在鼓里,对吧?”
赫景尧虽然不置可否,代黛却从他的目光中读到了答案。
原来这个男人一点都没有改变。
专横跋扈,为所欲为,永远以己为尊。
重逢后那一丝若隐若现的小悸动被失望给驱逐得无影无踪,代黛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她把目光从赫景尧脸上挪到了骆廷礼脸上,恍惚间,好像看见的是同一张脸。
“廷礼,还记得今天早上我们说过的话吗?”
此话一出口,代黛的双眸阵阵发涩,可是心中却生出了一份无法言喻的快意。
骆廷礼点点头,“当然。永远都不会忘记。”
这是他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向女人求爱,怎么可能忘记!
代黛也跟着点头,抿唇浅笑的样子,温婉得好像一朵静静绽放的白茉莉。
“廷礼……”她略显紧张地润了润嘴唇,“我,决定了,从现在这一秒开始,正式做你的女朋友。”